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你一早必定还什么都没吃。”我说着,拿起一块糕点,塞到了如容的手中。
如容赶忙将这糕点又放回到了碟中,然后冲我连连摇头。
“红梅,这糕点,我真的吃不下,年轻时贪嘴,吃伤了,如今一见这些糕点,就觉得恶心。”如容解释着。
“吃伤了?”我倒是颇为意外。
“我从前伺候泉姑娘,姑娘知晓我馋糕点,就总是赏赐糕点给我吃,宫里所有花样的点心,我每日都吃,后来吃伤了。”如容说着,嘴角露出一抹笑。
不过这笑却是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便是满脸的落寞。
不曾想,一碟糕点,也会让如容想起旧主,于是,忙将糕点放回到食盒之中。
如容不再言语,有些失神的立在我的身侧。
“如容,你别难过?”我开口,正想安抚如容。
结果她却是一笑:“我不难过,主子活着时我才难过,她那般心善的女子,上天不公,让她遇上了萧啓烨!”
“如容!”我忙开口。
这皇上的名讳,宫人提了就是死罪。
“他那般心性的人,就不配成为万民之主。”如容却并不害怕,反而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这一字一句,若是被人听了去,便是了不得的。
“如容!你去殿外等着吧。”我忙“赶”她出去。
“红梅,你是想取代泉贵妃吧?”如容突然看着我,语气并不像在问。
而是,她已然认定,我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取代泉贵妃。
“趁早收手吧,前面等着你的,不是琼浆玉液,而是鸩酒,话已至此,对的起你之前的相帮了。”如容说完,转身离去。
我看着如容的背影,微叹一口气,然后便看向高处的皇座。
脑海之中,恍惚的闪过一些画面,当即头痛欲裂。
抬起手,按着脑袋一侧,静默的蹲下身,一种无法言喻的窒息感袭来。
“嚯”的一声,我隐约听到殿门打开的声响。
想抬起头去看,但却觉得浑身难受,只能张着嘴,大口大口呼气。
而就在这时,一双大手揽住了我的肩,将我一把抱起。
我眯着眸子,身体本能的紧紧靠在他的身上。
“君上。”我的嘴里呢喃着。
“你唤朕什么?”他一怔,明明离我的这般近,可在我听来,他的声音却仿若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一听这声音,我本能的浑身一颤。
萧啓烨那满是杀气的眼神,从我的脑海之中闪过。
一瞬间,我的身体变得僵硬无比。
“你怎么了?身体何处不适?”他的语调,虽平稳,但是,听的出,其中的关切。
我却是在他的怀中缩成了一团,在这迷迷糊糊之中,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好似是从内心最深处传来的。
“脉相平稳?”萧啓烨将我直接抱到了他的皇座上,亲自替我把脉。
我挣扎着,将手缩回。
他那剑眉当即扬起,双手按住我瘦削的肩膀上。
“啓烨,啓烨,求求你,放过他们,求求你,我求求你!”
望着萧啓烨,我的耳畔却不断回荡着一个女人哀求啜泣的声音。
那声音,让我浑身都在发抖。
我此刻,眯着眼躺在着皇座上,目光盯着底下的殿堂,却好似瞧见,一个女子,正俯身叩头。
“泉儿?”迷蒙之间,我还听到有人在唤我“泉儿”。
“啓烨,我父皇若是不允,你当如何?”
一个姑娘立在一片蔚蓝的海边,仰头望着身边高大的男人。
“那,此生,我便住在这南海边上,日日恳求,直到他答应。”男人说罢,却又一垂眸:“他会答应的,因为,我是这世间,除了你父君之外,最爱你的人。”
男人的笑容,最后,隐于一片黑暗之中。
“娘娘?娘娘?”
正在混沌之际,耳侧传来了徐嬷嬷的声音。
我眯瞪的睁开眼,就见这徐嬷嬷给我喂了一口热汤。
“呃!”这食物的味道,当即让我胃里一阵翻腾,一个俯身,吐了一地。
“娘娘?”徐嬷嬷立刻命人来收拾,然后替我倒了一杯水漱口。
“你们都退下。”徐嬷嬷命这些宫人都收拾好,立刻退下。
宫人退下后,她马上凑近了我,瞧了又瞧。
“徐嬷嬷,你?”见她凑近我连忙缩起了脖颈。
徐嬷嬷却是直接将手抚在了我的脸颊上,嘴里连连称奇。
“你真的是红梅么?”她看着我:“其实,今日一早,我便做好了,要被连诛的准备,想着,此劫难逃,没有想到,你?你这面皮?”
我一把推开徐嬷嬷的手:“这个徐嬷嬷你莫要管。”
“如今,我只求,你能彻底骗过皇上,其余的,我不管,不,是奴婢不会多问半个字。”徐嬷嬷说着,还冲我俯了俯身,俨然是要将我当做真的泉贵妃。
“萧啓烨呢?”我则是用力的闭了闭眼,因为,我清楚的记得,自己好像是在大殿中昏厥的。
“皇上将您送到此处,就离去了,不过,皇上说了,让您好好养病,明日午时,就让薛夫人入宫!”徐嬷嬷说完,又压低了声音,说是我这顶替之事,她已经告知了苏易。
我听了脸上没有什么波澜,只是朝着这屋内环顾一圈,发现自己居然躺在泉贵妃的寝殿里。
“贵妃呢?”我忙望向徐嬷嬷:“你们!”
“皇上突然驾临,奴婢怕被人发现,所以?”徐嬷嬷说罢,目光垂下,看向床底的方向。
我立刻起身,蹲在床榻边,发现泉贵妃此刻就躺在床底,身上就连遮盖的被褥都没有。
“皇上来的突然,所以?”徐嬷嬷见我面色不对,便要解释。
其实,她们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将泉贵妃当成一个“活人”,棋子而已,何必顾及她的感受。
我将泉贵妃从床底小心翼翼的拖出,抱到了床上。
此刻的她,发丝都如霜染了一般,变成了银白色的。
并且,皱纹都爬上了她的额头。
她的身体枯瘦而干瘪,若非鼻翼还在微微煽动,定会让人误以为她已是一具尸体。
“参汤。”我抬起手,让徐嬷嬷将方才的汤递给我。
“红梅啊,不,娘娘啊,她已经回天乏术了,喝什么汤药,都无用的。”徐嬷嬷立在我的身旁,并未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