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娜以前从凌寻那要了城北城南几家修理铺的钥匙, 她昨晚在酒吧从别人的微博里看到凌寻他们一群男的在城北郊外野浪的视频。
大早上就摁来修理铺。
掀开卷帘门，她气凑凑地冲进去，脚步哐当踩上铁梯梯, 突然停下来, 脑袋偏转七十度，看向冰箱旁边的那张电脑椅。
屏幕散发着幽幽蓝光，除了那个帅得一批的黑色后脑勺, 一截冷白皮的手腕懒懒搭在扶手上, 腕骨上一支黑色机械表，细长指尖懒懒夹着烟，莫名性感。
欧娜晃到江北身边, 一双画着夸张大地色眼影，眼眶充满血丝的眼睛来回在电脑屏幕和瘫坐在沙发里的男人之间游移。
那满身的颓丧气息，瞧着应该是熬了个通宵。
欧娜看男人不顺眼，连带看他兄弟也不顺眼。
以为江北跟凌寻他们混了一晚上, 呵呵冷笑两声。
口气讽刺道：“不近女色，呵呵, 人模狗样，老娘可听说某人昨晚带着个小姑娘飙车呢, 好几把会钓啊。”
“他在楼上。”
“哟，浪感冒了啊。”
“滚。”
欧娜：“……”
瞧他不想□□自己，而且自己要算账的对象也不是他, 欧娜转身又走了, 哐当踩着楼梯往楼上房间冲。
之后两个小时, 欧娜和凌寻在房间里打了一架, 东西掀翻得差不多, 谁也不服谁, 拽着头发勒着脖子双双倒在床上。
欧娜揪着凌寻的头发，在床上挣扎，凌寻把她摁死了，起床气严重，破口大骂，“大早上你他妈有病！来找老子干什么，不是分手了吗？你看看你脸上画的什么玩意，啊，欧娜，你闹什么！到底闹什么！”
“凌寻我□□大爷。”欧娜张口就咬住他臂膀。
又半个小时后，两人都脱力了，欧娜松开他，躺在床上，眼睛虚空地盯着天花板，脑回路却清奇道：“江北怎么在你这？”
凌寻一脚踢开被子，靠在床头点了支烟抽，“他从放假就在我这。”
懒懒瞥欧娜一眼，又补道：“他有事，好像在做一个什么软件，从放假就一直窝在那张电脑椅里，没在我这住过。”
“呵，所以昨晚还能去郊区浪？”
“啧，老子跟他就昨晚去过一次，而且，你管老子去不去，老子的地盘老子做主。”
欧娜爬起来，跪在床上，两眼瞪着凌寻，猛地扑过去抱住他往嘴角亲了两口。
得亏凌寻快速地把烟拿开，某人也不怕烫嘴。
“咱两和好行不行。”欧娜又亲他一口，像小猫一样卖惨，“我肚子饿了，昨晚一点东西没吃，还喝了很多酒。”
“活几把该。”
凌寻说完推开她翻身下床，抓了件T恤往身上套，他睡觉是光着膀子睡的，刚跟女人打完一架，背上全是指甲抓痕。
“吃什么？”他没好气地问了句。
欧娜笑着，裹着他的被子，上面全是他男人的味道，像是饿狼一样疯狂吸着，嘴巴倒是软不少，“都行，你做的都吃。”
十几分钟后，欧娜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玩手机听到楼下凌寻喊她的声音，她随意抓了件他的衣服套上下楼。
热腾腾的小白菜宽面，卧了两个荷包蛋。
欧娜捧着碗靠在电脑桌旁边，吹了吹热气，啧啧道：“哎呀，有些人混得真惨，感冒没人心疼就算了，连个荷包蛋都没得吃。”
凌寻从厨房出来刚想喊江北吃面，没见着人，问欧娜，“他人呢？”
欧娜耸耸肩。
刘昭楠是中午收到江北消息的。
刚好是开学前一天，她捏着张清单在书店里选书，清单是她自己罗列的，给江北看过，被他划掉了几本又加了几本。
她刚在收银台结完账，看到江北的消息进来。
(：[感冒了。]
(：[家里没人。]
于是买完书，刘昭楠就来到了江北家门口。
其实还是有点小紧张的，刘谨茹从小对她就很严厉，她的朋友不多，别说在外过夜，就连男同学家都没去过。
更不没有像现在这样，孤男寡女。
刘昭楠深吸一口气，摁下门铃。
江北从凌寻那回来，刚洗完澡，整个人都有挺疲惫无力，进浴室前懒得找衣服，洗完澡后腰间就别了条浴巾。
上半身是裸露的，肩背肌理透着野性，锁骨凸显，腰身劲瘦，皮肤上粘着水渍，松垮垮站在客厅擦头发时听到门铃响。
他知道是刘昭楠，把毛巾扔一边，进房间随手拎了件T恤和抓了条运动裤穿上，才去给刘昭楠开门。
