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周芒洲坐在车里,神色恹恹,车流已经接近一刻钟没有动过了。
虽说磁浮与新能源普及,没有汽车尾气的烦恼,但这么多车聚在一起,大马路上的味道依然不太好闻。
无人驾驶智能汽车也会堵车,周芒洲从天窗看到天空船掠过城市高楼大厦,自由得让他牙痒痒:“我们为什么不坐那个去?”
邵易觉道:“天空船有特定的站点与航线,最近的一个站点就是寰宇大厦天台。”
除了跟邵易觉洞房,周芒洲讨厌为其他事等待,“还有多远?”
“两公里左右。”邵易觉两指捋起袖口,看了眼腕表,“看来还要堵一阵子,我们下去吧。”
周芒洲巴不得,立即从车里逃出去,邵易觉及时捉住他手腕,“别乱跑。”
车子交给管家,两人穿过堵得跟一串串糖葫芦似的车流,跨过绿化带,到了小型机动车道上。
这条道的车都是小车,比如机车,酷炫的造型让周芒洲移不开眼睛。
邵易觉带他靠边往前走了大约百来米,找到机车租赁地点,租了一辆通体漆黑的如一头豹子的机车,给周芒洲戴上情侣款猫耳朵粉色头盔,说:“坐后面,就像骑马那样,抱紧我。”
周芒洲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会骑马?”
邵易觉也愣住了,他就顺口一说,但潜意识里是默认周芒洲会骑马的。
两人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周芒洲跨上后座,抱住邵易觉腰身,脸颊贴在他宽厚的背上。
“等一下。”邵易觉说。
周芒洲松开他,邵易觉脱了剪裁精细的铁灰西装外套,里面是泛着柔光的白色衬衫,被骑行姿势衬得更为宽肩窄腰,筋肉柔韧紧实,蓄满力量感。
他的下面是西裤,皮鞋,不是适合骑行的装备,但当他戴上黑色头盔,手握方向盘的时候,动作神态尽是悍野,如同一头奔逐在草原上的猎豹。
周芒洲抱住西装外套,鼻尖尽是淡淡的凛冽雪味信息素,他重新环住邵易觉的腰,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机车与骑马的感觉很不同,刺激而狂野。周芒洲想大声欢呼。
抵达寰宇大厦时,刚好六点半,可以慢慢地走楼梯上去。
周芒洲果然爬到第五层就累了,邵易觉将他抱起。
周芒洲说:“你衣服要皱了。”
“没事。”
抵达楼层,邵易觉先去卫生间整理仪容,周芒洲要跟进去,邵易觉说:“这是alpha专用卫生间,你在外面等。”
周芒洲噘嘴:“我要撒尿。”
邵易觉指着另一边男omega专用卫生间,“你去这边。”
周芒洲不乐意,他跟邵易觉明明都是男人,为什么不能上一个厕所?
“那我憋着。”周芒洲负气道。
邵易觉没办法,去alpha卫生间看一圈,没人,这才领着某个撒尿都要人陪的小朋友去撒尿。
洗完手出来,周芒洲问:“天空船要是飞走了怎么办?”
