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芒洲被哄好了。
一句话,一个吻,哪怕一个眼神,只要是邵风的,就能轻而易举抹去周芒洲心里所有的风雨。
周芒洲走在邵易觉身边,就像一只黏人的小猫,即便不会喵喵叫,也要跳来跳去吸引邵易觉的视线。
就在庄园里转悠了一圈,呼吸青草味的空气,周芒洲忽然觉得这些草坪还不错,有一股好闻的味道。
天空一碧如洗,日头逐渐灼烈,周芒洲的皮肤在阳光下又白又透,他的眼睛忽然张大,晶亮黝黑的瞳仁中映着一头蓝背白腹的鲸鱼。
鲸鱼怎么会在天上飞?
周芒洲抬手指天,“那是什么?”
邵易觉抬首望去,道:“天空船。”
“天空……船?”周芒洲难以理解,明明长得像鱼,为什么要叫船。船又为什么能在天上飞,难道不应该在水上游?
邵易觉看出他所有的疑惑,道:“船能载人,因而叫天空船,也可以称为观光型客机。”
“?”
“客机是飞机的一种,上次你见到的那只‘神鸟’,也是飞机的一种,叫直升飞机。”
周芒洲想起来了,丁杏开来的直升飞机,他以为是神鸟。鸟会飞不奇怪,像鱼的船会飞,实在出人意料。
周芒洲记不住那么复杂的分类,问:“这天空船是干嘛的?”
“观光。”
其实天空船设计之初是用来载客航飞的,但因造价昂贵,娱乐功能强,且因体形臃肿,飞行极其耗费燃料,速度远远比不上普通飞机,航空公司只能取消航飞计划。
但造都造出来了,不投入实际用途实在浪费,于是成了观光型客机。不过两三年时间,天空船受到极大追捧,很快遍及全球各大城市,游客可以乘坐天空船来领略整个城市的风光。
天空船已经飞得很远,周芒洲还在看。
邵易觉问:“想坐?”
周芒洲点头,“它为什么不飞得近一点呢?”他还没看仔细。
因为这片庄园所在的区域属于帝都的富人区,住的不是超级富商就是权贵,为了保护隐私,除了军用飞机与私家飞机,其他航空工具一律不得靠近。
邵易觉说:“想坐的话傍晚带你去。”
“为什么是傍晚?”
“黄昏的时候俯瞰整座城市,体验最好。”
两人正往回走,邵易觉脚下一顿,原本轻松的神色被严肃替代,目视前方。
那是两个气势很强的女人,管家的表情恭敬得近乎畏惧。
邵易觉抬脚走去,周芒洲不明所以地跟着。
“母亲,您怎么来了?”邵易觉声线平直。
邵碧芙唇角漾开一点笑纹,冷艳的眼睛掠过他身旁的周芒洲,“我等了几天,你不带新婚配偶来见我,只好我来见你们了。”
周芒洲有点惊讶,原来邵易觉是有母亲的?
仔细观察,邵易觉的眉眼确实遗传了几分他母亲的冷然精致,只是轮廓更为深邃英俊。
邵碧芙自顾往别墅走去,戴娜随在后面,身边则是邵易觉,再靠后一点是周芒洲。戴娜用她冷冷的义眼打量周芒洲。
周芒洲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并无惧怕,直视回去。
戴娜垂下眼睛一点头,算是给“少夫人”行过礼了。
进了别墅,除了管家,佣人也都跟上了发条似的,一举一动充满小心翼翼的僵硬感。六七人的空间,愣是掉针可闻。
周芒洲很快发现,邵易觉与他母亲的关系十分疏离。
而邵碧芙像是习惯了的样子,姿态优雅地坐在沙发上,“我希望0019再去做一遍全身检测。不想去研究所,可以去工业园。这里的‘文渊’虽然相当于一个空壳子,仪器比不上基地,但研究所有的,都齐备。”
邵易觉道:“我已经用分析仪给他检查过,没有问题。”
佣人奉上茶水,戴娜眉头狠狠一皱:“夫人只喝沂山春茶。”
佣人打了个抖,“抱歉夫人,这里只有这个,邵先生平时不喝茶。”
戴娜:“胡说八道,少爷喜欢喝秋白露。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连主人这点喜好都不知道?”
邵易觉道:“是我没告诉他们。”
“少爷你没告诉,我可是告诉了的。”戴娜紧盯管家。
管家冷汗涔涔,躬身道:“非常抱歉,是我的疏漏。”
戴娜目光如鹰梭视一圈,脸上的不满意简直呼之欲出,看哪儿都觉得太过简陋粗糙,这些佣人笨手笨脚。
周芒洲就奇怪了,怎的这个女人比邵易觉的母亲还要“管得宽”?
虽然他对这里的下人也没好印象,但自从他跟邵易觉从酒店回来后,这些人在他面前就收敛了许多,把他当个主人看了。没想到自己还没挑三拣四,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邵碧芙出声:“戴娜,虽然管教下人是你的职责,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鸡毛蒜皮的时候。”
戴娜一愣,立即认错:“抱歉夫人,我只是担心这些蠢货对少爷照顾不周。”
邵易觉淡淡道:“戴娜你忘了,我从十六岁就上战场了。”
他不需要别人的照顾,别人不给他添麻烦就不错了。即便这些佣人有时疏忽,犯些小错,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为了这种事费心费神,只是浪费时间。
这点上,邵易觉倒是与他母亲如出一辙。
因为冷漠,所以不在乎。
戴娜更像个老妈子,什么都要操心。
“0019的数据给我看看。”邵碧芙对儿子说。
邵易觉犹豫两秒,取出个端,调出当时分析仪扫描出的周芒洲身体数据,递给邵碧芙。
邵碧芙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个端,查看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她一目十行扫了一遍,神色讳莫如深,而后将个端还给儿子,“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又说:“既然神经、声带、语言系统都调整好了,为什么还不能开口说话?”
邵易觉道:“毕竟伤到了体感系统,也许是‘感觉’对不上。”
对于人造人而言,“感觉”是很微妙的,就像有人会因为心里因素导致失语、失明、失聪,人造人在创造之初,就在加入了这份“感觉”,以此模拟真人的心理。
敏感的人造人,“感觉”会来得很快,周芒洲显然不属于敏感那一类的,他的唇语邵易觉能看懂,有没有声音似乎无所谓。
邵碧芙没有待太久,临走之际才说来此的最主要目的:“晚上江秘书长请我吃饭,你一起来,在寰宇餐厅,晚七点。”
邵易觉眉心微蹙:“我晚上有计划。”
“这次不是私事,是公事。”
邵易觉犹豫片刻,答应下来。
最后,邵碧芙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一扫周芒洲,看不出喜恶,道:“把他带上。”
“为何?”
“去了便知。”
这位名义上的婆婆一走,周芒洲终于将不高兴表现在脸上:“我们是不是坐不了天空船了?”
邵易觉道:“天空船的站点之一就是寰宇大厦天台,我们用过餐可以直接去坐,只是在此之前是看不了日落了。”
周芒洲乐观道:“没关系,那就下次看日落,这次先看星星月亮。”
邵易觉莞尔:“好。”
却又心生疑虑——
邵碧芙口中的江秘书长不是别人,正是元首夫人的秘书。邵碧芙与江秘书长吃饭,专门来此叮嘱他把周芒洲带上,难道是授了元首夫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