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没听我刚才在说什么?”
晏渡说话时语气沾染上些怒气,黑眸愠怒地盯着周棠。
“我刚才在问你什么?”
他声音不大,但冷绝。
周棠低着头,头发还未吹干。
发梢沥水,顺着颈窝没入锁骨深处,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收神。
她支吾片刻,缓缓道:
“你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
双方僵持着。
气氛冷凝。
晏渡阖眼,唇线紧抿。
从周棠的视角,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攥紧的拳头上,几根青筋暴起,压制的怒气仿佛顷刻间就要破蛹而出。
他几步走来,捡起方才被他扔到沙发上的手机。
打开和周棠的聊天页面,递到周棠眼前。
手机亮度调到最大,晃得周棠眼睛刺疼。
周棠抬头遮了下刺眼的亮光,但被晏渡拨开。
晏渡指尖插进周棠发梢,迫使她仰头,直视屏幕上的聊天记录。
“我问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分手吧。】
强硬的态度让周棠有点发怵,她虚眸错开视线,眼神飘忽。
“就是……我下午看见周亭月了。”
“她让你发的?”
周棠缄默不言。
在她沉默的这几秒里,脑海里闪过无数回答。
但等到开口时,思绪却断了线。
“是我想——”
“果然是她。”
周棠还没把话说完,晏渡抢先一步回答。
他语气很笃定:
“我就知道她还是这个性格。”
周棠怔愣。
憋了半晌,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如果他愿意这样想,那就让他这样想吧。
“周亭月不好吗?”
周棠禁不住问他,如果她是男人,一定会选择周亭月这种女人。
身材丰腴,妩媚妖娆,无论何时都是一副精致明艳的妆容,落落大方,没有男人不爱这款女人。
“你在瞎想什么?”
像是自证清白似的,晏渡把手机递给周棠,屏幕泛着凛凛冷光。
“你查吧,什么都没有。”
周棠觉得晏渡这种举动很幼稚,信任不是建立在猜忌的基础上。
但晏渡的态度很真诚,周棠接过手机,象征性地点开几个应用,当然是什么都没有。
她继续滑动屏幕,无意点到相册。
在晏渡的相册分类里,有一个单独的相册。
周棠狐疑点开。
是两个穿着附中校服的人,蓝白校服,很有高中生的活力,左边的女生长发及肩,亲昵地勾住右边男生肩膀。右边的男生蓝发张扬,极容易辨认,正是高中时期叛逆的晏渡。
周棠有刹那的恍惚,她问:
“咱俩高中的时候没合照吧,这是你p的图吗?”
晏渡侧身看去,突然身形一怔。
周棠又定定了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左边的女生不是自己。
虽然发型、神态等等都很像,但她绝对不会认错自己。
“这是——谁?”
晏渡倏地抬手蒙住她双眼落下一吻。
声音很轻。
“别多想,就是你。”
周棠摇头,继续和他争辩:“可我高中从来没有这种鞋”
晏渡打断她的话,明显不想继续辩驳:“你自己记性差就别怪别人。”
周棠被晏渡的话唬住,在记忆里反复回忆这个片段,可怎么都想不起来。
难道真的是她自己吗?
在沙发上又安坐一会儿后。
周棠想到什么似的,她站起来。
“我的花今天还没浇水。”
“我浇了。”
周棠疑惑:“啊?”
晏渡:“……”
周棠从来都不是个细心的人,对很多事情也都没兴趣。
但在养花这件事上有近乎偏执的执着。
从晏渡一年前见到她的那个时候,她唯独对养花情有独钟。
土壤、光照、浇水、施肥。
养花是门技术活。
也许恰恰是因为太在意,所以往往导致弄巧成拙。
过分的呵护让结果不尽人意。
一年,只长叶,并不开花。
周棠的兴致渐缺。
周棠还是不放心,跑到阳台上去看。
土壤上残留些潮湿的水汽,翠绿的叶片被风吹得摇坠,枝叶间密中长出花苞,翠绿点缀着一抹红,小小的一团花苞,包裹紧实。
周棠眸中划过一丝惊喜。
晏渡走进阳台:“怎么了?”
