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太误事了！
她这会儿也全然忘了“不能碰翅膀”的禁令, 只恨不得能往林暮晃怀里拱一拱，勒令他把自己抱得再紧一点，最好能让自己藏进他的身体里面。
“殿下, 那边已经在等着您了。”有人委婉道，“我们让猫女舞蹈团去表演节目了, 可以再拖延一段时间，但那几位贵客您也知道的, 脾气稍微有一些急，我怕拖不了太久……”
林暮晃应道：“我马上就去。”
尽管得了他的应允, 但几人杵在原地, 还是磨磨蹭蹭地不想走。
不为别的……
让小殿下照顾了一个月的小少女，是个什么样子啊！
让他们看一看！
最开始的时候，林暮晃让厨房晚上准备一些吃的，还是备一大桌, 他们还没太注意。
但很快，大家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起来。
一向对吃食没什么要求的殿下，居然会指定食物种类了，还特意要求苹果派少放肉桂粉, 肉排不要加罗勒，烤乳猪不要太焦。
困惑了没两天, 通过女仆的嘴, 所有人都知道了——
小殿下大晚上不睡觉，准备了一桌吃的，是去厨房跟小精灵谈情说爱了。
之所以不要烤太焦的烤乳猪, 是因为前一天, 小精灵吃得太着急, 不小心划破了口腔。
磨蹭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了：“请问，需要为这位小姐准备一个位子吗……”
小殿下虽然看着是个脾气好的，平时也总是挂着个笑脸，但大家心里却是莫名怵他——这也是刚才大家一致装聋作哑的原因。
但是……
熊熊的八卦火焰，怎么可能光靠理智压抑住呢？
当了半天鸵鸟的潘千葵：……啊！！
她还以为能靠装死蒙混过去呢！
“不用了。”幸好林暮晃拒绝了，“让她在我房间里再睡会儿，你们也别来打扰她。”
潘千葵吁出气。
但下一秒，她的眼睛又瞪大了。
“那请问，需要我们通知一下她的家人吗？就说邀请小姐前来小住一段时间，请他们勿要担心……”
见殿下没斥责，大家的胆子更大了。
林暮晃心知肚明，这是在绕着弯，想打听小龙的背景了。
……憋了一个月，可能这都快把他们憋坏了。
正当他打算直接赶人的时候，少女突然憋红了脸，发出了一声颤巍巍的猫叫：“喵、喵呜……”
林暮晃：……
“您、您好，就像您看到的那样……我是猫，就、就像猫女舞蹈团一样的，那种……猫。”
她欲盖弥彰地解释：“不过我是如假包换的流浪猫。不小心误入了公主的寝宫，对不起，我等一会儿马上就离开，就不麻烦您通知了……”
别说是别人了，就连见惯了她可爱模样的少年，这会儿都有了想直呼“救命”的冲动。
怎么突然做出这么出人意料的举动啊，这让他还怎么走……？
*
一脸痴呆神态地关上门，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吭声。
——公主的寝宫？
这对小情侣是在玩什么花样啊？
另外……
看小殿下的表情，“贵客”要等的时间，八成又要延长了吧……
[不敢吱声.jpg]
*
不过，这次倒是他们想错了。
没过多久，在“贵客”们发飙之前，小殿下如约而至了。
“你们人类的东西还怪有意思的。”
青年惊奇地转着纯银的餐刀，兴致勃勃道：“这亮晶晶的小东西还挺好看的，能送给我吗？”
国王：“……当然，如果您想要的话，我可以赠送一箱。”
“按你们人类的习俗，我这个时候是不是得说‘大地之母在上，这多叫人不好意思啊’？”青年问道，“说完了我就可以拿走了吗？”
国王：“……”
这话说得真叫人没法接。
不过恰在这时，青年眼睛一亮：“林小殿下，你来啦？坐坐，这边坐……”
说着，他手指勾了勾。
一道劲风而过，一大块羊排肉“啪嗒”掉了下来，正落在一个新的空盘里。
“来来，多吃点。”
国王看了眼被他捏在手里、擦得锃光瓦亮的餐刀，又看了看他沾上了一丝油花的龙爪。
在看到盘子上分割清晰的裂纹时，国王选择了装瞎。
龙的武力值太离谱，他惹不起！
当然，比龙还要离谱的，则是他的这个儿子。
现在龙族之所以会愿意前来谈判，自然不可能是“为了和平”之类的破理由，而是——
这一个月里，林暮晃不仅策反了龙族的激.进.派，往本就暗流汹涌的龙岛添了把火、倒了一缸油，还提着勇者之剑，一路杀上了巨龙们的大本营。
