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菀儿真的好想你。”她说着，抬起手就拥住了薛夫人。
薛夫人一个颤栗，一把将泉贵妃狠狠推开。
“看看你如今的鬼样子！今日见了你，我只怕要做十几场噩梦！”薛夫人厌恶的盯着泉贵妃：“你这般不争气，当初，所有的屈辱，我都白白忍受了！你和你那下贱的爹一般，让我觉得恶心！”
薛夫人盯着被我扶住的泉贵妃大声嚷嚷着，将她所有的不快，都吐露出来。
“娘？”泉贵妃的唇颤了又颤。
薛夫人则咬牙切齿的冷笑一声：“不要这么叫我！你只是个贱种！”
“她是你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出的孩子，就算她的亲爹，是奴，但是，她也是你的亲骨肉！”我不知薛夫人为何会这般偏激。
“我的骨肉？”薛夫人那青眉高高扬起：“她没有半分我的影子！胆小怯懦就连正眼都不敢瞧人，同她那肮脏低贱的爹一模一样！”
说到此处，薛夫人那双眼眸里爬满了红血丝，她将所有的愤怒怨恨，通通发泄在泉贵妃身上。
泉贵妃那双混沌的眸子里，此刻已经蓄满了泪水。
“娘，娘，对不起，娘，是我错了。”她哽咽着，伸出枯瘦的手，还想去拉薛夫人。
薛夫人则是迅速朝后退了几步：“错了？你该和你那下贱的爹一般去死，烂在泥里！”
“滚！”我已忍无可忍。
薛夫人一听，抱着那包袱，转身推开殿门，头也不回的朝着院外跑去。
“娘？娘？”泉贵妃喊着，突然身体朝前一倾，当即吐出一大口血来。
“菀儿？”我连忙一把将她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床榻之上。
她泪眼迷蒙，嘴角下巴，被血给染的猩红。
“呃呃呃。”她张着嘴，冲我哼哼着，我却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于是，俯下身去。
“淼淼，我，我，我？好难受，我若是不行了，你？”她说起话来磕磕绊绊：“能不能，把我，同，同，同这香囊，一道烧了。”
泉贵妃说着，垂眸，看向了自己腰间的香囊。
我一看，这香囊我倒是没有见过，看起来有些老旧，上头的丝线都挑脱了。
“别说这丧气话，好好歇着。”我伸出手，替她拉好被褥。
她却是猛然从发髻上，抓下一支银簪，朝着自己的胸堂口扎去。
“菀儿？”我陡然一惊，连忙伸出手按住了她的伤口。
她那伤口处一道刺目的光芒泛出，泉贵妃梗着脖子，大声对我说道：“淼淼啊，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和阿娘回家，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她的瞳孔涣散，眸里写满了不舍。
“菀儿？”我紧紧按着她的伤口，可那血依旧汩汩往外冒着。
“诶呦，真是急死老夫了！”任无常突然冲了过来，拉起我的手心就来了一刀，手心被划破的瞬间，一块青色的鳞片，从泉贵妃的伤口处一点点飘了出来。
只是这鳞片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好似是小鱼的？
“咦？怎的，不是你的鲛鳞？”任无常诧异的看着那鲛鳞。
我的注意力却不在鲛鳞上，看着手心涌出的血，就要掐住泉妃的下颚。
“疯了么！”任无常知晓我要做什么，连忙阻止。
“你要让她，以这般面容继续苟活下去？”任无常一手拽着我，一手指着泉妃的脸：“你仔细看看，若是你，真的想以这种面目苟活于世么？”
“任老，我，我，我求您一件事！”我冷静片刻，望向任无常。
任无常听到我的请求后迟疑了片刻，但还是点了点头，一个旋身，变成了薛夫人的模样。
“气息都要没了？还费这事儿？”任无常坐到床榻边上，摸了摸泉贵妃的脖颈。
“你唤唤她的名字。”我盯着泉贵妃，她那干瘪的眼皮，还在微微发颤。
“菀儿？菀儿？”任无常低低的叫着。
泉贵妃那眼皮子颤了又颤，却始终没有睁开，我凝眉瞧着，立刻开口说道：“菀儿，薛夫人不忍让你一人独留宫中。”
“对，娘，带你回家。”任无常立马开口，对泉贵妃说。
泉贵妃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两行泪顺着她眼角的纹路缓缓滑落而下。
“丫头啊，她？”任无常侧目看向我：“她，已经断了气息。”
雪依旧纷纷扬扬的下着，今日，好似比往常都要冷一些。
泉贵妃的尸身，被苏易的人送去了焚塔，同我的阿奶一般，被悄无声息的焚烧殆尽。
而她那死都要带走的香囊袋角上，我看到了一行极为稚气的刺绣，上头绣着“唯愿阿娘顺遂安康！”
这应当是泉贵妃替自己阿娘绣的香囊，不过一直没有送出去，亦或者是送了对方并未收下。
不过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只愿她来世能有一个好阿娘，好好疼爱她。
“真是奇怪？”任无常的嘀咕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紧盯着我手心中的青色鳞片，满脸狐疑。
“这鳞片怎的这样小？”他指着这鳞片：“和大鲤鱼的鳞片差不多。”
“没准，是那泉姑娘的鳞片，本就细密小巧吧。”我淡淡的说了一句。
“怎么可能！”任无常十分笃定的打断我的话。
“为何不可能？”我狐疑的盯着他。
他怔了怔，立刻道：“那泉姑娘既然已经能化为人形，并且，是女子，那就说明她已经是成鲛了！”
“什么意思？什么女子？她不该生来就是女子？”我不解。
任无常连连摇头，她告诉了我一个，在我看来极为匪夷所思的事儿。
“鲛人无性！”任无常十分严肃的同我讲述起了鲛人这神秘的种族。
鲛人不同于，大部分生灵，他（她）们出生时是无性的。
也就是，没有明显的男女特征，统称为鲛童。
待他（她）们三百岁成礼之后，才会根据自己内心的意愿，变成男鲛或女鲛。
“鲛人还很是长情，一生只爱一人，如鸯鸟一般。”任无常说着顿了顿，目光又看向我手中的鳞片：“这明显，就是一个鲛童甚至鲛婴的鳞片，绝对不是成鲛的鳞。”
“可任老你之前不是说，因为这是泉姑娘的鳞，苏易施术后，莞儿才长的和那泉姑娘一模一样么？”我盯着任无常，莫不是，他和白君染想错了？
“可？”任无常指着鳞片：“可它为何还是被你给取出了？”
“任老，我也是鲛人，所以才能将这鳞片取出。”我看着满脸困惑的任无常，解释道。
这些，不都是他同我说的么？
怎的如今，他自己却想不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