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娃子脸色一变，迅速向后退去，然后身后早有两个大汉截住了他的退路，几个人把他围在中间。
“我老婆呢？”
见逃不掉，黄娃子只好站住了，握紧双拳准备干上一仗。
“你老婆？呵呵——”
对面领头的大汉笑了声，指着身后的屋子道：“黄娃子，你要是晚来一步，我们就把你老婆绑了卖去青楼换酒钱了。艾老爷说了，只有我们能把钱要来，这中间我们可以抽点利息，卖你老婆的钱，我们哥几个可以拿去吃酒！”
“你娘——”
黄娃子脸色通红，拳头攥得紧紧的，他当然不可能直接和这些人发生冲突。这些人都是本地地主艾诏家养的打手，专门帮艾诏放贷讨债的。
这艾诏老不死的，他小时候就是给艾诏家放羊，艾诏家是本地的大户，他本人又有举人的功名在身。就算是县令，都要给几分薄面的。
他一个破落小子，自然是不可能和艾老爷比。
“黄娃子，咱也不说废话了，你不是还有一个大哥，一个弟弟吗？没有钱先借点也行！总之今天一定要把咱们老爷的钱给还清了，不然的话，就绑了你老婆，烧了你家房子，让你去街上要饭去！”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种的就上来单挑！谁敢动老子老婆一根毫毛，我打断他的腿！”
“好小子！有种！”领头的汉子冷笑道：“兄弟们，把他老婆抬走卖到窑子里去！至于这个黄娃子，就先打断他一条腿，然后把他抓了送官！”
“是！”
众多打手不怀好意的围了上来，他们藏在袖子里的短棍落在手里，眼看就要把黄娃子围殴。
与此同时，屋子里传来一阵哭喊声，被拔掉嘴里的破布之后，黄娃子的老婆韩金儿开始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其实这些人倒也没有把她怎么样，只是这些人进来之后一阵逼问之后找不到钱就把她绑了起来，还堵上了嘴。
她叫的这么惨纯粹是吓得。
“金儿！”
黄娃子愤怒的大叫。
“当家的！救我！他们这群强盗进来就把我绑了！你快来救我啊！”
领头的汉子对这种场面见惯了，他嗤笑着说：“你当家的自身都难保了！还去救你？你还是歇歇吧！”
接着，他眼神变得冰冷：“弟兄们！还愣着干什么！打断他的腿！”
众打手一拥而上，黄娃子纵然从小到大喜欢舞枪弄棒，此时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更何况，对方都是拿着家伙的，他 赤手空拳，不过瞬息间，他就被打倒了。
无数双脚踢向他的胸腹、头颅，一只只拳头、棍子落在他身上，不过片刻间，他就被打的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没有一块好地方了。
看着像软脚虾一样蜷缩在地不断颤抖的黄娃子，领头的汉子轻蔑的走到他面前，一只脚踩住他的头道：“黄娃子啊黄娃子，小时候你就帮老爷放羊，老爷其实挺看好你。要不是你这跋扈的性格，说不定咱们还能一块喝酒呢！可惜了……”
话音刚落，汉子就一脚踩了下去。
韩金儿惨叫的声音刺痛着黄娃子的耳膜，自己爹娘没了，老婆也保不住，自己也快被人打死了。
这人一辈子，没有比这更窝囊的了！
他今年二十二岁，但却感觉把一辈子的苦都尝完了。
“三哥！三哥手下留情！”
一个粗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黄娃子艰难的抬起头看向门外。
一个矮壮的男子进来，同样是二十多岁，是他和他同村的盖虎。
“这不是盖虎兄弟吗？有事吗？”
胡三瞥了盖虎一眼，显然丝毫没有把他看在眼里。
“我说三哥，这冤有头债有主。这既然是黄娃子欠了艾老爷的钱，那就抓黄娃子就好了。犯不着卖他的娘子，这你们把他送到官府，万一县令大人问到这事，怕是对三哥影响不好！”盖虎赔着笑脸道。
胡三眯眼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眉目含情的韩金儿，明白了些什么。
“盖虎兄弟说的有理！”
胡三目光在盖虎和韩金儿之间扫了好几次，意味深长的道：“那我就把黄娃子带走了，你要好好的帮着黄娃子照顾他老婆！”
“那是当然！我和枣儿是从小玩到大的，自然会帮忙照看着！”
盖虎说罢，又蹲下看着眼睛都被打的快睁不开的黄娃子道：“枣儿哥，你放心的去吧！嫂子我帮你照看着！至于钱的事，我会告诉你弟弟还有你侄子的，让他们尽量想想办法，上艾举人家里求求情！”
