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有我的生辰呀!”祝安宁笑起来活泼动人,“师兄,你可要提前给我准备好礼物才行。”
“生辰……?”殷玉衡愣愣道。
祝安宁眨眼:“对呀,师兄可不能忘记了。”
国师府常年积雪不化,殷玉衡觉得今日格外冷。
他勉强笑了笑:“……好。”
祝安宁心满意足,重新去练剑。他又试着出剑一次,苦恼地皱起眉,扭头去看李光寒:“师尊,我这一剑总是练不好,感觉差了点什么。”
李光寒伸出两指,点了点祝安宁的手腕:“抬高。”
祝安宁连忙照做,又出剑一次,还是不得要领。
李光寒看着自己的小弟子,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教。
他本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面对祝安宁时便是他最温柔的姿态。可他实在没有多少教人练剑的经验,也不知该如何解答祝安宁的问题。
——这一步这么简单,有什么好教的?
不是看一眼就会了吗?
以前他也指导过殷玉衡练剑,只演示了一遍,殷玉衡就会了,后来李光寒就没多关注过大弟子是怎么练剑的。
面对祝安宁的疑惑目光,李光寒忽然觉得有些棘手。
“老师,”站在一旁的殷玉衡被忽略了许久,忽然出声,“我来吧。”
李光寒和祝安宁一起看向他。
殷玉衡道:“这一剑我练的很熟,我来教师弟就好,老师只管放心去修行。”
李光寒心里松了口气,心想这样也不错。他深深看了殷玉衡一眼,点头:“你来。”
祝安宁目光闪了闪,暗暗勾起一个志得意满的笑。
李光寒每日都要去问天台打坐,今日为了教祝安宁练剑,耽误了时间。现在殷玉衡主动揽下了这个活,李光寒便放心地交给他,自己转身离去。
对于自己的大弟子,李光寒一向是放心的。
梅树下,很快只剩下祝安宁与殷玉衡。
殷玉衡走上前,站在祝安宁身侧,像刚刚李光寒一样,轻轻握住祝安宁的手腕,指导他出剑。
两个人挨得太近,祝安宁眼睛望着剑的方向,目光却落在被殷玉衡扶着的手腕。
“师兄,”祝安宁轻笑,“你为什么让老师先走呢?”
殷玉衡没有回答。
祝安宁并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师兄,你还是嫉妒了,所以要故意支开老师。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师被抢走,一定很痛苦吧?
情之一字最伤人,哪怕你身份高贵、天资纵横,求不得的苦涩也会时时刻刻折磨着你的心。
可你是那么温柔的人,既放不下老师,又不舍得报复我,于是这所有的苦,都只能你一个人来吞。
想到殷玉衡现在的痛苦,祝安宁有些激动,有些解恨,有些满足,可……还有一丝烦躁和不甘。
为什么会烦躁不甘?难道自己还会心疼他吗?
不,自己对他绝不会有怜悯,只会想看他更痛苦。
这种温柔的仿佛毫无底线的人,如果被欺负的哭出来,一定更让人愉悦。
祝安宁目光一沉,深吸一口气,握着剑的手微微用力。
“手腕放松一点。”殷玉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和他的人一样,柔和温润,如金如玉。
祝安宁回过神,随着殷玉衡的指导出剑,竟真的领悟了这一剑的要领,觉得十分惊奇:“师兄你好厉害。”
殷玉衡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浅笑意,忽然目光落在祝安宁的手腕上。
祝安宁戴着一只漂亮精致的银手镯,衬得他手腕纤细白皙。但手镯下,却隐隐露出来一道狰狞的暗红色疤痕。
殷玉衡一怔:“怎么回事?”
祝安宁浑身一抖,好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猛地抽回手:“不关你的事!”
