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2点整。
重症监护室抢救中心，医生宣布11床李丽死亡。
在这之前，李丽心脏已经停止了，大脑还有一点薄弱的意识，医生让家属进去见最后一面。
江鸿趴在病床前，泣不成声。
江何在一旁出神，蓦地想起休学陪护母亲治病的那段日子。
她推着母亲去散步，在公园里遇到一个小孩吃面包。
母亲对她说：“好宝，妈妈想吃面包。”
而她狠心拒绝了母亲的要求。
想到这，江何鼻腔又开始发涩，千万悔意从头顶下延。
她没想到，那竟是母亲最后的心愿，只是一个面包。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是她这辈子都不敢再回忆的软肋。江何曾以为，穿越到当年的时空就能救回母亲，但她现在就站在这，和记忆里同样的位置，母亲还是走了。
毫不留情地，又丢下自己和父亲。
她改变了吗？
改变了。改变的是母亲去世的方法。当年是自杀，这一次呢，是油尽灯枯。
她以为提前发现病情，就能扭转局面。
她以为自己知晓结局，就能随心所欲。
江何突然不知道穿越到这个时空的意义在哪了。
失恋，母亲去世，交织叠在一起，压的她太累。
……
走廊尽头。
江鸿心情刚平复好，看上去依然颓。
江何坐在父亲身旁，陪着他。两人在这坐了很久，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静静地。
不知沉默了多久，江鸿低哑开口：“以后你没妈妈了……”
江何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我也没老婆了。”
江何强忍翻涌的酸意，缓缓抬手去摸父亲的后背。
没等她开口，江鸿又说：“先回学校请假吧。”
“我打电话就行。”江何说。
“在学校吃的好吗？”
“吃的好。”
“爸爸总觉得春夏长大了。”江鸿刻意看向江何，“缺了点什么。”
“缺什么？”
江鸿扯嘴笑，从钱匣里掏出所有红色纸币，递给她：“还是先回学校，学业为重。”
“我办完手续，就带你妈回老家。”江鸿又补充道。
江何知道，父亲倔犟，决定的事回不了头。
她从父亲手里抽出两张一百块，语气强硬：“够了，我身上有很多钱。”
只有这样父亲才会相信。
江鸿嗯了声，收回钱匣。
“还记得以前我问你，以后的生活过的挺累吧？”
江何沉思了会，想了个大概：“记得。”
她不知道父亲提这个干什么。
江鸿看她：“累吗？”
江何以为他在问现在累不累，强颜欢笑道：“有点，能克服。”
闻言，江鸿脸上的雾气被拨开，缓缓笑了。
“累了就歇一会，”江鸿揉了揉她头发，“要记得爸妈永远爱你。”
不论你在过去还是未来，爸妈永远爱你，毫无保留。
……
谈完话，江鸿随医生去办理手续，江何准备去医院外面买点洗漱用品。
走到医院大门，雨停了。
江何左右看了看，按理来说医院出门就该有很多商店，这儿居然全是大楼，啥也没有。
江何准备拿出手机导航搜索，一束强光倏地直射过来，差点闪瞎双眼。
睁开眼，一辆SUV停在她面前。
季茨林降下车窗，眼镜下一双黑眸盯着她：“去哪？”
江何心里一万个草泥马。
“去便利店。”江何本着中华优良美德，将怒火压了下去，“捎我一趟呗？”
季茨林抬了抬眼皮，没什么表情：“没空。”
江何：“……”
没想到他能这么明晃晃拒绝自己，江何尴尬得十个脚趾头都抓紧了。
江何：“那你他妈停什么车？？”
季茨林：“打个招呼而已。”
江何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这会公交也没有，出租车……
首都的出租车，指定死贵死贵……
江何灵光一闪，好心与他商量：“你载我一趟，我给你钱行吗？”
季茨林听乐了，眼神一顿打量：“你当我司机？我很闲么？”
江何开始胡扯：“欸，咱俩谁跟谁，都是家人。”
话音刚落，车窗就慢慢往上升。
“……？”
见状江何急了，敲他车窗妥协：“你开个价？”
下一秒，车窗倏地降到底。
江何看傻了眼。
季茨林：“上车详谈。”
“……”
这一刻江何想骂人！
车上，两人僵了有几分钟。
季茨林也没问她要去哪个便利店，全凭心情开。
江何瞅他车还很新，很诧异：“我记得你不是保送本硕了吗？”
季茨林淡淡嗯了声。
“那你这车？”
“家里有点小钱，刚买不久。”季茨林一贯的冷静，说话也是淡淡的。
江何心里不禁吐槽，果然是有钱任性！
“那你不才读大三吗？怎么会实习？”江何问，“你辍学了？”
季茨林低头将车载音乐打开，音乐充斥着车内。
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江何，不动声色的目视前方，单手打方向盘，“你话太多了。”
江何：“……”
江何再多的话也被噎了回去，只好静静听歌。
“多少的梦魇我不了解
但我知道蓝天终究会出现
暴雨的终点是一片草原
看着你偶尔清醒偶尔睡
偶尔沮丧掉下泪
你的痛我永远无法体会
但我明白我的心和你同一边”
她从没听过这首歌，觉得有点意思，空灵的女声配上这词，有几分悲。
但又有种莫名的声音在说：振作起来，你不是一个人。
“这什么歌？”江何说，“换首。”
季茨林抬眸，瞥了她一眼：“不好听？”
江何倒诚实：“好听，但我想听点欢快的。”
“自己换。”
江何连上蓝牙，放了一首纯音乐，星际穿越的插曲。
季茨林忍不住问她：“这叫欢快的？”
江何往后靠，两眼一闭：“你管我。”
季茨林轻笑了声。
车内保持了一阵安静，江何睡的迷迷糊糊，手机突然弹出几条微信消息，整车的“叮咚叮咚”声。
吓得江何立马睁眼，拿起手机看。
“男朋友？”季茨林注视着她。
听到这话，江何愣了下，很快回神：“不是。”
昨天还是男朋友，今天不是了。
季茨林点了点头，继续开车。
不一会儿又问：“怎么不谈？”
江何盯着屏幕，嘴里发涩，勉强笑笑：“刚分。”
季茨林缓缓抬起眼皮，想到她没接的来电显示：“李巾凡？”
“你怎么知道？”江何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个名字，很诧异。
“给我一百就告诉你。”
“……”
奸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