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们走出居酒屋的时候,天空已经完全变得漆黑,数不清的霓虹灯牌层层叠叠地挂在各种商店的门口,玛歌还是习惯性地戴上了鸭舌帽、墨镜和口罩,打扮得好像现在就能拿把菜刀去抢银行。
黑发少女有点懵,这时华九会的打手已经追了上来。
“林,你给我站住!跑什么跑?小心废了你的腿!”男人抓住少女的长发,将她拖走,林侨梅使出浑身解数地抓着男人的手背,又哭又叫,男人烦了,反手给了少女一耳光,她的头偏到了一边,半边脸立刻红肿了起来。
“要怪就怪你愚蠢的哥哥吧,一个外行,竟敢对张先生开条件。再说,那个儿子虽然变态了点,钱没少给,你就当帮你哥还债了。”
这个婊.子真会跑,他追了半天,一肚子火,高抬起手又要给她一巴掌。
然而男人的手没能顺利地打下去。
他的手腕被人紧紧地扣住了。
“是谁不想活了敢管老子的事?!”男人火冒三丈地转过头,对上了一双盛着愠怒的灰蓝色眼眸,金发黑皮的男人面无表情,男人却莫名有点发憷。
“你打扰到我的同伴了。”
过了几秒,波本才冷淡地警告,把他的手放开了。
男人抱着差点被人捏骨折的小臂,本想破口大骂,他瞟见金发男人背后穿着古怪的少女,又忌惮地看了波本一眼,忍了忍,回头对林侨梅大声说:“给我滚回去!”
打手推搡着穿着俱乐部工作服的少女离开后,玛歌盯着波本,将双手背在身后,轻飘飘地道:“我还以为,波本打算英雄救美呢,不愧是组织的人,真冷漠啊。”
“彼此彼此,”面对玛歌像是试探的话语,他露出了毫无破绽,属于组织成员“波本”的微笑,“你不是还有事吗?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博多是个危险的地方,自己小心。”
“多谢提醒。”
玛歌眉眼弯弯地应和。
……
波本走后,玛歌伸了个懒腰。
夜晚是吸血鬼出没的时间。
她一点没将刚才的小插曲当回事,哼着歌迈着轻快地步子,选了条与波本相反方向上的路。
吸血鬼不能吃人类的食物,但人类可以。
这听起来有点像一句正确的废话。
难得的公费旅行,就这样回去,也太可惜了。
在居酒屋只能闻不能吃,把吸血鬼的馋虫勾起来了。
她跑到了一条僻静的巷子,打开光屏,选中通用技能【定向移动】,将遥拉了过来。
下一刻,还穿着睡衣和拖鞋的女孩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要不……先给遥买一件适合外出的衣服吧。
她刚把计划提上日程,光屏便弹了出来。
【任务名称:请拯救可怜的妹妹
任务描述:冷漠的吸血鬼不想救人,但作为正义的侦探,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完成条件:林侨梅活着
任务奖励:一份随机情报】
冷漠的玛歌:“……”
……
十分钟后,结城遥在附近一家较干净的网吧的包厢,查到了一些资料。
“林侨梅身上的衣服,是一家叫‘Miroir’的俱乐部的工作服,这是华九会的店。刚好这家店的负责人,从能在俱乐部官网上查询的信息来看姓张。”
“网络上有传言说,华九会和博多市的市长走得很近。”
“市长的信息看起来很干净,但他的儿子原田雄介却被同学控告为暴力及强.奸,尽管后来受害人撤诉,表示自己是诬告,也有迫于市长压力的可能。”
“下个月就是市长选举,原田市长应该会非常小心负面的消息,结合华九会打手的发言,的确找黑色性质的组织要女人,比对同学下手要安全些。我想我知道他们把妹妹到哪里了。”
“但更多的消息,像原田雄介的住处,我不是黑客,很难查清。”
结城遥能够从各种混乱的已知信息中筛选出有用的情报,水面下的部分并不在她擅长的领域。
“没关系,博多不缺黑客,只要给钱就行了。”
玛歌笑吟吟地自说自话,不一会儿,一只蝙蝠从窗口飞走,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
进入挂机状态的结城遥站起身,离开了网吧。
长相可爱的女孩引起了几个在附近流窜的混混的注意,然而他们尾随少女来到一条偏僻的小巷,却不见对方的踪影。
撞、撞鬼了?
……
市长的儿子原田雄介住在与福冈塔并立的某幢高级公寓,玛歌特意在门外准备了一点东西,接着敲了敲门。
她等了会儿,门开出了一个空隙,屋子里漆黑一片。
玛歌疑惑地歪了歪头,刚进门,眼前一花,接着被人用力按在了玄关的墙上。
吸血鬼的夜视能力很强,对她来说,屋子里开不开灯都一样。
她沉默了几秒。
“波本?”
