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猜也是。”
周明敏满意地点头。
她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似乎所有事情都在她把握之中。
周明敏笑了，结束对周棠的念叨，意有所指地问：
“你那个合租的室友是不是要毕业了？”
周棠愣了几秒才明白过来周明敏说的是谁，她回道:
“对。”
“那还租吗？”
“租。”
“哦，长园那边的老房子要拆了。”
周明敏慢悠悠地继续说:
“等拆迁款下来后，我们也去你学校附近买套房子，就不用租房了，这样你上下班都方便，我也能过去照顾你。”
“妈，真的不用了。”周棠嘴角撇了撇，语气颇为无奈，“我都二十多岁了，不需要人照顾，可以自己来。”
“这有什么？”被周棠拒绝后，周明敏心情明显不悦，她回，“得亏我现在身体好，烧火做饭家务样样精通，等我老了，你再照顾我也不迟。”
“可那时已经晚了。”
周棠小声嘀咕，但没让周明敏听见。
周明敏依旧自顾自地在说：“最近我们学校来了好多新老师，我到时候帮你物色物色，看对眼了咱就成。”
周明敏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安排周棠的人生。
让其顺着既定的轨道发展，这样才能让她单薄而枯燥的生活中有些许盼头。
看周棠不答话，周明敏继续：
“这几天我还要去老房子那边搬点东西。”
周棠没多想，马上接茬：
“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想……”
滋啦——
像误入的不和谐音符。
打乱所有节奏。
周明敏倏地起身，表情罕见地愤怒起来，双眸蓄着火光，她怒道：
“去什么去？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龚成凯的事情你忘了吗？”
龚成凯。
听到这个名字，周棠死死攥住衣角，指甲嵌进肉里，凹出一道清晰的痕印，她咬着下唇，憋着一股气。
“没有，我只是随口一说。”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凶，时机不对，周明敏对着自己脑门连拍几掌，她立马愧疚地解释：
“不是，我不是说你有错，要怪就怪你爸那个懦夫！胆小鬼！”
“长园那边你别去了，要不然我们的搬家毫无意义。”
周明敏扶额，按了按太阳穴，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把怒气撒到其他人身上。
“提他这个晦气的贱男人干什么！”
“算了，我去择菜做饭，我还买了水果和零食，想吃什么就拿。”
周棠长吁一口气：“我帮你择菜吧。”
“不用不用，你歇着吧，我来就行了。”
周棠几次起身，都被周明敏拦下。
周明敏在厨房里忙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哐当作响。
周棠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身形有些寂寞。
翌日，周棠还是按部就班地去学校上班。
她并非是什么敏锐的人，对事物的感知甚至称得上迟钝。
饶是她这么迟钝的人，在踏入办公室的刹那，仍感受到许多异样的目光。
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几个同事聚在一起小声讨论什么，见她来，赶紧轻咳两声，回归原位，看她的神色有些许怪异。
周棠上下打量自己一番，没穿错衣服啊，她不解。
去教室上完课，周棠手里还拿着课本，身后几名学生跟着问问题。
几名男生凑在一起围了上来。
这个年纪的高中生心眼多，爱传八卦，也爱凑热闹，事儿多，什么都喜欢问。
周棠沉下脸，反问道：“你们有事吗？”
“额，没。”
“也有——就是”
几个人支支吾吾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个个憋得面色涨红，不敢继续往下说。
直到其中一个男生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推到队伍前头，硬着头皮当了这个出头鸟。
“就是周老师你什么时候穿——黑丝跳舞啊？”
话说出来，他羞愧地捂着脸跑远了。
“什么意思？”
“隔壁班的那个女老师承诺这次月考班级排名前五就穿黑丝跳舞，你什么时候穿啊？”
黑丝跳舞？
周棠的脑海里浮现出不良网页上弹出的黄色小广告。
现在这个年纪的男生不知道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周棠又恼又好笑。
“想看吗？”周棠反问。
几个男生羞赧地点了点头。
周棠皮肤白皙，垂眸时眉梢下压，有种不近人情的淡漠，音色冷，像寒冬腊月的雪。
“明天把你妈叫过来，我让你妈在办公室跳给你看。”
闻言，几名男生面面相觑，嘴唇抖了半晌也没憋出什么话来，无奈之下只好转身离去。
几人凑在一起还在小声嘀咕，声音不大，但周棠听力灵敏，正好落到周棠耳中。
“都说了她肯定不会啊。”
“还以为她不会拒绝呢。”
周棠和学生的关系实在称不上好。
很多青年教师在刚进学校那会儿，总能和学生打得热火朝天，但她不一样。
在她眼中，上课是工作，教书是职务。
像她这种边界感重的人，过甚的亲密关系只会让她徒增烦恼。
收拾课本再次回到办公室，和先前一样，办公室里的讨论依旧热烈。
但见她进来，讨论声戛然而止。
周棠有种被排挤的感觉。
她实在忍不住，拽了下身边关系较好的丁潇衣角。
丁潇正在批改作业，感受到动静后偏头问：“怎么了？”
周棠说话时有点难为情，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指了指自己，试探性地说:“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丁潇明显是知道内情的，她停顿半晌，似乎是在思考措辞：
“你男朋友是干什么的？”
“大学生”
丁潇不信，批改作业的笔顿住，红笔凌厉地划过纸张，笔顺弯成一个勾，她愕然道：
“大学生能开得起迈巴赫？一件衬衫比我几个月工资都高？”
周棠赶快端起水杯喝水缓解尴尬。
“他家里有钱。”
丁潇嘴角抽了一下，不悦地拧眉，斟酌用词后才开口:
“你男朋友这么有钱，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并不止你一个女朋友，比如说花了很多钱在外面——”
在那一瞬间，周棠突然懂了。
办公室里那些异样的眼神都为何而来。
学校里大家每日和学生打交道，社交封闭。
再加上办公室就那么些人，什么风吹草动都能掀开了锅，吵得沸沸扬扬。
前几天晏渡来接自己，高调的作风在办公室引起不少热议。
周棠摇摇头，觉得丁潇想象力太丰富。
“你想多了，我清楚我男朋友的性格。”
“可是——”
丁潇望着周棠清凌凌的眼，终于忍不住和盘托出:
“何雅楠拍到你男朋友和一个女人昨天进了婚纱店。”
周棠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喷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