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窗外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余清韵的床沿边上时, 余清韵睡醒了。
她是自然而然的睡醒, 睁眼之后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上面的天花板,不出声,也不起身。
“你醒了,”风霁月说, “是做了什么噩梦吗?或许能跟我说说。虽说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但其实梦境也会和现实中的自己多少带些因果缘由。我能帮你解梦。”
“我什么也没梦到。”躺在床上的余清韵忍不住看向风霁月, 一直看着他的脸。
墨画般的眉眼, 霞姿月韵。
和梦里那云霞染上眉梢的耀眼青年的脸庞重叠。
她怎么会做那个梦?
梦境里其他的孩童穿着古代的服饰,风霁月更是一如既往的衣着讲究。
她自己却被困在一个孩童的身体里。
就是因为自身很确定自己对风霁月没有好感,而且深知这个面带笑意的青年本性,所以余清韵从来不会对风霁月产生一些另类的感情。
她被困在躯壳里,部分的思维和情感与那名孩童共享。
在梦里,她对风霁月的第一印象竟然是温暖和依赖。
现在从梦境中醒来, 从孩童的情感中脱离,再次看着面前这个风霁月,余清韵真的感慨第一印象很重要。
幸好她和这家伙相处的时候留了八百个心眼,发现了这家伙对自己的诸多隐瞒才没有像梦里的那个孩童一样第一眼就被骗到了。
见到余清韵一直盯着他,风霁月心安理得地回看,看样子非常适应别人看他的脸。
“我感觉那不是梦,”余清韵尝试着组织谎话,“我又看到了那个大邪祟。”
“因为你拿到了她的皮影小人,所以她才会有感应。”风霁月说。
“她是我见过最恐怖的邪祟, ”余清韵说,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和她认识的?”
“……”风霁月说, “怎么认识的?”
青年眉头微皱, 思索不到几秒,淡淡地说:“早就不记得了。”
“这些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
“那你们是从什么时期开始相遇的?”余清韵又说,“孩童?还是成年之后?”
风霁月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余清韵的话,他的眼睛似乎看透了什么,说:“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些事?”
余清韵说:“昨晚我杀死了爸爸妈妈,今早就开始准备收拾东西去找你的肢体了。”
“我怕后面会碰到她,我想知道关于她的所有事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面前光风霁月的青年说:“在我自己的记忆里,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我的房间里。”
“房间里?”余清韵面色古怪。
“她半夜前来刺杀我,”风霁月颌首,“于是我把她的手给弄断了,她跑了。”
“当时她是不是很小,所以才打不过你。”
“可能是二九年华,”风霁月说,“不过她后面越来越强,每一次快把她杀死的时候,她总能逃走,下一次接着刺杀我。”
“她为什么要杀你?”
“我为什么会知道她要杀我的原因?”风霁月说。
“你之前不是说你旁观了她的灭族之灾吗?”
“是,但我没有记忆,”风霁月说,“那也是她告诉我的。”
“这种灭族之灾你怎么会没有记忆,那么惨烈。”余清韵起身,喝口水。
“我见过的灭族没有一百,也有五十。”风霁月说。
余清韵听完这句,刚咽下的水卡在喉咙差点被呛到。
“那,你怎么总能遇到灭族之灾。”余清韵说。
“……”风霁月笑了笑,意有所指,“谁知道呢。”
这灭族之灾肯定跟你多少有点关系。余清韵又是一大口水,将杯子里的水全部饮尽。
“你家里为什么又会有两名邪祟做你的父母?”风霁月问。
余清韵也回了他一句:“谁知道呢。”
“我发现我的记忆被篡改了,”余清韵说,“所以我目前也没有什么能确定的记忆。”
除了高考成绩的大学。余清韵心里道。
她自己在手机上查询的高考成绩和大学录取,数据是做不了假的,这是余清韵唯一能保证自己记忆不出错的地方。
