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则是抬起眸子,朝着泉月宫里撇了一眼,然后才慢悠悠的将手搭在我的手背上。
她有意快走了几步,同身后那些宫女拉开距离。
“她的脸毁了?”薛夫人突然压低了声音,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安抚薛夫人,让她一会儿瞧见泉贵妃时莫要太过伤心。
结果,还不等我张口说什么,薛夫人便已然发出了一声十分不屑的冷哼。
“没用的东西!”薛夫人说出的话,却是让我一怔。
“耗费了那么多心思在她身上,结果她却这般无用!杀了那蛊蛞蝓!自己死也就罢了,如今,只怕要连累了整个苏家!”薛夫人越说越气恼,声音也不由的高了几分。
我原本将手抬着,让其扶,如今一听此言,立刻将手垂下。
薛夫人当即一愣,看向我。
“薛夫人,如今,小姐贵为贵妃,还请您说话小心些,另外,一会儿见着我们贵妃,还请你务必守礼,管好自己的嘴!这般刻薄的话,莫要再说!”我冷声说完,迈步走到一侧,同她保持一步的距离。
“反了!一个贱婢!居然敢这般同我说话?”薛夫人抬起手,怒指着我。
“夫人,奴婢也是为了你好,这是在宫里,尊卑分明,您若是对贵妃娘娘恶语相向,传到了皇上耳中,苏副使只怕是要受牵连。”我提点着。
说到可能会牵连到她的哥哥,薛夫人这才凝眉,嘴上却是不服的:“我本就不愿来,若非是哥哥求着?”
“贵妃娘娘是您的亲骨肉!您?”我只觉得刺耳。
“亲骨肉?”薛夫人满脸难掩嫌弃之色。
不过,也没有再同我争论,因为她已经远远的就瞧见了,徐嬷嬷朝着此处过来了。
徐嬷嬷看到薛夫人,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请薛夫人入泉贵妃寝殿。
寝殿外的宫人都被徐嬷嬷给打发走了,徐嬷嬷推开寝殿门。
我就见到泉贵妃已经立在了桌旁等着了,听到推门声,她欢喜的朝着殿外看了过来。
“娘?”仅仅只是凭借一个轮廓,她就能认出自己的娘亲。
薛夫人看到泉贵妃的样子,却吓的迈不动步。
“娘,快进来,雪天风大,别冻着了!”泉贵妃关切的对薛夫人说着。
薛夫人却立刻转身走到回廊一侧,按着自己的胸口就吐了起来。
哗啦啦的,吐了一地。
徐嬷嬷马上给她递上了帕子,薛夫人擦拭好嘴角后,便说要走。
“不行,我见不得这个,太,太,太恐怖了。”她用“恐怖”二字,来描述自己的女儿:“备轿,备轿!”
薛夫人一刻都不想在这呆下去了,踉跄着就要离开。
“怎么了?娘?”泉贵妃则是在寝殿内喊着。
“夫人,皇上下的圣旨,请你入宫见娘娘,你就这么走了,可知后果?”我走到她身侧,压低声音提醒着。
她一听,陡然睁大了眼,看了我一会儿,又看向徐嬷嬷。
徐嬷嬷则是冲她点了点头:“皇上的颜面,总是要给的。”
听到此言,薛夫人这才“振作”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寝殿门口靠近。
泉贵妃这时已经扶着桌沿,走到了门槛边。
薛夫人看到她,本能的微缩起脖颈。
泉贵妃则是一把握住了薛夫人的手,略带哽咽的喊道:“娘,你终于来了。”
“嗯。”薛夫人紧紧蹙着眉头,嘴里敷衍的哼哼了一声,算是回应。泉贵妃立刻拉着她坐到了桌前。
一桌的美味佳肴,还冒着热气。
这是膳房精心准备的,泉贵妃让我替薛夫人布菜。
“不必了!”薛夫人盯着泉贵妃的脸,依旧是一副想要做呕的神情。
“娘,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泉贵妃说完,抬起手,要亲自为薛夫人夹菜。
“都说不必了!”薛夫人陡然提高了声调,抬起手挡住了夹来的菜肴,极为厌恶的盯着泉贵妃,问道:“你让我入宫,有什么话,快说吧。”
“娘,我,我,我只是想见见你,近日你过的可好?”泉贵妃被薛夫人这么一叱,有些不知所措。
那夹着肉的银筷悬着,半晌也没有放下。
“如今见到了,那便安排轿子送我出宫吧。”薛夫人已然是坐不住了。
“娘,我,我还替您准备了些东西,你拿着。”泉贵妃说完看向我,我将准备好的包袱拿了出来,递给了薛夫人。
薛夫人本是一脸嫌弃,但接过包袱发现极沉后,打开包袱一角往里瞧了一眼,顿时面色变得柔和了些许。
“多谢娘娘赏赐。”她淡淡的说了一句,双眼紧紧盯着包袱里的首饰。
“娘,你喜欢就好,娘,往年一入冬,您的嗓子便要不适,让人多给您熬些雪梨汤润润喉咙。”泉贵妃则是依旧笑看着薛夫人。
“嗯。”薛夫人再度敷衍,嘴里极凉薄的说了一句:“今后这些珠宝首饰,直接让人转交你舅舅手中,让你舅舅带回府便好,无需这般麻烦,还让我特地走一趟。”
“今后?”泉贵妃听到这句话,当即悲从中来。
那本就雾蒙蒙一片的眼里,瞬间涌出了泪水来。
她伸出手,便握住了薛夫人的手腕。
薛夫人惊的一把将其甩开,猛然站起身来。
“时辰不早了,我该出宫了。”她拿起包袱就准备离去,我连忙起身将其拦住。
“滚开!不懂规矩的东西!”薛夫人还摆着架子。
“夫人,娘娘想与您多说说话。”我挡在薛夫人面前,半步不让。
这举动,让薛夫人很是恼火。
“徐嬷嬷安排轿子!”她直接看向徐嬷嬷。
“你敢!”我见徐嬷嬷真的转身出去,打算备轿,当即呵斥一声。
徐嬷嬷一愣,侧过脸来看向我。
见我目光坚毅,面色阴冷,不由微咳了一声。
“夫人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何必着急走呢?多陪陪贵妃娘娘,奴婢先退下了!”徐嬷嬷是精明之人,自是不想淌这浑水,随意寻了个由头,立刻出寝殿,并且,还将寝殿的门给关上了。
寝殿内,就只剩下我们三人。
泉贵妃扶着桌沿站起身,走到薛夫人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