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绽,凌晨的街灯呈现出半透明的暗淡。
如果邵易觉此时取出个端,调出周芒洲的情绪值,会发现他的“喜”与“忧”都达到了80。
周芒洲紧紧盯着邵易觉,忽然上前一步,两人之间距离不到十厘米。
邵易觉没有回避他探究的目光,垂下眸子,望进周芒洲眼底,得出“情绪不稳”的判断。他刚要开口,周芒洲一头撞上了他。
“……”邵易觉猝不及防趔趄半步,他的omega在练铁头功吗?
周芒洲脑袋撞在邵易觉硬硬的胸肌上,迫使自己冷静。
“周芒洲。”邵易觉缓声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看样子全身检查也没用,他的人造omega行为模式混乱,有必要再检查一下周芒洲体内各项程序,确认是否还有bug。
周芒洲目光灼灼:“你是邵风吗?”
这个问题,在两人初见时就问过。
邵易觉沉默着与周芒洲对视。
“你是邵风,对不对?”周芒洲换了个问法。
“……为什么这么问?”邵易觉反问。
周芒洲攥紧笛子,“你还装?”
“……”
周芒洲咬紧后槽牙,眼神逐渐凶狠,带着湿漉漉的水汽,“你又骗了我。”
邵易觉问:“此话从何说起?”连他都没注意到自己有时说话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邵风!”周芒洲吼道,但出口的只有急促呼吸。
“我不知道……你说的邵风是谁。”邵易觉眉心紧蹙,“他是谁?”
周芒洲一瞬不瞬地望着邵易觉眼睛,期盼从中看出说谎的痕迹,他再次失望了,邵易觉的表情无懈可击。
是他猜错了?
“你当真不记得?”周芒洲问。
邵易觉:“你希望我记得什么?”
“……”周芒洲忽然产生深深的无力感,邵风忘记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只有他还死死抓着前世破碎的美梦不放,企图再续前缘。
邵风欠他的,却要他来承受苦果。
周芒洲不知如何解释,三言两语,对他与邵风的关系解释太浅薄。
“你自己想吧!”周芒洲扭过头,大步往前走。
邵易觉心中纵有诸多困惑,此时却没再逼问,两人沉默着走在繁华的街道上。
周芒洲终归是十九岁少年心性,兀自生了会儿闷气,也就好了,只不过神色有些蔫蔫的。邵易觉当他是走累了,距离酒店已经有段距离,便叫了一辆无人驾驶出租车。
邵易觉喜欢自己开车,方向盘掌控在手里,但如今在城市中普及的大多是无人驾驶智能车。
周芒洲坐进去后有点懵,“车夫在哪里?”
既然是无人驾驶,前排自然没有座位,车子显得更为敞亮开阔,一眼能看到前方路况。邵易觉刚要回答,仪表台音响传来电子音:“欢迎乘坐风华出租,请问两位去哪里?”
“环球大厦。”邵易觉道。
“正在为您规划路线,请稍后。正在启动,请系好安全带。”
车子缓缓融入车流,周芒洲惊讶不已,邵易觉降下一点车窗透气,周芒洲朝别人车子一看,也是无人驾驶。
这个时代对周芒洲而言相当魔幻。
环球大厦是一栋超级商场,足有五十八层,邵易觉领着周芒洲进去,没有去上面,来到一楼的店铺。
这是一家男士综合奢侈品店,腕表眼镜领带袖扣等男士配饰皆有,每一样都追求少而精,周芒洲一进来就被吸引了视线。
邵易觉挑选了一副金丝眼镜,一条眼镜腿垂着细细的眼镜链,戴在他脸上斯文而矜贵。导购红着脸结结巴巴做推荐。
周芒洲原本无法理解邵易觉为什么非要在脸上架一副眼镜,简直影响盛世美颜,这副眼镜一戴,感觉立马出来了,原来是之前的银丝眼镜太普通,配不上这张脸。
“如何?”邵易觉不看镜子,看周芒洲。
周芒洲词穷到只能用点头来肯定“好看”这一事实。
邵易觉摘下眼镜,“那就这副。”接着挑了一对袖扣与一只手表。
“手。”邵易觉对周芒洲说。
周芒洲伸出手。
邵易觉将手表戴在他左手腕,周芒洲看不懂表,只觉得表盘漂亮极了,清透的靛蓝色,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珠光,银色时针分针雕刻着古老纹路,静静指引时间的方向。
“你点一下。”邵易觉轻声道。
周芒洲不明所以用手指点了一下手表,霎时星光溢出,如同萤火笼罩手腕。再点一下,星光坠落,日月交替闪现。
这是一只配备全息技术的机械表。
周芒洲惊呆了,这是什么法术!
邵易觉说:“很适合你。”
周芒洲也觉得自己戴着好看,却又犹疑:“很贵吧?”如今邵风穷了,他不能败家。
“不贵。”邵易觉唇角翘了一下。
结账的时候,导购面对邵易觉那张脸差点拿不住黑卡,“打折之后共收您八十三万六千二百元。”
周芒洲正爱不释手地玩这只足有七十万的手表,离收银台有点距离,没听到。
从奢侈品店出来,邵易觉带周芒洲走扶梯去了二楼的鞋服店,给周芒洲挑了几身衣服,有休闲的,也有正式场合穿的。
周芒洲看上一双铆钉靴,送到邵易觉面前。
“……”邵易觉拿过靴子,放了回去,“不适合你。”
周芒洲噘嘴,倒没说什么。
城市看惯了,各处都差不多,周芒洲很快就厌了。邵易觉看了眼周芒洲腕表,时间是早上八点,比他预想的还要早些——周芒洲好奇心耗尽的时间。
“去玛朵酒店。”邵易觉对无人驾驶的智能说。
回到酒店,周芒洲挨个查看邵易觉给他买的衣服物品,就像一只囤栗子的小松鼠。
内线电话响起,邵易觉拿起话筒,酒店管家说:“邵先生,您家里的管家来了。”
不多时,庄园管家送来行李箱与请柬,便鞠躬退下了。
周芒洲拿起请柬翻看,拼拼凑凑猜了个大概:“这是生辰宴请帖?”
“嗯。”邵易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谁的生辰?”
“市长家的儿子。”
“市长是什么?”
“……”
周芒洲聪明又伶俐:“是一种官职?”能邀请到邵易觉去参加生辰宴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对。”邵易觉望着周芒洲嘴巴说。
“多大的官?”周芒洲追问。
“我们所在的这个城市,在他的管辖之内。”
“只有这一个城市?”
“所以是市长。”
周芒洲明白了,“那不就是知府!”
邵易觉轻笑:“换算成古代官职,是知府。”
周芒洲把请柬一丢,不屑一顾:“区区知府家的儿子过生日,哪来那么大脸邀请你。”
“……”
在以前,能邀请邵风赴宴的,那可都是一品尚书以上的大官,知府这样的五品官,在周芒洲看来给邵风提鞋都算抬举了。
邵易觉注视周芒洲,他的omega到底哪儿来的一身高贵,好像天潢贵胄一般。
周芒洲抬头只见邵易觉如此“深情”地望着自己,心头小鹿乱撞,脸颊透出薄红,水润双唇张合:“要亲亲吗?”
邵易觉:“……”
他的omega瞬间从天潢贵胄,变成了眼里只有他的纯真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