余清韵解开自己的绷带,昨晚那些细碎玻璃渣弄出的伤口已经完全好了,只有右边胳膊那道匕首弄伤的口子还没完全痊愈。
她走进厕所,查看镜子里的人,光洁嫩滑,脸上的伤口也都好了。
余清韵洗了把脸,然后开始刷牙,正在刷牙的时候,风霁月就站在厕所门口,还说了一句:“你应当先刷牙,再洁面。这样不会让残余的泡沫停在下巴,然后又清水用洗。”
讲究。
余清韵透过镜子给了身后风霁月一个眼神,然后把牙膏唾沫吐出去。
等余清韵洗漱完毕,风霁月说:“现在那三个皮影小人被她操纵,你一直带在身边会出事。我又是一缕游魂,不能亲自把这三个皮影小人和联系和她切断,只能让你自己来切断皮影小人的联系,然后操控小人。”
这是要教她驭纸秘术的意思了。
余清韵把陶罐抱在怀里,盘腿坐上床,有些期待。
这种秘术之类的听起来就有点炫酷,之前莫立鹤驭使的那个小纸人变成真人,虽然余清韵看起来面色如常,但是心里也很羡慕。
这类看起来就很有奇异色彩的秘术真的感觉比自己的力量,敏捷,还有鬼面和匕首神秘多了。
“指腹上弄出一个血口,再把三个皮影小人通过指尖按在你面前,要按住皮影小人的眉心处,把你的血液留在他们的眉心处。”
“这就叫以血为符。血点摁住它们,相当于把它们封在了你的面前。”
“然后你跟着我的手势做一遍,同时一定要心无旁骛。”
余清韵把一圈圈缠绕着的绷带胶布弄下,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那三个皮影小人。
两具骷髅肢体下垂不断晃悠,白面皮影小人则一直都是上挑的黑色眼线勾勒双眼,讥笑着,阴冷地看着余清韵。
余清韵咬开指尖,摁住三个皮影小人的眉心。
一个,两个。
前面两个都是骷髅小人,静静躺在余清韵的面前。
直到第三个时,变故横生。
白面小人跑了,趁着余清韵刚弄完第二个骷髅,抬手要准备第三个的时候,发现白面小人速度般地窜进床底。
余清韵低头,往床铺底下看。
即使是白天床铺深处仍然只见一片黑暗,不见那个白面皮影小人的踪迹。
有点脑充血,余清韵把头收回。
“既然跑了就先不管,”风霁月说,“先把这两个搞定。”
“嘻嘻嘻”
“嘻嘻嘻”
“嘻嘻嘻”
熹光细微,整个房间里明亮不已,风霁月话落以后响起一阵阵讥讽的诡谲笑声。
这个笑声不是余清韵床下发出的,倒像是整个房间发出来的声音。
余清韵环顾四周,那个白面皮影小人肯定又不在床底了。
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逃跑却找不到的白面皮影小人在她心里现在就是一根刺。
“你说得对,”余清韵尽力无视白面皮影小人的笑声,“先弄完剩下的两个,再去找它。”
余清韵按照风霁月所说的做,事毕,她感觉自己和手里这两个骷髅小人建立了一层联系。
余清韵心念一动,骷髅小人就站立起来,摇头晃脑的,空洞洞的眼眶,歪扭的关节。
“成功了。”余清韵的话里不自觉地带了点欢喜。
“你的天赋很高,上手很快,”风霁月也是笑着看余清韵,“可惜这些皮影小人都是用人皮做的,不能变大幻化成人,不然我可以教你。”
余清韵知道风霁月那晚也把莫立鹤的举动看在眼里:“我能和莫立鹤一样吗?”
“你会比他厉害,”风霁月说。
“制作纸人那类需要什么特殊的纸吗?”余清韵说。
“需要一些香火供奉过的符纸。”风霁月说。
余清韵若有所思地点头。
然后她拿出手机联系李仁贵。
【李叔,能帮我找人问问有没有要出售那些香火供奉过的纸吗?随便什么纸质都行。】
李仁贵那边没有及时回复,估计大清早的没有起床。
余清韵学得了一门秘法,显得有些开心兴奋过头了。
余清韵问:“这类秘术是你的绝活吗?”
风霁月说:“当世第一。”
余清韵说:“真的?那莫立鹤宗门的那个祖宗和你比起来,也是你厉害吗?”
风霁月说:“莫立鹤宗门是我开宗立派的。”
余清韵一愣。
“莫立鹤手上的圆盘是我的旧物,”风霁月说,“不过,因为外观不雅,我没用过几次。”
余清韵的关注点现在不在于风霁月的驭纸秘术了,而是在于他说的圆盘。
圆盘,是他的?
怪不得圆盘会把她肢解。
十有八九当时有风霁月捣乱的成分,那个圆盘当时可能被风霁月操控了,所以才把她肢解。
她还在垂眸思索,这个时候房门突然被敲。
昨晚爸爸妈妈被杀了,现在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大活人,现在敲门的人还有谁?
“女儿,快起床吃早餐了。”门外响起妈妈的声音。
它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