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江何下了车准备给他转钱。
“你微信多少?给你转钱。”
季茨林麻利地点开微信好友二维码,递给她:“记得给我备注。”
好友验证通过。
江何问:“知道了,多少钱?”
“真当我司机?”季茨林拿眼看她,“友情无价,欠我个人情。”
江何突然觉得这一刻,他全身散发着圣母光辉,由衷地说了句:“谢谢。”
季茨林淡笑了一下,问她:“你买什么?”
“一次性牙刷,牙膏,毛巾什么的。”江何手攥成拳,说一样就伸直一只手指,“不知道这有没有被子。”
季茨林被她这奇怪的说话方式可爱到,嘴角莫名弯了弯。
“住酒店吧,买这些的钱和开间房一样,体验感却大不相同。”季茨林瞟了瞟她衣服说,“医院床板硬,洗漱也不方便。”
江何觉得有点道理,几句话就被他说服。
不过她觉得不能白来一趟,抛下一句:“在这等我”就进了超市。
季茨林愣在原地,有种真是她私人司机的感觉。
几分钟后,江何出来扬了扬手中的江小白,一脸开心地说:“喝点?”
说完貌似注意到季茨林的脖颈通红,脸又耷拉下去。
“帮我拿一下,”江何翻了翻兜,找出暖手宝,还有些温度,朝着他的脖颈挨了上去,“还是你给的。”
季茨林身子一僵,耳根红了起来,一动不敢动,任由她在脖子上挪动。
江何注意到他喉结,调侃道:“你喉结怎么这么大?”
季茨林拍开她手,自己握着暖手宝,语气意外的柔和:“哪那么多为什么。”
转身拉开车门上车。
车内暖气开的足,一进去全身上下暖了起来。
江何一上车就开始喝酒,丝毫不顾及形象可言,这几天太累,想给脑子放个假。
“不冷?”季茨林挑着眉头看她。
“冷,”江何挺高兴的,起码能有人听着自己碎碎念,也不嫌弃,“心更冷。”
季茨林稍怔,收回视线,眼底更深邃了。
“少喝点。”
江何没理他,继续喝。
车子开的快而稳当,是江何坐过的所有车当中体验感最舒服的一次。
“要不要来点?”江何把江小白递到他嘴边。
“你想进局子。”
江何哦了声收回手,才想起他开车不能喝。
……
没一会到了地方,江何看了眼窗外招牌上写着:天堂清吧。
“不是去酒店吗?”江何问。
“不是失恋?”季茨林解下安全带,戴上眼镜,“别喝江小白了,要发泄就好好发泄。”
江何默了两秒,突然发现他这人,挺适合干传销的,洗脑不是一般强。
……
随便找了个卡座坐下,江何拿着菜单问他:“你有钱吗?”
季茨林:“多少算有?”
江何声音有些虚:“几百?”
最后还是点了两搭啤酒和四杯烈酒,花了小千块,江何看着账单撇撇嘴,“这要在华中五百块都还多余的!”
首都就是不一样…物价飞起……
季茨林貌似有点拘束,不太习惯这里。
江何瞧他一眼,将一杯调好的孟买金酒推至他面前:“第一次来吗?”
季茨林推了推眼镜,实话实说:“没时间参与。”
江何叹了口气,果然学霸和学渣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尝尝看,”江何边说边拿起另一杯洋酒,往嘴里送,“比啤的好喝多了。”
季茨林凝视着她,如饮水般喝了一大口。
“不如江小白。”
他做出了诚恳又坦率的评价。
江何被逗笑:“你喝过江小白啊?那你抽烟吗?”
季茨林摇头:“没抽过。”
听到这个答案,江何有点震惊,毕竟她很少见过不抽烟的男生,甚至连李巾凡也抽,她一个女生也抽。
江何找前台要了根烟,点燃夹在指间,悠悠道:“我以前和你说过,我是未来的人,你问我未来的我是什么样。”
“就是这样。”她有一阵子没碰了,吸了一口,竟没被呛到,“烟瘾子爱喝酒,整天西装踩高跷。”
季茨林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烟,“挺好的。”
江何笑:“哪里好?”
他太干净了,干净的像刚出生的婴儿,江何觉得,一张白纸都不足以形容他。
长得帅,个子高挑,学习好,十八岁保送清华本硕,大三实习规培,不抽烟,不爱玩花样。
还有大好前程。
说着,江何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很好,酒量还是一点没差。
季茨林夺过她手里的烟,看了两秒,随后放嘴里猛吸了口,被呛的直咳嗽。
江何连忙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把烟掐灭。
“你干什么?”
