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则是呆立了片刻，今夜注定无法同师父汇合，也随着这些人离去。
心中不好的预感却在加剧，怎么无端端的今夜封了宫门？还是萧啓烨下的命令？
想着我望向一侧的宫灯，如今，傍晚已过，天色渐渐暗下，那萧啓烨此刻应该要前往泉月宫了吧？
我这心里乱糟糟了，宫门闭，那今夜，白君染是否也留在了宫中？
一想到这，我脚下的步子愈发快了，迅速赶回下林院。
待白君染知晓宫门已闭的事，我想他必然会再来寻我。
我回到院中，院里各屋，都已亮起了灯烛。
小宫女们三三两两的在院中打水，说着话，准备洗漱歇息。
我一人回到屋中，听着外头的嬉闹声，心头却压着一块石头，如坐针毡。
入夜，外头的嬉笑声渐渐消失，夜静的可怕。
我开始在屋中来回踱步，想着，都这个时辰了，白君染还不知宫门暂闭的消息么？还是说，他被什么事儿绊住了？
莫不是，他的身份被那萧啓烨识破了？
愈是想的多，这脚下的步子就越是快。
结果，如此备受煎熬，终于等到了天将明。
我本就是伺候泉妃梳洗的，故而，如今出不了宫，时辰一到，就得前往泉妃的寝殿。
昨夜，我一夜未眠，泉月宫里并无什么异动，想必泉妃应该顺利侍寝了吧？
走在长廊上，我远远的就瞧见了守在院中的内侍，还有徐嬷嬷。
几个小宫女随我一起，朝着泉妃寝殿走去。
那些内侍瞧见了我们，也知晓是来伺候泉妃起身的，并不阻拦。
徐嬷嬷则是面色青白，眸中再无往日的神采，眼皮子肿胀的厉害，仿佛哭了一夜。
“嬷嬷？”我望向她，
她没有回应，轻轻将寝殿的门推开，先行进去。
我们则是跟在她的身后，而殿内，泉妃一袭轻薄寝衣，面色有些苍白。
此刻，她正坐在梳妆台前，等着我们替她梳洗。
当我和这些宫女走到梳妆台前时，便隐约瞧见了屏风后，躺在床榻之上的萧啓烨。
“红梅，你去伺候皇上更衣。”徐嬷嬷说着，端起一侧宫女递过的青花瓷杯盏，给泉妃漱口。
“我？”我忙苦笑：“嬷嬷，奴婢笨手笨脚，哪里能伺候皇上？”
“让你去，你便去。”徐嬷嬷突然声调一沉。
这皇上就在屏风后，徐嬷嬷也压不住自己阴郁的心情，开口便教训了我。
“是！”我忙俯了俯身，朝着床榻走了过去。
“皇上？”我这刚一开口，徐嬷嬷当即又拽住了我。
“愚笨！皇上若是未醒，你？”徐嬷嬷的话还未说完，纱帘之内，就传来了萧啓烨的声音。
“出去！”他的语调阴冷，带着些许不耐烦。
徐嬷嬷忙拉着我，要走。
“她留下！”萧啓烨再度开口。
徐嬷嬷和我面面相觑，呆立了半晌。
“嬷嬷，本宫今日要亲自为陛下，准备早膳，就留红梅在这伺候吧。”泉妃已然穿戴整齐。
她这一开口，所有的宫人就随着她退出了寝殿。
我则是如芒在背，立在这床前也不敢动弹。
“你叫红梅？”
立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萧啓烨终于又开了口。
我正想回答，他却发出了一声嗤笑。
这嗤笑声中，带着戏谑。
红梅这名字，有这么好笑么？
正想着，纱帘挑起，萧啓烨起身。
我忙俯身，替萧啓烨穿靴。
他端坐着，我替他穿好靴，又起身准备替他将衣袍穿上。
“若朕给你想要的一切，你会留在朕的身边么？”萧啓烨在我转身之际，突然开口询问。
“皇上？”我手中拿着他的衣袍。
“朕只是好奇，这万里江山，无尽荣宠，为何有人，不动心？”他这话，好似是在问我，又好似是在自言自语。
我拿着衣袍，立在他的面前，想着一个宫女，自不能随意同皇上搭话，故而低头沉默，并未回应。
他却突然将脚上的靴子一踢，重新躺回到床榻上。
我狐疑的撇了他一眼，却撞上了他的目光，于是，忙再度垂下头去。
他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躺着。
我虽不敢再抬眸看他，但是，我总有种感觉，他此刻必定还在盯着我瞧。
“皇上，该早朝了！”
殿外，传来了高公公的声音。
之前，我来时，这高公公并不在。
“今日，不朝！”萧啓烨的嘴里淡淡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殿外，瞬间静了下来。
“皇上？”良久之后，高公公语带迟疑。
“滚！”萧啓烨冷声叱道。
“奴才这就滚！”高公公慌张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过来。”萧啓烨那细长的指尖冲着我轻轻一勾。
我这心瞬间提起，捧着衣裳，往前走了一步。
“抬起头，让朕瞧瞧。”他的声音很是轻缓。
我听了却是满脑子的疑惑，萧啓烨今日吃错了什么药？对一个宫女这般好奇？前几日，跟在他身侧时，他好似从来都目不斜视，更不会同一个宫女这般说话。
“聋了么？”他已然不耐烦了。
“是！皇上！”我只能是缓缓抬起头来，不过，按宫规，还是将眸子垂的极低，不能看他的脸。
“呵呵呵呵！呵呵呵！”
突然，一阵笑声传入了我的耳中。
这笑声，爽朗无比，我狐疑的抬起眼眸，看向萧啓烨。
只见萧啓烨放声大笑，那笑容，带着风流少年特有的佻达，我望着他，脑海之中则是迅速闪过了一些零星的画面。
很久很久以前，好似也有一个男子这般冲我笑过。
他笑着笑着，伸出手，一把将我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口中低低的唤着：“我的傻泉儿！”
如此，笑了许久，突然，低咳了一声，转而坐起身来。
不知是笑了太久，还是如何，他的面色倒是比往日里红润许多，阴鸷的眸中，也添了些许温柔。
“你真丑！”他说罢，站起身来，摊开双手，让我伺候他更衣。
不过，我虽出生在乡野，可却从未伺候过男人穿衣裳，男人的衣袍，同女子的大相径庭，故而穿的自是不尽如人意，歪歪扭扭，连腰带儿，也系错了。
他这腰带之上，镶嵌着银色龙纹，并且，还别着一个如哨形的翡翠。
当我的手，碰到那翡翠时，萧啓烨侧身避开。
不过，见我笨手笨脚，他也不恼，自己将衣袍整理好，穿上长靴，就朝着殿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