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却是心头一颤。
但并非是不信父皇，而是觉得这个谣言很是可怖，不知是哪个有心人散布的。
“殿下，这些都是百年前的事儿了，您就别想了。”洛璃说着，将那书简又摆到了架子上。
而我则是回过神，问洛璃：“桦哥哥呢？”
堕妖会失去心智，但是，堕妖不会死。
洛璃一愣，眨巴着眼，摇了摇头。
“必定是死了，否则，怎会没有半点消息？”洛璃摇晃着脑袋。
我听了，则是面色阴沉，嘴里喃喃自语的嘀咕着：“是谁杀了他？不过，对于失了心智的堕妖而言，死或许是一种解脱。”
“殿下您就算没有胃口，也需吃些，否则，身子怎么受得了？”洛璃说着，让鲛婢送上吃食。
我看着桌上的吃食，想着溪雾同我说的话。
从明日起，我便要取心头肉给父皇，这身子，自当要保养好。
于是，一口气，将桌上的鲜鱼都吃光了，并，早早的便躺下歇息。
可待洛璃她们退出寝殿，我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只是睁着眼睛，望着琉璃顶，看着外头水波荡漾，我恍惚的坐起身来，将糖人给取了过来。
看着糖人上的白君染，我的心中却五味杂陈。
“还不来寻我么？”我盯着糖人，喃喃自语：“你若再不来，或许，就看不到我了。”
我轻轻抚着糖人，耳侧回荡着那日白君染说的话，闭上眸子，蜷缩在床榻上，何时睡着的都不知晓。
次日一早，我只觉有人在轻拍我的肩。
“洛璃，让我再睡一会儿。”我闭着眸子，不假思索的说。
“殿下！”结果，传入耳中的却是溪雾的声音，我当即一个激灵，坐起身来。
只见溪雾，立在我的床头，正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你怎么？”我的话还未说完，目光就瞥见了溪雾手中端着的冰魄琉璃碗。
这个碗里，若放上鲜肉，肉可数月都不腐败。
我立即明白，溪雾是趁着东珠还未亮起，避人耳目，来寻我割肉。
于是，伸出手，便去接那冰魄琉璃碗。
“若下不了手，我可帮助殿下。”溪雾的目光，落在我的胸口。
我虽还不是成鲛，身材扁平，可自从择性，我同他便是男女有别，今后，我这身子也只能给自己的夫君瞧。
“不必了，还请将军转过身去。”我开口说道。
溪雾一听，从袖中取出一把兽骨打磨而成的短匕首。
我拿过，这匕首薄如蝉翼，想必割肉时是极快的。
可当我用它划破自己的心口取肉时，却是疼的倒抽了一口气。
“拇指头大小即可。”溪雾开口提醒。
“嗯。”我的手在哆嗦，咬牙将肉块剜下，自己却已然是疼的满头都是汗。
而我这伤口，却是在我系上衣襟带时，就迅速愈合了。
皮肤滑嫩，根本没有半分剜肉的痕迹。
“将军。”我开口唤他。
溪雾这才转过身来，并且，立刻抬手，接过碗和匕首。
“今后，每日，末将会在东珠亮起前的半个时辰，来到殿下寝殿。”溪雾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要离开。
“等等！”我忙唤住了他：“我能不能，悄悄见父皇一面？”
“如今，不是时候，过段日子再寻时机吧，不过到时候？”溪雾垂眸，看向碗中的肉。
“将军放心，此事，我绝对不会告知父皇！”我比溪雾更在乎父皇，而父皇也同样在乎我，若他知晓，他需吃我的心头肉滋养，调理身体，定然是说什么都不肯的。
“多谢公主。”溪雾居然开口道谢。
我听了却是露出一抹苦笑：“将军是为了整个鲛族的未来谢我？可我，却并非想的那般远大，我只是为了自己的父皇。”
“殿下，心善，但一个皇，最不需要的，便是善！帝王，需要的是杀伐决断，所以，让殿下牺牲，末将没有半分愧意！”他说完，一个旋身，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这个溪雾，倒是半点不怕得罪我。
不过，我却不觉他说的是对的，一个帝王，若没有善，那是百姓之哀！
一个冷血之人，若手握权柄，那么必定生灵涂炭！这话，还是父皇告诉我的。
不过，如今，也不想同溪雾争辩，毕竟，他同我见解虽不同，可目标却是出奇的一致，那便是希望父皇好起来。
于是，从这一日开始，溪雾每日都要到我的寝殿取肉。
每一次，我都疼的哼出声来。
直到瞧见肉块掉到碗里，我才能松口气，但身体躬着，不敢挺起胸膛。
而溪雾，则是取好了肉就走，不会多言一句。
如此，整整过了半年，我只觉越发吃力。
今日割肉后，那伤口复原的似乎慢了些，我的衣襟上，甚至染上了血。
之前，肉落碗中，那伤口便痊愈了，如今，这伤口生长的速度，却明显变慢了些。
“溪雾将军？”我垂眸，看着衣襟上的血迹发愣，不知这是什么原由。
“殿下还未成礼，肉身本就娇弱些，受损后，复原的速度，也会越来越慢。”溪雾说完，顿了顿：“一会儿，末将便遣信得过的护卫，给你送些妖丹，滋补身子。”
“妖丹？”我凝眉。
“妖丹便是妖的内丹，吃了，有滋补之效。”溪雾解释道。
“滋补？”我听了却是凝眉：“将军也说，我的心头肉能让父皇好转，可如今，都已经过了半年！却半点起色都没有？”
溪雾听罢，脸上的神色没有半分起伏，只是看着我，淡淡然道：“其实，鲛皇两个月前就已经好转颇多。”
“那为何不告诉我？为何不让我见他？”我怔怔的盯着溪雾。
“依殿下的性子，极可能说漏嘴。”溪雾这是信不过我，担心我将此事抖落出来。
“将军！”我高声呵斥，心中更是涌起了怒火：“我比你更在乎父皇！”
溪雾闻言，沉默的盯着我看了良久。
“今日，我必须见父皇一面！”已经整整半年之久，我每日都在为父皇忧心，我现在便要立刻见到父皇！
溪雾见我这般笃定，总算是妥协了，不过，只许我入夜后，进父皇寝殿，看上一眼。
我连忙点头应下，无论如何，先见到父皇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