邵易觉道:“天空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
说着已经走进餐厅,侍者引他们入内。
寰宇餐厅是帝都赫赫有名的餐厅,从外面看,是突出整座建筑的半球体,就像一枚月球撞进了大厦,设计感炸裂而前卫。
里面的装修也围绕着宇宙星空来设计,全息技术应用到整个空间,踏进去的瞬间仿佛进入了太阳系,光影绚烂静谧。
周芒洲从未见过如此梦幻的地方,不说食物味道如何,光是这里的景色就够让人大饱眼福了。
邵易觉显然见惯了此种景色,领着周芒洲往前走。周芒洲生怕脚下忽然冒出一个真的黑洞把他吸进去,紧紧抓着邵易觉袖口。
用餐地点在半球体落地窗边,绝佳的位置,可俯瞰半座城市夜景。
邵碧芙已经到了,戴娜侍立一旁,与侍者说着什么,应当是关于菜品的选择与各种细节上的问题。
侍者拿着小本子在记,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
周芒洲忽然想起自己母后身边的贴身女官,名叫宛樱,名字取得柔婉温柔,行事风格截然相反,周芒洲在母后的凤仪宫里吃饭掉了一粒米,都要被这位宛樱念叨好几天。
周芒洲对着皇后的撒娇的时候,最怕这宛樱在场,不然浑身别扭。
要说戴娜与宛樱的相同点,大概就是明明做事很认真,但因为太过认真,以至于有些婆妈,反而让人无法亲近。
再看邵碧芙,周芒洲果真在她身上找到了与自己母后相似的特质,冷艳,端庄,果决。她们会选择戴娜/宛樱作为亲信,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两人身上都有一种不讨人喜欢的特质。
不讨别人喜欢,却得到主人的重用,自然唯主人的命令是从,因而可成为忠仆。
桌子是长方形,邵碧芙坐在西边,邵易觉坐在下首位置,周芒洲挨着。不多时,江秘书长来了,是个面皮白净的三十多岁男beta,戴无框圆眼镜,看上去挺斯文。
“跟邵董事的这顿饭,真是约之不易啊。”江秘书坐在东道主位置,一上来便幽默了一句。
邵碧芙笑笑:“我虽不如江秘书日理万机,倒也闲不下来。”
这就是纯属无稽之谈了,坐到邵碧芙这个位置,可以称得上是高枕无忧了。她想休息的时候,除非十万火急,不然谁也别想把她从家里挖出来。
两人一来一往客套了几句,江秘书打量周芒洲,终于切入正题:“邵先生,可否借您的配偶一小会儿?”
邵易觉道:“借?他不是东西。”
不是东西的周芒洲:“……”
江秘书笑道:“那就占用您配偶十分钟时间。”
邵易觉抿唇不答。
邵碧芙不动声色道:“这是他的荣幸。”
“可否告知原因?”邵易觉却问。
江秘书笑而不答,只温和道:“放心,我们不会动他一根头发。”
话说到这份上,况且元首夫人的面子比艾市长要大得多,必须要给。邵易觉本想一起去,邵碧芙却道:“戴娜,你去。”
江秘书也道:“鄙人不才,有些问题想请教邵先生。”
言下之意是,别去扫元首夫人的兴,她想见的只有周芒洲而已,戴娜跟去,也只配在外面侍候。
周芒洲哪里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不愿走,只能邵易觉出声安抚:“没事,你去见见那位贵人,十分钟后出来。”
说着,邵易觉牵起他手,指着腕表,“也就是分针指向7的时候。”
周芒洲点头,“我会看。”
两名保镖在前方带路,周芒洲与戴娜随在后面,邵易觉目送他们进入另一条通道。
江秘书笑道:“邵上校真是没变,还跟以前一样护他跟宝贝似的。”
邵易觉回神:“什么?”
邵碧芙脸色微变,江秘书一怔,哈哈干笑端起酒杯:“没事,为咱们这次难得的会面cheers。”
红酒入喉,邵易觉蓦然一顿。他刚才没在意江秘书说了什么,但听觉是接收到了的,脑神经系统自动将那模糊的声音转化成清晰的语言。
——以前?
古怪的念头一闪而过,邵易觉暂且按下不表,切牛排时不时盯一眼腕表,确认时间。
五分钟过去。
十分钟过去。
十五分钟过去……
邵易觉眉心微蹙,周芒洲发不出声音,元首夫人有什么话要说那么长时间?
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二十分钟整,邵易觉再也坐不住,起身道:“我该去接我的omega了。”
江秘书与邵碧芙相谈甚欢,这才发觉时间流逝,刚要开口,一道脚步声匆匆走来,正是神色凛然的戴娜。
“戴娜,怎么只有你一人?”邵碧芙问。
戴娜慌张一瞥邵易觉,“0019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