殷玉衡彻底愣了:“师弟……”
祝安宁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表情僵硬地用另一只手捂住手腕,冷冷道:“没事,以前意外受的伤。”
意识到师弟的态度突然恶劣了许多,殷玉衡不太理解,但还是不再多问。
祝安宁冷着脸,心里有些恼怒。他看了殷玉衡一眼,忽然嘴角勾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师兄,我其实也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礼物?”殷玉衡有些惊奇。
“嗯,”祝安宁低低的笑,“师兄期待吗?”
“……期待。”殷玉衡眨了眨眼,“师弟放心,你的生辰礼物,我也一定会用心准备的。”
…………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相视一笑,气氛友好的结束了交流。
从国师府出来时,月亮已经隐没在了云层里,四周黑沉沉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梢的莎莎声。
“又是熬夜推剧情的一天,”殷玉衡打了个哈欠,“比996还拼。这就是打工人的悲哀。”
小白心想我看您演的还挺上头的……
“我觉得我刚刚发挥太好了,感情到位,细节完美,世界欠我一个小金人,”殷玉衡眉飞色舞,“师弟配合的也好,我太喜欢和他搭戏了,都不用我多说,他都能自己脑补出十万字小论文来。”
“我就不喜欢和李光寒演,半天连个表情都没有,无聊。”
小白:……
殷玉衡轻笑:“刚刚让你查的东西查了吗?”
小白:“……查了。”
刚刚小白正专心围观殷玉衡教祝安宁练剑,四周微妙的气氛都把它带入戏了,忽然就被殷玉衡来了一句“祝安宁的手镯,是不是有问题?”
正看的又心酸又难过,突然被一句话怼出戏。
小白说道:“确实有问题,那个手镯是一件很隐蔽的灵器,能用来千里传音。”
殷玉衡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思索两秒,笑起来:“果然,我的好师弟来国师府不是个意外,背后还有高人指点呢。”
小白犹豫道:“这一段剧情里没有。”
殷玉衡呵呵一笑:“剧情里啥都没有,只有我怎么被虐的被折磨的,写的最详细。”
小白:“……”
殷玉衡:“无脑虐文嘛,剧情逻辑不重要,主角悲惨最重要,没矛盾制造矛盾也要虐,可以理解,呵呵。”
小白:“……那您觉得是谁在背后搞鬼?”
殷玉衡悠悠道:“这个就得查了——现在我只想回去睡觉。”
回了宫,远远便望见殿里的灯还亮着,窗纸透出黄色的暖光。
殷玉衡这才想起来,东宫还有个人呢。
推开门,蜡烛下陆厌正在擦剑,坐的端端正正,脊背笔直。听到开门的声音,放下剑含笑扭头:“你回来了。”
殷玉衡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我一直在等你。
殷玉衡怔了怔,扶着门,低声道:“嗯,我回来了。”
大哥有自己的生活,二姐常年不回宫,殷玉衡又不喜欢侍女贴身服侍。他已经习惯了回到空荡荡的屋里,独自点燃一盏油灯。
然而今天,有人在等他回家。
烛光柔和了陆厌的侧脸,暖光落在他的眼眸里,望着殷玉衡的目光认真、沉静又专注。他一身黑衣,背后笼罩着金色的光。
殷玉衡忽然想到了自己看过的画册里的金乌。
黑色的羽,周围泛着金色璀璨的光芒,就像耀眼的太阳。
殷玉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神使鬼差道:“小金乌。”
陆厌愣了愣:“啊?”
“你不是妖族少君吗?世上唯二的金乌神鸟,”殷玉衡笑弯了眉眼,“——小黄鸦。”
金就是黄,乌就指鸦,殷玉衡觉得自己理解的非常到位。
陆厌:“……你去哪儿了?喝酒了?”
“没有。”殷玉衡扬眉,“我去看老师了。”
“李国师?”
陆厌听到这个人,就想起那日李光寒的“见死不救”,对这个人印象很差。
陆厌轻轻皱眉,欲言又止,半晌才道:“你很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