刘昭楠听他说了家里没人，但也没想到他家里那么空，冷得像是冰窖，也才意识到，他说的家里没人，不是他们这个年纪所理解的，大人不在家，而是一个人住的意思。
江北用遥控器把客厅的窗帘打开，让阳光能照进来，屋子里瞬间亮堂不少，他抓了抓头发，整个人都挺松散的。
和江北独处一室，比刘昭楠想象中的要轻松自在很多。
江北扶着冰箱门，侧头问刘昭楠，“想喝什么？”
刘昭楠隔着很宽的客厅看他，黑色头发有些凌乱，灰色的棉质运动裤和松垮的T恤让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不少，她下意识道：“随便。”
“没有随便。”
“说你想喝的。”
江北撩起眼皮看向她，发过烧，嗓音很哑，莫名有点低音炮的性感。
两人对视着，男生个高，一条手臂搭在冰箱门上，青色的筋骨蜿蜒在冷白皮上，松垮垮的站姿有种难以言说的痞混，接着出口的话更让人心跳加速，“不用考虑冰箱里有没有，就算没有我去给你买。”
刘昭楠脖颈腾起微热，抿唇，“矿泉水。”
家里肯定有。
江北啧一声，嗓音里含糊了低低的两字：“出息。”
刘昭楠听清了，然后脸开始红起来。
江北看到她的书袋子，把矿泉水放她跟前后随口搭了句，“买书去了？”
刘昭楠点点头。
“刚好，”江北蹲下身，一只手臂撑着茶几，弯腰在茶几底层找东西，后背弓起一条劲道的弧线，他倾着身，T恤下摆无意识擦过刘昭楠的蓝色裤腿。
两人挨得有些近，刘昭楠闻到他刚洗完澡后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清凉的薄荷味，干净而清爽。
以及看到，松垮的领口下，喉结往下，笔直而性感的锁骨和薄薄的胸肌。
刘昭楠扑闪着眼睫别开目光。
江北翻出一沓试卷，微皱着眉选了会儿，拎出一张往刘昭楠那边移，顺带找了支笔往她那摆，“把这试卷做了，我去睡个觉。”
刘昭楠有点懵，“什么？”
江北从篮球赛后就窝凌寻那修理铺里做东西，没怎么休息，睡眠也不足，这几天身体差不多都快透支干了，昨晚带着刘昭楠玩了一场，从她家楼脚离开后又回修理铺熬了个通宵，他这次感冒吹了风是小，主要的还是长期没休息好。
但他这人做事有自己的调调，比如在刘昭楠家楼下熬到半夜他会让刘昭楠知道，但熬了几天做软件就不会给刘昭楠知道。
有些事说出来，是想让她知道，自己有在认真对待这份感情，有些事不应该说，对她好，那是自己心甘情愿，既然如此就别他妈抱怨苦累，徒增对方压力，江北不想让刘昭楠在这份感情里处于下风。
江北手臂往前一勾，拉过刘昭楠的后颈子，额头和她相贴，“感受到了吗？”
“很烫。”刘昭楠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回答的声音有点发颤，心砰砰跳，手撑在沙发和茶几上，控制着身体没跌到男生怀里。
眨了眨眼，问，“吃药没？”
江北嗓音很哑，低低道：“准备吃个药睡一觉，起来给你看试卷，哦，还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额头之间稍微拉开距离，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江北睨着刘昭楠扑闪的黑色眼睫，声音很低地询问道：“能一个人待一会儿吗？”
脸颊被气息刮得痒痒的，小姑娘很乖巧地点点头，“嗯。”
江北睡醒时，刘昭楠试卷写到最后一面，他又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时刘昭楠试卷刚好写完。
会写的都写了，不会写的也尽力下了笔。
关键他这里的试卷还挺难。
刘昭楠看他唇色苍白，坐在地毯上仰头看着他，“好点没，还烧吗？”
江北擦头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向刘昭楠，两秒后，双手撑着茶几，弯下腰，倾身过去。