季茨林一口水咕嘟下去,缓了过来:“想试试。”
江何皱眉:“以后别试,不是什么好东西。”
季茨林:“那你?”
“拜托,我二十八诶,成年人不能哭总要有东西消遣吧?”她这样说。
季茨林不以为然:“谁说不能哭?”
“你的注意点总是很奇怪。”
江何继续喝酒,不知不觉中,喝到第三杯了,以前不觉得酒苦,现在喝起来舌根苦的发涩。
这几杯洋酒,前调很柔,后劲倒十足,江何后知后觉,前两杯的劲头已经上来了。
“如果一件事即使知道是大错特错,你也会选吗?”她总是喜欢在醉酒的时候问些问题。
季茨林盯着她有些黯淡的狐狸眼,目光诚恳:“如果结果能承受的话。”
说的正尽兴,一位穿搭潮流的男生走过来,顺势坐到江何旁边:“美女,加个微信?”
江何抬眼,没什么心情搭理:“不好意思,我诺基亚,没有微信。”
“手机号也行。”
江何无奈,给季茨林使了个眼色。
“你看清楚了没?”季茨林将她扯到自己身边,脸色低沉,眼神一股狠劲儿,“撬我墙角?”
男生脸都黑了。
江何借势挽着他胳膊炫耀:“不好意思我老公不允许呢。”
季茨林愣了一下,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着。
那人走后,江何松开手,“不好意思。”
“嗯。”
清吧比起一般酒吧,显得单调乏味,但对于喜欢安静一点的人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个人来也不显得突兀。
喝完最后一杯,江何有些醉的碎碎念,想起第一次见到李巾凡那天。
也是这样一个夜晚,在乏味的小清吧。
江何还记得和他玩真心话大冒险,他输了以后,问他那句你抽烟的时候在想什么。
他皱眉的样子。
江何忽地鼻酸,仰着头看天花板。
她现在才明白,以前不觉得酒苦,是因为对李巾凡还有执念,现在觉得苦,是因为她和李巾凡不会再有交集了。
她比不过秦梦娇,比不过那个五年级的女生。
她输的彻底。
来这一趟,没有任何意义。
……
什么时候醉过去的,江何自己都记不清了,醉的七零八散,季茨林扛她到酒店。
她还是那个样,一喝醉嘴巴没完没了的说话。
话痨。
季茨林一路上听着她碎碎念,乏的不行,连代驾都看不下去说她两句。
下了车,季茨林背着她,小姑娘身子骨瘦的只剩骨头了,还有点硌人。
季茨林摸着她精瘦的胳膊,不禁心疼:“你学校没有好吃的饭?”
“有…的,很多!麻辣香锅,烤肉饭,东北麻辣汤,还有牛肉火锅!”江何含糊不清的说。
“那你怎么这么瘦?”
也许是他觉得江何醉了,卸下了伪装,说话温温柔柔的像江南女子。
“瘦…瘦了才能被喜欢……”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利索。
季茨林脚步顿住,侧过脸看肩膀上闭眼的人。
“不要再喜欢那样的人。”季茨林掌心渐渐收紧,手腕攥的有些发红,“好不好。”
他特意加重了“再”这个字眼。
像是训斥,又带着点哄意。
哪有哄人是这样哄的。
“嗯,不喜欢了。”
季茨林继续走,酒店的路仿佛很长。
“再遇见你,真的很高兴。”季茨林淡淡笑着,“以后就别喝酒了,我不放心。”
“嗯…高兴。”
“踩高跷很有女人味,西装也很美,抽烟没多大事,爱喝酒也挺好。”他在一一回复之前那个问题。
仿佛高三那年放学回家的路上,他耐着性子一一回答她的问题。
你什么样子,都可以。
“嗯……”
这个酒鬼只知道嗯。
“我都可以,我不着急,你觉得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心里能腾出位置爱我,我就等到什么时候。”
“嗯……”
季茨林垂眸,盯着水泥地面,澄澈的眸光里一片疼惜。
“你三十八,我也喜欢。”
肩上没了回应。
季茨林侧过头看她,江何温热的呼吸喷在下巴处,有点凉凉的,痒痒的。
她大概是累坏了,趴在宽厚的后背上,很有安全感,呼吸声逐渐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