面前的黑影一愣。
“你怎么在这里?”
波本蹙了蹙眉,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
月光浮出云层,借着皎洁的月色,他看清了来人的脸。
少女摘了平时戴的墨镜和口罩,光线又偏暗,他差点没认出人。
她为什么在这里?好问题,她一个黑衣组织的成员,大晚上的,不干点打家劫舍之类有意义的事情,跑来救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女孩儿,总觉得有点奇怪。
不过说起半夜不睡觉跑到这种地方来的组织成员,这不还有一个吗?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得就是别人。
“我是来救人的。但是波本你不是对这件事没有兴趣吗?”
白发红瞳的吸血鬼反而一本正经地责怪起波本的冷血。
波本被她的话噎住。
到底是谁冷漠啊,说到底她要救人,刚才装什么事不关己?弄得他为了不在组织成员面前崩“波本”的人设绕圈子。
同一目的的两人互相嫌弃了一下对方的“多此一举”。
波本脸上保持着与平常无异的微笑:“你打算怎么做?”
原田雄介已经被波本控制住了,林侨梅披着波本好心递给的外套,坐在地板上,惊魂未定地呜咽着。
玛歌慢慢走到了林侨梅的面前,弯下腰,将手.枪温柔地递到少女的手上,林侨梅泪光盈盈又有些懵地抬起头,玛歌好心地问:“要亲自复仇吗?不要害怕,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
波本皱了皱眉:“玛歌,你是在浪费时间。”
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实则不想让受害者变加害者,站在组织成员的立场,他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林侨梅却像没听到波本的声音,神情恍惚地看着少女,然后颤颤巍巍地握住了手.枪。
“做这种事……真的可以吗?”林侨梅的表情十分不安。
“可以哦,他杀了很多人,你杀了他,这很公平。”玛歌打了个响指,语气轻快地鼓励。
林侨梅举起枪,对准原田雄介。
市长儿子被波本用绳子绑了起来,又用布塞住了口,发不出声音也跑不掉,在对方惊恐视线中,林侨梅扣动了扳机。
砰——
枪响后,林侨梅一下子瘫软在地。
原田雄介却并没有倒下。
枪里没有子弹。
波本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玛歌从林侨梅手中拿回了手.枪,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子弹一颗颗填入了弹匣,上膛,然后将枪重新递给了林侨梅。
“抱歉抱歉,刚才忘了装子弹,这次不会打空啦。”玛歌装模作样地说。
“不、我不要了。”林侨梅害怕地往后缩了缩,“我不想杀他,我不想杀人!”
“是吗?那该你了。”
玛歌一下子变得面无表情,林侨梅打了个冷颤,比起恶得一目了然的原田雄介,林侨梅突然更害怕眼前阴晴不定的陌生少女,只见少女收起枪,转身走向了原田雄介。
她想把原田雄介嘴里的布扯出来,有点嫌弃,便转过头指挥林侨梅帮忙。
林侨梅面露惊慌,波本看不下去走上前,扯出了原田雄介嘴里的抹布。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多少钱?只要你们放了我……我爸是市长,他有的是钱!”
原田雄介嚷嚷个不停,然而没人理他。
“你不会想把枪也拿给这家伙,玩什么‘拷问人性’的游戏吧?”波本警惕地问。
据他了解,围绕玛歌,组织内一直有些奇怪的传闻,包括她曾经逼疯组织指派给她的搭档。
他先前以为这些谣言也许夸大其词,他和玛歌共事的这段时间,虽然玛歌有时不太着调,但与组织的其他人相比,她还算好相处的,现在看来,玛歌真的很疯。
“怎么会?我只是想给他一个自救的机会,这是你的手机。”
她没解开原田雄介身上的绳索,故意将手机放在离男人稍远的茶几上,笑吟吟地说:“如果你能找到你爸爸身边的保镖,或者杀手来救你,还有得救哦。”
……
将原田雄介留在房间,几人走出了大门。
走廊里,波本闻到了硫.磺的味道,他愣了一下,看了玛歌一眼。
白色长卷发的少女看似恢复了“正常”,她认真倾听着林侨梅语无伦次地表达感激,甚至体贴地将一个黑客的联系方式给了林侨梅,方便林侨梅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家人。
波本抿紧唇,最终没说什么。
林侨梅离开后,玛歌在公寓楼下等了会儿。
少女坐在花坛边缘,仰望原田雄介叫来的援兵跑进电梯,轻轻数着:“……三、二、一。”
她按下遥控器后,公寓的顶层,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
火光迅速席卷了整个楼层,将黑暗的天空映得通红。
波本双手插兜,冷冷地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