那一天，平静的龙岛鸡飞狗跳，到最后，那些原本信誓旦旦说着“人类有何可惧、不过是我脚下堆肥”的巨龙，全匍匐在地上，哭着在他面前磕头认错。
忏悔到最后，连他们为了断绝龙岛和外头的联系，把龙族的小公主偷偷扔到人类世界，还把它嫁祸给人类、假称是人类偷走的罪行，也一起交代了。
族长气得脸色铁青。
听到一半，林暮晃就告辞了，理由是“要回去和女朋友吃饭”，走得毫无留恋，仿佛天大的事也顶不过给女朋友喂饭。
毫不意外，他刚一走，那位找了爱女多年却始终一无所获的族长，当场扒了罪魁祸首的皮，抽了他的龙筋。
总之，在林暮晃的狂暴推土之下，如今北境的开发权基本谈妥，双方约定各分一半。
接下来，便是谈判人类可以送过去多少人，又需要提供多少的魔法道具的细节问题了。
“冯骁公爵。”林暮晃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作为林暮晃的同盟，也是最先拍板决定支持他的龙，冯骁这次惯例被派过来当代表了——真是毫无意外的一件事。
还未等林暮晃坐下，冯骁就皱起了眉：“……好熟悉的味道。”
林暮晃身上，除却鼠尾草的香水味，还有一股想用香水刻意掩藏起来的淡淡甜香？
让他忍不住想起了龙族流落在外的小公主——他的外甥女小葵。
但他没有深思下去，只道：“等过段时间，龙岛稳定下来，林小殿下要过来亲自看看地形地貌吗？”
现在龙族内部仍在不停更迭，尽管大势所趋，和人类合作已在所难免，但保守派的势力依然不可小觑。
大舅龙，很头疼。
“一定。”林暮晃承诺道，“那时候，我会带妻子一起过来的。”
旁边的国王一口水喷了出来。
妻子？
大地之母在上，你小子平时接触最多的女人就是你亲妈和你亲表姐，你是哪里变出来的妻子？
冯骁并不知道林暮晃这句话的深意，因此喜气洋洋道：“行，我们龙岛风景也不错，到时候我给你推荐几个，增进一下夫妻感情……”
大舅完全没想到，等真的到了那时候，别说推荐风景好、增进夫妻感情的地点了，他会瞪着眼睛，愤怒地咆哮着现出龙型，追着这臭小子跑（飞）了一整个龙岛。
混账！偷偷把他可爱的外甥女拐跑了，怎么还有脸来见他——！
人类就是一群王八蛋，他再也不要跟人类合作了！
*
回到房间时，林暮晃意外发现，屋子里除了小恶龙以外，竟然还有别人。
“哟，阿晃，回来了？”严雪卿没什么诚意地打了声招呼，马上又将视线移到了潘千葵身上，“来，跟我说说，这个你喜欢吗？”
……堂堂魔导师，居然在用雪花捏龙逗人开心。
没救了。
林暮晃下逐客令赶人，严雪卿很是不满。然而，弟弟接下来的话，一下子戳中了她的死穴——
“你下午不是还要去魔法协会作报道吗？”
严雪卿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你把我行程记那么清楚，不会是心里有鬼吧？”
弟弟谈了女朋友，她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不仅消息没传到她那里去，她平时过来找林暮晃，总也找不到人。要么就是，她才走到半路，少年就主动过来了。
她之前还没多想，刚才和少女聊天时一对，突然有了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
他把她的行程记这么清楚，难道是……故意跟她错开，好让她没法跟少女见面吗？
“怎么会呢，姐。”少年露着一脸虚伪的笑容，把她推出了门，“回见啊，回见。”
正在这时，床上的少女突然道：“雪姐，我忘记跟你说了，他是要跟我走的。”
严雪卿：“……？”
少女满脸通红：“不好意思，我要把林暮晃抢走一段时间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事，没事！你想把他带走多久都行……”严雪卿说着，忍不住问道，“呃，就是说，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啊？”
在一起……？
潘千葵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自动理解成了“睡在一起的时间”，于是老老实实道：“大概、一晚上……？”
