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妃的恐水症,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这么大的汤泉池,让她惊恐的无法呼吸。
“徐嬷嬷,不如,我同娘娘一道下去?”我看向徐嬷嬷说道。
徐嬷嬷当即面色一沉,冷声提醒:“红梅!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这是娘娘才可用的汤泉,你一个小小宫婢,需时刻谨记尊卑有别!”
“嬷嬷,我真的害怕,若非要我下去,就让红梅陪着我吧。”泉妃泪眼盈盈。
徐嬷嬷看她如此,眼中没有半分心疼,有的只有厌恶。
她一摆手,示意我,扶着泉妃下去。
“娘娘,把手给我。”我拉过泉妃的手。
泉妃战战兢兢,我则是脱去外裳,先踏入了汤泉之中。
这汤泉水温热,正适合寒冬。
泉妃冷的发颤,死死抓着我的手。
“别怕,娘娘忘了,我极擅长游水,绝对不会让你溺水的。”我轻轻挽着她,带她一步一步走下汤泉。
她的手碰到汤泉水时,依旧往后缩。
徐嬷嬷已然没有耐心,瞧不下去,转身就走。
“你们也退出去!”我朝着立在汤泉边的那些宫女说着。
那些宫女退下,我便抓起池边的衣袍给泉妃披上。
“泉妃为何恐水?”我轻声问着,凝视着泉妃。
浴桶里的水泉妃是不怕的,就怕这池水,湖泊里的水,这些水就连触碰,她都做不到,更别说是下去游水了。
泉妃听到我这么问,思绪好像一下飘的极远。
那水灵灵的眸子里,也开始渐渐泛红,最后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滚落。
我忙揽过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有我在,别怕。”我安抚着她。
她听了,却是哭的愈发难过,不住颤栗。
我便将她抱的更紧些,任由她在我的怀里哭泣。
哭了良久,泉妃缓缓停下,张开嘴,那唇却哆嗦的厉害。
她想对我说什么,可抽噎着,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今日,就到此为止,我们回去吧。”我将她那凌乱的发丝捋好,扶她起身。
她的双腿打颤,我索性用衣裳将她裹好,一把将她抱起。
泉妃一怔,吃惊的望着我,应是没有想到,我的力气竟这般大。
其实,我这也是吞了鲛珠碎片之后,才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当我抱着泉妃出汤泉时,任无常他们都惊诧的望着我。
我直接抱着泉妃朝着寝殿走去,身后一群宫女纷纷跟上。
“徐嬷嬷呢?”一路回来,却不见徐嬷嬷。
“去拿汤药了,今日娘娘要侍寝,嬷嬷说要好好滋补一番。”任无常说着,示意其余宫女退下。
我在屏风后替娘娘穿戴好衣裳,任无常也示意我将宫服穿上。
在宫里,衣衫不整那也是重罪。
“别走!”我这刚穿好衣裳,准备出去,泉妃却是一把拉住了我。
“娘娘还有何事?”我望着她。
她摇头,只是盯着我:“我想你陪着我。”
“娘娘今夜要侍寝,如今,最好歇一歇,睡一觉。”我看着泉妃。
她的面色是青白的,眸色黯淡,想必是这些日子,没有好好歇息过,所以不施粉黛时,便是如此憔悴不堪。
可她却依旧紧紧握着我的手不放,目光死死盯着我恳求道:“淼淼,别走。”
任无常看向我,满眼疑问。
我想着,泉妃因是恐水症犯了,心情还未平静,于是就侧身坐在床沿边上,守着她。
“奴婢留下,娘娘您闭眼歇息吧。”我柔声对她说。
她侧着身,将脸贴在我的手背后。
任无常以为泉妃睡了,便先退出寝殿。
“淼淼,你知道,我为何恐水么?”她依旧闭着眼,红唇轻启。
“为何?”我垂眸看着她。
“在我极为年幼时,舅舅便让娘亲督促我,好好学游水,一开始,我是喜欢的,一次游水,小腿肚儿抽经,阿娘慌的推了几个丫鬟下来救我,她们都不熟水性,淹死了。”泉妃说到这,那紧闭的眸中,溢出了泪来。
我听了也不有蹙眉,开口想要安慰她,她却又接着往下说。
“那年我七岁,那些丫鬟,最大的也才十三,她们被人从水中捞出时,浑身都被泡的发白,是我害死她们的!”泉妃说到这,柳眉一抬,睁开眸子,满目的泪水瞬间涌出。
我连忙抬手,将她的泪水拭去。
“不是你的错,你从未有害人之心,一切都是意外。”我宽慰着。
她听了,泪水愈是凶猛。
“可我娘说,她们都是为了我而死,我若学不会游水,便是对不住她们。”泉妃浑身紧紧绷着,蜷缩成一团。
天底下,还有这般娘亲?我看着泉妃,她是何其不幸。
“天色未暗,歇什么?”
不等我再开口,就听寝殿的门被猛的推开,很快急促的脚步声就传了进来。
泉妃惊惧的缩着身,躲在我身后。
徐嬷嬷很快端着一个青花瓷炖盅,从屏风那头绕了过来。
那炖盅还未掀开,我就已然闻到了一股子腥气,不必说,肯定是那紫河车。
原本苏易让任无常每日去宫侧门与他的人接头,拿新鲜的紫河车,可只接头了两次,就发现,此举不可行,极易被人察觉。
最后,只能徐嬷嬷,亲自办此事。
泉妃瞧见那炖盅,那发紫的唇,不住抽搐了起来。
甚至不等徐嬷嬷靠近,她便俯身,一副想要作呕的样子。
“成败就在今夜,娘娘好好喝了。”徐嬷嬷朝着我使了个狠厉的眼神,示意我让开。
“嬷嬷,这汤药腥的很,万一皇上闻出其味,该如何是好?”我看着那炖盅,故作严肃。
徐嬷嬷冷哼一声:“一会儿涑口便是。”
“无用的,此乃新鲜的紫河车所炖煮的补汤,气息刺鼻,赶紧端出去,再端些熏香来,将这屋子好好熏一熏!”我夸张的捂着。
徐嬷嬷愣了愣,再垂眸看一眼手中的炖盅。
“嬷嬷,红梅说的没错,要是娘娘齿缝之中哪怕是留下一丁点的腥气,惹的皇上厌恶,可如何是好?”任无常也帮忙开腔。
徐嬷嬷这才迟疑片刻,立刻让任无常将那汤药寻个隐秘处倒了。
“娘娘,一会儿,合宫所的嬷嬷,会来教授娘娘,如何侍寝。”徐嬷嬷说完,看向我:“你退下吧。”
“是。”我站起身来。
泉妃还握着我的手,我则是冲她微微颔首,将她的手轻轻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