黄娃子被打的奄奄一息说不出话，也不知道他到底看没看到妻子韩金儿看盖虎时那眉目含情的眼神，总之不到天黑，黄娃子就被拖到了米脂县县衙。
县令晏子宾升堂之后，先是让艾诏的护院胡三陈述了案情，经过审问之后，金娃子对胡三所说的一切供认不讳。
他的确是问艾诏借了不少钱，这些都是有字据的，物证俱在，他不可能抵赖。
这些钱有的是他安葬父母的棺材钱、葬礼钱，有的是他成亲的时候借的钱，还有的是他爹死后过不下去借的，一次又一次都有字据记着。
之前虽然欠着，但是他有一份驿站的工作还可以每个月还一部分。
但是现在，他已经被驿站辞退了好几个月。已经好几个月没有银子了，他在外面瞎混坑蒙挂骗换来的那点银子全被他用来买酒吃了。
至于老婆，他甚至忘了自己还有个老婆。
老婆这几个月来在家里怎么活的，吃的什么，他也完全不知情。
还债的事情更是不可能了，这就出现了被债主找上门的情况。
“黄娃子，大名李鸿基……李鸿基，我且问你，你既然去年以来在驿站当了一年驿卒，为何不把所欠银两还上？”
县令晏子宾高坐公堂，面容冷冽。
“艾诏这个老不死的多的是钱！老子不过借他点钱花花，他又少了什么？又不是不还他，老子没钱拿什么去还？”
“哼！无钱去还？我却是听证人说，你和一群破落户时常出入酒肆，没有银子哪来的钱去买酒？”
“那银子是我挣来的，又不是借的他的，为何要还？”
黄娃子奄奄一息，犹然嘴硬。
“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这是什么歪理？来人哪！给我拿枷锁枷了，拿五十斤的枷锁！把他给我游街示众，鞭笞三十！”
县令晏子宾一拍惊堂木，宣判了黄娃子的最终归宿。
第二天一早，在牢里被胡三买通狱卒特意“照顾”的黄娃子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出牢房的时候两条腿和面条一样软趴趴的，几乎走不动路了。
然而没有人会因此怜悯他，五十斤重的枷锁戴到脖子上，黄娃子感觉自己头上好像是顶了一个石碾子，整个人都被枷锁压到了地上，站不起来。
“你娘的，起来！”
身后狱卒的皮鞭毫不留情的抽到了黄娃子身上，没有穿上衣的背上立即就出现一道血痕。
黄娃子惨叫一声，旁边等着看笑话的艾诏护院打手们就会发出一声欢呼。
艰难的站起身来，黄娃子感觉自己的脖子几乎要断，腿上也仿佛灌满了铅，加上昨晚被狱卒特意照顾的暗伤，每走一步，他都觉得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走这么慢！快点！”
“啪！”
狱卒手里的鞭子毫不留情的再次给黄娃子身上添上一道新的血痕。
黄娃子不知道怎么走完一条街的，反正到了街那边，他就一头栽倒了下去，直接昏死了。
无论身后的狱卒怎么抽，他也不再动弹。
本来定的鞭刑只有三十下，可这一条街下来，黄娃子背后已经鲜血淋漓皮开肉绽，早就不知道挨了几十鞭了。
原本他身边还有不少围观看热闹的百姓，等到他身上的血滴到地上，被鞭子抽的血淋淋一片时，这些人才开始不忍心再看，散去了一些。
“打死人了！算了，别再打了！”
“他都站不起来了，别打了！放了他吧！”
围观的群众看不下去了，看到狱卒仿佛红了眼一样拼命扬起鞭子往黄娃子身上招呼，纷纷求情。
狱卒往人群后的胡三看了一眼，后者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了。
狱卒明白了胡三的意思，便收起皮鞭，让人把他脖子上的枷锁取下来，吐了口唾沫走了。
被打的生死不知的黄娃子就这么躺在地上，血把地上的土染红了一片。
“唉！真是作孽啊！不过就欠了几个钱，至于把人打成这样吗？”有路过的老者看了看地上的黄娃子，心生不忍道。
接着，他指挥自家的几个小辈，把黄娃子七手八脚的抬上了独轮车，出了闹市。
没有热闹看的闲人们一哄而散，倒是有在旁边看热闹的讥讽老汉的善心。
“救急不救穷，这老汉救了这小子，怕不是往家里招了条喂不饱的狼！”
“哼哼——，走着瞧吧！这老汉早晚会知道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独轮车出了米脂县城之后，马上就有人从老汉手里把独轮车接了过来。
然后飞一般的消失在草丛中。
老汉一家都是普通的农民，独轮车可是贵重东西，怎能是一个 普通的农家所有……
第三更，依然三千字大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