严雪卿大惊失色：“一晚上！？你看上他哪里了啊？”
就这么个破小子……！
潘千葵迷惑了一会儿，照字面意思解释道：“我、就是为了抢走他，才来这里的……”
严雪卿呆住了。
这是一见钟情的意思吧！好浪漫啊！！噢噢噢噢噢噢！！
潘千葵也呆住了。
她怎么不生气呀？故事书里不是都说，那些被抢走公主的国王和王后，会大发雷霆吗？
严雪卿热络道：“你们想去哪里玩，我送你们过去吧？”
潘千葵眼睛一亮：“可以吗，我住在……呃，这是可以说的吗？”
眼见话题要滑向一个危险的方向，林暮晃果断道：“好了雪姐，你该走了。”
砰的一声，大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
*
严雪卿：……
“卫承乐，帮我分析分析，他当时门关那么快，是几个意思？”
来自东方的交换生少年在地毯上歪仄着，身披着的仙鹤道袍被他懒散的躺姿压得皱巴巴的，仍旧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严雪卿总觉得，他身上的仙鹤似乎是活着的，有时候还会转动眼珠——错觉吗？
东方的仙术，跟魔法的差异实在是太大了。
他瞥了她一眼，慢慢道：“还能什么意思，怕你继续在那儿插蜡烛，打扰他跟姑娘甜甜蜜蜜呗。”
严雪卿：……？？？
*
顺利把公主带回了巢穴，潘千葵仍然觉得很不可思议。
之前的一个月，总有各种各样的突发意外，阻挡着她的行动。
而这一次，“抢夺公主”的计划，就这么畅通无阻地实现了……
这让小恶龙高兴得摇头晃脑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给林暮晃介绍自己精心布置的公主房间。
“这是给你的。”她羞涩地指着角落里的庞然大物。
林暮晃沉默了。
那是……铺了有20床鸭绒被的，一张……床。
很……壮观。
“我检查过了，底下没有豌豆。”潘千葵开心道，“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上头没有睡过的痕迹，垫子和鸭绒被都是簇新的。
少年问道：“你睡在哪里？”
潘千葵指了指外面的一个角落。
“睡石头上面？”
她点点头，一下子回想起来，自己在“公主寝宫”睡的那张床有多舒服。
那种触感，显然不是几床鸭绒被子能轻易复现的。
她有些吞吞吐吐道：“你要是睡不惯的话，不然，我还是、把你送回去吧？我捡垃圾的钱还不太够，过段时间，等我买了更好的，再……”
——“把你抢回来”。
然而，她没能把这句话说出来。
“这样就很好了，我很喜欢。”湿润绵密的吻落在她的眉上、眼角和唇边，“谢谢你，千葵。”
公主的力气、突然变得好大……？
她没能想明白，一向“娇弱”的公主，为什么此刻却令她毫无招架之力，她只能被他压着、不断地承受着他倾泻过来的爱意？
答案是——
他兴奋了。
空气里都是少女龙生活过的气息，这是她的领域，她的地盘，她从未向其他人敞开怀抱的核心的、隐秘的“家”。
而她在这样一个地方，特意为他精心留了一张床。
那是和裸在外面的岩石完全不相匹配，是她拼尽全力为他攒出来的、最为精致的物件。
只要一思及此，伴随着无尽的酸涩和怜爱，他，无法自抑地，兴奋了。
“千葵，这里好冷。”他软下声音，极具暗示性地哀求着。
少女犹犹豫豫地看他。
然后——
她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拿了条鸭绒被，给他裹上了。
他没有气馁，反倒捉住了她的手：“财宝入库以前，不是应该先检查一下它的完整情况吗？”
他的声音像是在引诱纯洁的少女摘下罪恶的苹果，品尝一口它的甜美：“不打算仔细品鉴一下吗？我现在是你的财宝、你的所有物，你想怎么对待我都可以……”
她的指尖被牵引着，挑起了少年的衬衣，滑进了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很、烫。
“千葵……”
翅膀在不知不觉间停止了扇动，那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混沌感再次降临。
只是这一次，她确信，自己没有喝酒。