“快开了。”周棠兴奋地指给晏渡看,边比划着,“是花苞!”
有晚风在吹。
扬起她一袭纯白丝质长裙,裙裾轻盈飞舞,露出白皙纤细的脚踝,黑发倾泻及半腰,温静柔软。
身旁是含苞的海棠花。
晏渡微怔。
他眸色渐沉,近身抱住周棠。
胴体紧依,夜风也吹不灭的燥。
周棠小声嗫嚅:“先去卧室吧……”
因为情欲而水汽朦胧的眸,桃色泛泛的眼尾上挑,周棠瓷白的皮肤在蔼蔼夜色中更加惹眼。
晏渡拦腰把她抱起,肌肤相贴。
只有在这个时候。
晏渡才会有这种感觉。
周棠这个人是真实属于自己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周棠是被热醒的,晏渡抱着她睡了一宿,她全身都被晏渡搂在怀里。
两人距离不过毫厘,晏渡呼吸间吞吐的热气喷洒在她皮肤上,挠得周棠有点痒。
她翻了个身,但被晏渡搂得更紧了,晏渡屈指勾住她裙摆,喃喃道:“放假,不多睡会儿?”
周棠坐起,拨开晏渡缠绕的手指,她小声回答:
“我今天要去我妈那里。”
“你妈?”晏渡意识清明。
周棠是单亲家庭,父母很早离婚,周棠跟了母亲。
她妈妈是附中教师,同样,周棠也是附中的学生。
高中那会儿,周明敏女士早就威名远扬,除了有一个漂亮优秀的女儿外。最出名的还是她的性格,严厉苛刻,风风火火,是大家闻风丧胆的教导主任。
当然,在这种狠厉的家教下,能教出周棠这种淡漠的性格似乎也很正常。
至于父亲,周棠从来没提过。
晏渡思忖后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周棠摇头:“不用。”
“怎么了?嫌我拿不出手?”晏渡蹙眉,单手屈肘撑头,另一只手缠绕上周棠发丝。
周棠被他这话噎住了:“不是。”
“没有提前告诉我妈,你下次再去吧。”
似乎对周棠的这个借口很满意,晏渡点点头,翻身后又继续睡去。
周棠坐车近半小时,才回到母亲家。
简短三声敲门声后,周明敏来给她开了门。
周明敏年轻时就是美人。这点从周棠身上也能看出。
虽说如今年纪稍长,但风韵依旧,风姿不减当年,还平添了几分岁月磨砺出来的成熟和稳重。
周棠刚参加工作一年,适应环境比较忙。
周明敏今年带的这届学生正是高三,平时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自从周棠毕业工作后,母女俩见面的时间就短了。
见面,周明敏依旧是老一套的问候语。
吃得好吗?睡得好吗?胖了瘦了……
这些,周棠早就听腻了。
平心而论,周棠是怕周明敏的。
父母离异早,周明敏不仅是母亲,还需要充当父亲的角色。
周棠从小到大的饮食起居,都是周明敏事无巨细地为她安排好。
说好听点,周棠这种叫做“温室里的花朵”。
难听一点则是——“巨婴”。
正因为这种太过周密的照顾,周棠直至大学前,都仿佛游离在社会之外。
周明敏喋喋不休地向周棠传授工作经验,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在周明敏眼中似乎仍旧是长不大的孩子,事事都要交代和吩咐。
周棠低头听着周明敏的谆谆教诲,不敢打断。
她知道单亲母亲的艰难,所以从小听母亲的话,二十多年的人生按部就班,循规蹈矩。
除了一年前那唯一一次叛逆。
讲到一半,周明敏似乎终于意识到周棠现在已经不在是孩子,她停住了,突然问:
“对了,你谈恋爱了吗?”
听到周明敏转移话题,周棠攥着裙子衣角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