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首端着瓷碗走到床边,俯身就要将瓷碗里的汤喂给我。
我双唇紧闭,一口也不肯喝。
“泉姑娘,你如今没有鲛珠,难以自愈,如此下去,身体只怕受不住。”鹤首看着我,言语之中,带着“关心”。
“你?”我张口,正要呵斥他不要装模做样,结果,却觉喉咙一阵难受,疼痛感从脖颈处传来。
“泉姑娘,还是先别说话了。”鹤首眸色微沉。
我则是当即再次开口:“你,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此刻,我的声音沙哑无比。
并且,每说一个字,喉咙口便疼的好似要呕出血来。
“泉姑娘莫要害怕,只是,你的空灵脉断了。”鹤首轻描淡写的说着。
没了空灵脉,便唱不得鲛人的歌谣,自也无法再唱靡音。
“你们这些?”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用何种话语来咒骂他们。
“泉姑娘,此次你惹出大祸,如今只是断了你的空灵脉,已是师父仁慈。”鹤首说着再度将那汤碗送到我的唇边:“这汤喝了,姑娘身上的疼痛之感,就可消除大半。”
我闭上眼,不想看到他,更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泉姑娘,你若喝了汤药,我便请公子来见你。”鹤首的这句话,让我再度睁开了眼。
毫不犹豫的,张开了唇。
鹤首忙俯下身,一手拖着我的头,一手端着碗,将汤药全部灌入我的嘴里。
这汤药,其腥无比,腥气过后,涌上的,就是一股子苦劲儿。
我咬牙将返上的液体,重新咽下。
“让他立刻过来!”我哑着嗓子,对鹤首说。
鹤首点了点头,端着瓷碗转身出了屋。
此刻,屋内也就独剩下我一人。
我的脑子里,开始不断回想,同白君染见面的场景。
还有父皇,那没有了头颅的身躯,如刀刻一般印在我的脑海之中。
与他在一起的一幕幕,不断浮现在我的眼前,眸中竟要泛出珠泪来。
我忙将眼睛瞪的大大的,不让珠泪滚落而下。
“吱嘎!”
正当我还陷在回忆中时,屋门被推开了。
白君染赫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看到他,我本想着一定要用我所知晓的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他。
可是,如今,却是珠泪滚落,浑身都在发颤。
愤怒,委屈,不甘,自责,愧疚,各种情愫涌上心头。
鲛族的灭顶之灾,是我带来的!
是我将他带到父皇的面前,是我,非要嫁给他!
白君染不急不缓走到了我的面前,他垂眸,凝望着我。
大抵是见我浑身都在发颤,便看向鹤首问道:“止疼的汤药,给她喝了吗?”
“已经喝下。”鹤首如实回答。
白君染微微俯下身,抬起手,抚在我的脸颊上,柔声问道:“你可觉得,何处不适?”
他这温柔,满怀关心的眼神,真真能迷惑人。
好似,我胸膛口的伤不是他所为?
“你!”我的唇剧烈的颤抖着。
我恨他,但更恨我自己。
“你想说什么?”白君染极有耐心的坐在床沿边上。
“是你杀了我父皇?”我瞪大了眼眸,看着他。
听到我的问话,他却并不看我。
那漆黑的瞳孔,望向窗外
窗外,依旧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大雨。
而他的沉默,已经让我知晓了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父皇已经答应我们的婚事了!你为什么要杀他?”我激动的奋力挣扎,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声响。
“泉儿?”他开口唤了我一声。
“闭嘴!”我歇斯底里的喊道:“不要叫我泉儿,你不配!”
此刻,我只想扑上前去,杀了这个残害我族的罪魁祸首!
“各为其主,没有对错!”他看着如此激动癫狂的我,只是淡淡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各为其主?没有对错?”我听了,缓缓沉寂下来:“你的主是谁?你说过,会脱离凤族?你?”
我盯着白君染的脸,目光同他漆黑的瞳孔对视着。
突然,心中陡然一沉。
脑海之中,莫名生出一种猜测。
但又立刻摇头,怎么可能。
我不可能认错的,就算容貌相似,也不可能有一样的气息,他知晓我们的一切,他有戒圈,他的手腕上,还系着我的青丝。
“你们鲛人,都如此单纯么?”他突然望着我,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我盯着他,喉咙的疼痛在加剧。
“戒圈是真的,青丝也是真的,不过?”他顿了顿:“我并非你要找的人。”
他说完,看着我,又纠正道:“准确的说,我不是你要找的凤凰。”
我呆愣且愕然的望着他,一时之间,竟脑中一片空白。
“我是当朝三皇子,萧啓烨,你若安分守己,到了盛京,我将护你周全。”他凝视着我,信誓旦旦的说着。
“戒圈,还有我的青丝,你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当年那戒圈被白君染的阿祖拿走了,不过,青丝必定是白君染贴身戴着的。
他又是如何取得的?难道?
“四年前!南海,降了一场天火!”萧啓烨看着我,不紧不慢的说着。
“天火?凤凰火?”我只觉得脑海之中,一片混沌。
“当年,大国巫率三千术士,入南海,本是要猎鲛,结果,却出现凤凰踪影,原是听闻,凤凰一族,和鲛族是死敌,可没有想到,那凤凰却帮着鲛族击退术士。”萧啓烨说着,嘴角微微向上扬起:“有趣吧?他的羽翼中了数十支裹着黑水鸩的毒箭,竟也不逃,一心护着鲛人军。”
萧啓烨说完,眸子一沉。
“不过,你猜最后如何了?”萧啓烨突然垂眸,又看向我。
我想起了牛三说起过,那些术士回盛京时,好似抓了一只妖!
“你们把他抓走了?”我颤声说道。
萧啓烨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不过,致命一击,是你们鲛族的将军溪雾,他用寒冰剑,刺穿了那凤凰的心口,寒气入体,昏厥在南海岸边,我们带他走,算是救了他。”萧啓烨一字一顿,缓缓的说着。
“溪雾?”我想着,自己告诉溪雾,说白君染回来寻我时,他竟说,他祝福我?
那时候,他应该知晓,回来的人,并非是白君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