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成就这么抱着付小宁，直到她哭着沉沉地睡去。博弈成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心里像是有蚂蚁在一下一下地啃噬着，让他难以入睡。
他钱是有了，名利都有，可是在疾病面前，他只是一个束手无策的平凡人，不能让自己的岳父好起来，不能把付小宁眼底的眼泪都擦干，只能看着她的眼底不断吗地涌出眼泪，一下一下地灼痛着他的皮肤和心脏。
生死是每个人的一生都必须要经历的一个环节，他能跟懵懂的付溪成说生死的普遍性，但是他却没能用同样的理由来安慰付小宁。他只能看着她哭，除了抱住她，给她擦眼泪，他发现自己一点其他的方法都没有。
博弈成闭上眼睛，用力地抱紧付小宁，然后在她的头顶亲了一下。
“对不起。”
第二天，在家里待了一会儿，付小宁就在付家雄的催促下带着博弈成他们父子两个去宁城的街上逛了逛。其实付小宁对宁城的记忆并没有多少，只记得自己小时候，在这里住着，有疼爱她的父母，还有整天一起疯玩的小伙伴。
除此之外，好像就没有别的什么了。
老家那里的那条巷子已经拆了，两边的楼房建起来，已经完全看不到小时候的影子了。只有巷子口的那棵老槐树，还能依稀看出当年的影子。
记得小的时候，她总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然后偷穿妈妈的裙子和高跟鞋，那时在她的眼里，她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连电视上的那些女明星都比不上她。她会给她梳各式各样的小辫子，让那些小姑娘羡慕。
其实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很喜欢唱歌了，那时家里其乐融融的，虽然不是很富有，但是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但是小的时候她也很害羞，虽然爱唱歌但是不敢在人前唱，就算就是在自己爸妈面前唱，她也不敢。
那时有亲戚家的小朋友来家里玩，音箱里放着音乐，等没人在的时候，她就会跟着音乐一起唱。然后那个小朋友一进来，她就赶紧闭嘴，等她走了之后，她又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被听到了，那个小孩就跑出去告状。
“付小宁又在唱歌了，她又在唱歌了！”
听到他扯着大嗓门告状，付小宁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她唱歌关他什么事，而且这是她家，又不是他的家。
再说了，她唱的也不是很难听啊，她听着感觉跟音箱里放出来的都差不多，她又不是噪音扰民。
有阿姨叔叔什么的在笑，说妹妹很乖很能干，以后长大了可以当专业的歌手。当时付家雄的神色里有些得意自豪的样子，但是嘴上却说着谦虚的话：“哪里哪里，小孩子乱嚎两句而已。”
只是客套话，大家也不会去追究，只是那个时候她母亲的神情，看着她的脸上都是温柔。她似乎从来就没有发脾气的时候，也从来不跟别人大小声，更别说打她骂她了。现在付小宁想起她来，都觉得她真的是一个仙女，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完美的人呢。
所以上天可能只是让她来人间一趟，她的法力有限，之恶能温暖自己身边的人，然后时间到了，她就离开他们了。
对于她的离世，她心里很难过，可是最难过的人应该是付家雄吧。她的死也几乎把那个男人的生命带去了，从此以后他活着也知死活行尸走肉，凡尘俗世里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再激起他的一点留恋。
但是她有还有一个女儿，可是他还是没能过好自己的余生，也没能给付小宁什么值得纪念的回忆。
但是真到这个时候，知道付家雄的身体已经扛不住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丢下她走了，付小宁还是觉得，终究她的父亲母亲，都要离开她了。
不过还好还好，她还有丈夫和儿子，她这一生走来，一直都是踽踽独行。后来遇见博弈成，他张开双手拥抱她，还给了她这一辈子最珍贵的礼物。
纵然一路走来多有坎坷，但是最后他们还算是排除万难，走到了一起。现在的生活无疑是幸福的，她也只能悲哀无助地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离别。
不知道是谁说过，父母都是儿女这辈子的路人，只是大家相伴着走一段路，然后他们总会离开，而自己要携手一生的人是自己的另一半。其实也不一定能走一辈子，说不定中途就分道扬镳了。
不过，她和博弈成，应该是能一起走一辈子的吧，她再也不想要放开博弈成的手了。
博弈成回头就见付小宁望着她发呆，自从来到了这里，她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她是那么地缺乏安全感，对以后抱有恐惧和抗拒。
可是没有谁能停在原地不走，大家都是被时间拖着往前走，即使你知道前方有自己害怕的东西，不想面对的事情，你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间把你带到它们的面前。无能为力，喊也喊不出口，停也停不下来。
“我很小的时候是住在这里的，但是后来我妈去世之后，我们过了几年就搬去北城了。但是这几年我们几乎都没有回来过，所以我爸说他想要回来，我也能理解。其实对这里我已经很陌生了，以前还小，记忆都还不顾偶深刻。”
“嗯。”博弈成看着付小宁，她脸上没有悲伤的神色，似乎昨天晚上嚎哭不止的她只是在夜里宣泄那些沉重的情绪，天亮的时候就把那些难过藏了起来。
“我爸这个人其实很爱我妈的，他是一个很好的丈夫，以前也是一个和和蔼的父亲。只是后来我妈走了，他承受不住那个打击，所以后来他才会去赌博。其实初到北城的那几年，虽然他心里很难过，但是他还是尽心尽力地对我好的。”
“只是后来，也不能说他对我不好吧，就像他可以为了我去死，但是却不能为我而活了，我妈去世就已经带走他大半条的命了。他活得很痛苦，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时候，他好像就不想再管我，只是放纵他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