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思索着,便听院外再度传来了脚步声,本以为是任无常回来了,结果,屋门被推开的瞬间,我瞧见的却是泉妃。
她是主子,屈尊来此看一个宫女,这自然是不合规矩的,她身侧的徐嬷嬷已是面色铁青。
我忙起身,泉妃却喊了一声:“不必!”
然后,将身后一众宫人留在了门外,关上屋门,独自进来。
“淼淼,你可好些了?”泉妃走到我的床榻边,伸出手来,抚在我的额上。
“好多了,该是奴婢去见娘娘的。”我依旧挣扎着坐起身来。
泉妃望着我,眸中生出一抹落寞。
“淼淼怎的病了一场,便同我如此生分了?”泉妃说着,垂下眸去。
“娘娘?”我的唇张了张,但却无心力安抚她。
“淼淼,其实,我来寻你,是因为,我已经等不下去了。”泉妃再次抬起眼眸,盯着我。
我狐疑的望着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她的视线,朝着屋门的方向撇了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对我说:“我信不过她们,只信你一人而已!”
“娘娘,你?”我见泉妃一脸严肃,目光更是焦灼的盯着我,应是有要紧之事。
“淼淼,我,我,我想把蛊蛞蝓从腹中引出!”泉妃蹙着柳眉儿,望着我。
那双水汪汪的杏目里,写满了坚定。
“为何?”那蛊蛞蝓认主,在关键时刻,还能救泉妃,留着它,在这深宫之中,没准是留了一个保命符给自己。
而且,若是引出,泉妃的美貌会一日日消减,这些她都想清楚了么?
“淼淼,我同你,不遮掩,我想要一个孩子!”泉妃望着我:“那蛊蛞蝓若是在胞宫之中,我就永远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听闻此言,我默默了良久。
泉妃如此想,也是对的,她的舅舅只是将他当做一枚棋子,若是无用便弃了,她还这般年轻,应当为自己的以后盘算。
“那该如何做,才能将蛊蛞蝓引出?”我问着,目光看向泉妃那微隆的腹部。
“血!”泉妃立刻应道。
“就这么简单?”我想着,蛊蛞蝓若真是一闻到血腥气就往外钻,岂非太可怕了?而且,之前泉妃喝那血呼啦的紫河车时,也不见它有动静。
“平日里,大抵无法引出,不过现在?”泉妃压低了声音,在我的耳畔低语了一番。
原来,泉妃已经数日没有服用紫河车了。
那蛊蛞蝓在她腹中被饿的,躁动不安。
此时,若是有一丁点儿生腥,必定会蹿出来。
“淼淼,这是我舅舅给我的符箓,是以防万一的,若这蛊蛞蝓乱窜,此符箓可以立刻降服它。”泉妃说着,从腰间的香囊袋中取出了一张叠成了三角形的符箓:“这符箓,只要贴在蛊蛞蝓的额上,必定能震住它。”
“娘娘,你可确定,想清楚了?”我望着泉妃。
泉妃决绝的点了点头,见此,我也只能成全。
“那改日?”我想着,门外守着一群人,屋内出半点声响,外头的人只怕是要起疑。
泉妃亦是迟疑的朝着门外张望了一眼,抿了抿唇。
“今夜,便安排你守夜,到时候,你再帮我,将蛊蛞蝓杀了。”泉妃说着,将那符箓塞到了我的手里:“淼淼,这个符箓,就由你替我收着。”
我点头,刚伸手接过符箓,门外就传来了徐嬷嬷的声音。
“娘娘!皇上命人来传话了,一会儿就到泉月宫。”
泉妃听罢,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转身先行离去。
屋门打开时,徐嬷嬷还朝着屋内望了一眼。
不过,她们很快就陪同泉妃回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刚离开,任无常就从屋外进来了。
“丫头,你真想帮她?”任无常显然是听到了泉妃同我说的话。
见我点头,他却是夸张的摇晃着脑袋:“丫头,这件事,你还是得三思,那蛊蛞蝓的威力,你是见识过的,你之前,不是亲眼瞧见,蛊蛞蝓将那水虺吸干了?”
任无常不说,我还真将此事给忘在了脑后。
不过,垂眸看向这符箓,我还是决定帮她试一试。
“诶呦,丫头,老夫今时不同往日了,被剖过妖丹,又在巫国院里受过刑罚身体虚,所以,你若有危险,老夫爱莫能助!”任无常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掀开被褥,起身下榻。
这几日,虽都昏睡着,但通身却充满了力气,想必这都要仰赖任老的照顾。
“我会小心的,此次,帮泉妃,也是为了帮我自己。”我说着,目光望向窗外:“在宫中,凭借我一人,想设计沈流觞,只怕是不容易,若是泉妃真能得宠,借她的势?”
“诶呦喂!丫头啊,你怎么就这么拧巴呢?妖凰大人都说了,他可替你直接杀了那沈流觞!”任无常不解的看着我。
“她将我阿奶害的那么惨!就算千刀万剐也难消我心头之恨!我定要让她比我阿奶还要痛苦,如此,才算报了此仇!”我说完,就见任无常脸上的神色很是凝重。
他的唇颤了颤,迟疑了片刻,劝道:“丫头啊,听老夫一句劝,此事,还是简单了结,否则,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纰漏,只会让你身陷危险之中。”
“任老,此事,不必同君上提起,我自有分寸。”我只是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静默的喝了起来。
一口口水入喉,身上烧灼之感却没有半点消退,皮肤绷的生疼。
“丫头啊?”任无常还想劝。
“任老,您替我打些水来,我身上难受的紧。”我说着,扯了扯身上的衣裳,不想再同任无常探讨复仇之事。
任无常望着我,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转而便替我将浴桶摆好,拉上屏风,又出屋去,打了水来。
如今,入了冬,水井里的水结着薄薄的冰,任无常侧过脸来询问,是否要将水送去烧热些。
“不必了。”我说着,走到屏风后,将身上的衣裳脱下。
当我抬脚踏入浴桶时,身体先是打了一个寒颤,但转而便是通体舒畅。
“丫头啊,我劝你还是算了吧,那沈流觞不简单,到时候若是折在她的手中,实在不值当!”任无常立在屏风那头劝着。
我则是将身体完全浸入水中,脸也慢慢没入水里。
瞬间,四周变得无比静谧,好似就独留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