难道说，公主之所以如此受欢迎，就是因为他是会让恶龙上瘾的美酒呢？
以一种笨拙的姿态，小恶龙嗷呜一口，把公主吃掉了。
*
他似乎对她的翅膀很感兴趣，翻来覆去地研究。
在迷迷糊糊中，她突然难得机灵了一下：“雪姐是你的表姐，那她是不是……”
林暮晃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立刻道：“整个王国只有我一个公主。”
小恶龙搞不懂这些东西：“那她……是皇后吗？”
“……她是魔法师。”
自动将之理解成了“女巫”，小恶龙恍然大悟：“明白了，那她就是我的同行啦~”
——都是欺负公主、给人下绊子的反派。
但是……
她怎么觉得，现在被欺负的，反而是她这条大恶龙啊？
勇者都还没来呢，公主已经把她欺负得嗷呜叫了，这像话吗？
她晕乎乎的，但坚持把心底话说完了：“雪姐她，真好看……”
林暮晃的动作停了一瞬，才道：“我也好看，他们都说我是全王国最美的公主。”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少年的语气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认同道：“确实是这样呢。”
有好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直视他，后来看习惯了，才稍微好一些。
……但不知道怎么的，现在她又有点不敢看他了。
他凑得更近了些，迫使她必须和他对视：“你喜欢‘她’那种的，还是我这种的？”
“……呜。”
他追问道：“你抢走我，是因为更喜欢我，对吧？”
潘千葵耿直道：“不、是，是因为全王国只有你一个公主。”
“如果她也是公主——当然她不可能是，我们假设她是——我和她，你会更愿意抢谁？”
潘千葵：……这个。
小恶龙她犹豫了！
她非常明显地犹豫了！！
少年的脸黑如锅底：“你只能抢我。”
感觉到他报复般地加大力度，少女惊叫了一声，眼角堆积的生理泪水原本将盈未盈，一下子坠了出来。
“你不要、生气呀……”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
只是？
他顿了会儿，才闷闷道：“想让你更喜欢我一点。”
她讶异道：“可是……我已经很喜欢你了。”
给她吃饭，给她穿鞋，会专心地听她说话，也没有因为她是龙就恶意地对待她。
以及……
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她的心底，就欢欣地升腾起一股熟悉感。
——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认识他以前，她就已经很喜欢他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我被你看中了，我没人要了。”少年的语气委屈得要命，“你如果也不要我，我……就没有地方能去了。”
她愣住了。
她从没想过还有“独占公主”这一种可能性。
在这一刻，他说出“没人要”时，她的内心竟然泛起了一种不应当的欣悦感。
——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她可以完完整整地拥有自己的财宝，并且，一直拥有下去。
“那你、也不准跟勇者走……”
大恶龙终于露出了反派式不讲理的面目，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要是敢逃跑，我就把你抓回来，然后，然后……每天嗷呜你！还要在你的被子下放豌豆！”
“这样就够了吗？”少年热切地替她出主意，“要不要拿狗链拴住我，每天只能吃你递过来的食物？为了惩罚我的逃跑，你要求我只能穿着[哔——]，然后你[哔——]，看着我[哔哔哔——！！]”
没见过世面的葵葵龙：……
[呆住.jpg]
人类，好复杂。
她弄不明白。
不过，可喜可贺的是，从此以后，公主和恶龙开始了甜蜜幸福的生活。
一直到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