锁链发出的声响，自是将守门的人给引来了。
“泉姑娘，你怎么了？”云母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但是，我视线的余光，却瞧见了十几个青衣男人，他们都面色阴沉的立在外头的厅堂里。
“告诉你们师父，不要伤她们！要杀要剐冲着我来便是！”我哑着嗓子，冲着云母大声喊道。
云母听了，摇了摇头：“泉姑娘，你误会了，我们的人，只是给他（她）们喂汤药，好让她们体内的毒素，解的快些。”
“你们会这般好心？”我冷冷盯着云母。
“不管姑娘如何想，师父确实不想伤你们。”云母解释着。
“不想伤？我们鲛族，如今沦落至此，不都拜你们所赐？那些黑水鸩，不就是你们的杰作么？如今反倒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实在叫人恶心！”我盯着云母，在她们的眼里，自是看不到自己的残忍和阴狠。
见我如此激动，云母连忙走上前来。
她垂眸，只望了我的胸膛口一眼，便露出了惊慌之色。
“泉姑娘，你莫要再激动，伤口都撕裂了。”云母说罢，就朝着门外喊道：“鹤首师兄！鹤首师兄！”
她唤了几声鹤首，鹤首很快就出现在了屋中。
见我的血已经渗出了衣裳，他不由眉宇紧蹙。
“你们想要鲛人肉，想喝鲛人血，有我便够了！放了她们！”我凝视着鹤首，语气之中，已带了几分恳求。
鹤首听了，却是半晌没有言语。
云母则道：“泉姑娘，此事，并非师兄一人可决定。”
“那萧啓烨呢？你告诉他，只要放了我的族人，我便什么都听他的。”此刻，什么尊严也顾不上了，让我跪下求他亦可以。
“泉姑娘，就算是三皇子，也不能？”云母欲言又止：“总之，所有鲛人，都被编入册，册子已先一步，快马加鞭，送去盛京了。”
听到此言，我再度陷入了绝望。
如今，我们就是他们送给人皇的“大礼”，他们是绝不可能轻易放过我们的。
“云母，你先给泉姑娘上些药吧。”鹤首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云母。
云母接过，便伸出手，解开我的衣襟带。
“别碰我！”我冲她吼道。
云母的手一颤，最终，还是执意将我的衣裳解开。
鹤首侧过身去，云母看到我胸膛前的伤口，不由吃惊。
“伤口这般深，必然很疼吧？”她柔声问着，见我并不应声，她又道：“这药入伤口，有灼烧之感，不过，能止血，可好的快些。”
我侧过脸去，目光空洞的望着窗外的方向。
只是，这里的窗户也被封死了，什么也瞧不见。
云母小心翼翼的朝着我的伤口处洒入药粉，这种疼，就好似拿着一把尖刀，在伤口上不断的搅动着。
我死咬着牙，没有吭一声。
云母替我上好了药，又帮我擦拭了额上沁出的汗水。
“泉姑娘，你好生歇息吧，别乱动，否则，伤口便又要裂开了。”她叮嘱着。
见我没有什么反应，鹤首也开了口。
“泉姑娘，你若死了，她们又该如何？”鹤首的这句话，直击我内心最柔软脆弱之处。
但表面上，我依旧毫无反应。
待她们出了屋，我才用力闭了闭眼，在脑海之中想着，可还有什么法子，能让大家，摆脱如今的困境？
思来想去，脑中却愈发混混沌沌。
最终，只是干瞪着眼，一直熬着。
“吃吧。”不知过了多久，言默推门而入。
屋外的亮光已经尽数隐去，想必是已入了夜。
可雨依旧下着，就好似在替南海哭丧一般。
她端着一碗黑黢黢的汤，送到我的面前：“全都给我喝了，一滴也不许剩下。”
我都不必细看，这汤的气味儿，我再熟悉不过，是黑水鸩，她将黑水鸩化成了水，要给我服用？
“你要杀我？”我抬起眸子，看着她，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可以死，不过，不是现在。”
鲛族沦落至此，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是鲛族的罪人，引狼入室，才铸成了大错。
不过，如今，我的族人还在这群术士的手中，我又怎么能弃他（她）们而去？
“怕了？放心，死不了！只是会让你腹痛痉挛，生不如死罢了！”言默满眼恨意，死死盯着我：“你杀了那么多师兄弟，死不足惜！如今，只是受些皮肉之苦，真是便宜你了！”
“你们的性命是命，那我们呢？我们鲛人一族的命，难道就不算是命么？”我盯着言默，冷声质问。
不过说完之后，便又觉得，自己何必同个小丫头白费唇舌？
于是，微微闭上眼眸，不打算再搭理她。
“畜生而已！生来便低贱！怎么能同我的师兄弟们相提并论？”言默之后一句“低贱”，让我瞬间瞪圆了眸子，怒视着她。
她一愣，身体微微朝后退了半步。
但很快，又大着胆子靠近。
“你手上的镣铐，是用玄铁打造的，挣不断！”言默端着那汤药，便掐住了我的脖颈。
“言默，你在干什么？”云母听到屋中的动静，立刻将屋门推开。
我垂眸，看到了屋外，还立着鹤首，同那萧啓烨。
不知萧啓烨在同鹤首说着什么，表情略微有些阴沉。
云母推开屋门，他们的目光，也都朝着屋内望了进来。
言默不由停下手中的动作，呆呆的看着云母。
萧啓烨撇了一眼言默手中的汤碗，却并未阻止，反而对云母吩咐道：“穿堂风大，别让她受凉了！”
说完，又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那神情，就好似在等，等我哭喊着求他救我。
我可以为了自己的族人求他，但是，我自己绝不会为了免于皮肉之苦，便抛开血海深仇，求他救我。
见我没有任何反应，他脸上的漠然更甚，示意云母将屋门关上。
“三殿下？”云母回过头，望向萧啓烨。
萧啓烨那阴沉的眸子，朝着云母看去。
鹤首不等萧啓烨再开口，就走上前，将屋门给关上了。
萧啓烨的身影，从门缝之中，渐渐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