刘昭楠后背绷紧，窗外的阳光洒落在茶几上的试卷，和江北黑色的头发上，女孩的耳垂泛着粉红。
刘昭楠抬手，眼神飘忽，手指触摸到他的额头，和冰凉的湿发，神经末梢感受到丝丝麻意，低低道：“不烧了。”
余光里看到他又直起身，刘昭楠轻轻松开一口气，转而问道：“吃过东西没？”
“没，”江北回答，也有点饿，他掀起眼皮看刘昭楠，“你要给我做？”
“家里有菜吗？”
“没有。”
“……”
刘昭楠拿出手机选菜，问他，“有想吃的吗？”
“荷包蛋。”江北又补充，“三个。”
叫了闪送，菜送到后刘昭楠就提着菜进厨房了，江北大喇喇坐在地毯上看刘昭楠写的试卷，后来无知无觉就拎着试卷进了厨房，也不打扰刘昭楠做菜，靠在一边流离台上看试卷。
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水泡，江北头也没抬，目光依旧在试卷上，只是下巴朝刘昭楠的方位偏了点，“补课带iPad吗？”
“带，很多复习资料都在上面。”
“那就行，”江北又懒懒道：“给你做了个软件，U盘扔你袋子里了，回学校后教你用。”
“江北。”
“嗯？”江北把试卷翻了一面，接着看。
刘昭楠搅拌着锅里的粥，“以后好好吃饭可不可以？”
江北目光一顿，抬起头看刘昭楠背影。
“如果不想做饭就点外卖，”刘昭楠顿了顿，“或者给我打电话，有时间我就来做给你吃，但不要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江北视线重新落回试卷上，嘴角扯了下，“听你的。”
吃完饭，讲完题，太阳移到西边。
江北精神恢复不少，刘昭楠被安排在客厅修正试卷，他则待在厨房里洗碗，虽然家里没开过火，他那十根手指也从没沾过洗碗池的水，不过干起来还挺像回事，麻利，稳重，不像个废物富家公子哥。
之后又进卧室捞了件风衣，打算送刘昭楠回去了。
江北一手散散揣兜里，一手拎着刘昭楠的书，两人路过小区里的喷泉时，江北肩膀轻轻撞了下旁边的刘昭楠，“带硬币没有？”
“带了，怎么？”
江北欠嗖嗖道：“你付个费，我请你看个景。”
刘昭楠：……
高档小区的绿化很好，走近喷泉，刘昭楠看到江北要带她看的景——王八。
喷泉里一池子的王八，和池底全是银币。
刘昭楠：……
“抬头看。”
刘昭楠顺着江北的话抬头看去，喷泉里是一座铸铜人物雕塑，后背一双翅膀，一手执□□，一手捧着个碗。
“要不要抛个银币？抛进那碗里。”
刘昭楠看水池里那么多硬币，估计不少人试过，但都没扔进，她犹豫了，怕在喜欢的人跟前出糗。
“刘昭楠，你有没有读到过这样一句话，花一定是送给别人吗？抛硬币一定需要结果吗？我追的一定是黄昏吗？”
男生的声音低哑，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懒调，“所以啊，你就大胆的表达你自己，你江爷我看好你。”
硬币抛出去，没落进碗里，砸在铜人的脑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哐当声，刘昭楠脸颊微红。
不料旁边的人却道：“剑走偏锋啊小刘。”
其实今天早上刘昭楠遇到过高寒，他和妈妈来家里做客，高寒还送了她一份生日礼物。
大人们在客厅聊天，两人在连廊上吹风，他竞赛保送估计是稳了，高寒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北城几所大学的明信片。
他说：“刘昭楠，这几所学校虽然不是重点，但也还可以，你应该是能够得着的。”
有人规划她的人生，判定她的能力，有人相信她潜力无限，男人凭什么主导女人，这就是江北和其他人的区别，他够狂，也平视她。
不到最后一刻，刘昭楠也不认命。
“明天就是一轮复习开始，江北，刘昭楠会拼尽全力跟你并肩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