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诺直接从婚房之中退了出来,门外面只有一个老婢子还有守着的折叶,看见大人从房中走了出来,皆是大惊,尤其是这老婢子。刚刚婚房里面就是吵吵嚷嚷的,还都是那些叫骂声,隔着房门都能听见里面的声音,但也没有想到大人竟然是会直接从婚房里面走出来。
“可是婚房之中缺了什么?”老婢子恭恭敬敬地问道。女子与女子成婚本就是惊世奇闻,老婢子也只能按照寻常男女婚事准备东西,实在是怕在东西上面短缺。
甄诺深吸了一口气,用余光看了一眼里面的暖光,随后轻轻地将两扇门阖上,不让外面的声音搅扰到里面的人。
甄诺看了一眼婢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嘱咐起一边的折叶来。“折叶,你过半个时辰去小厨房里面给苏小姐准备一份清粥,再准备点开胃的小菜,服侍她吃下。”
“你跟着我来。”甄诺对这婢子说了句。
等出了玉清筑,甄诺这才嘱咐起这老婢子。“你叫什么来着?”
“婢子荣菊秋。”
“嗯,你是帮我管着内宅事宜的,如今我的内宅之中只有苏小姐一个人,你待她要像我一样尊敬,比待我更加尊敬。”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甄诺的声音重了很多,是在警示这老婢子。
“诺。”荣菊秋小心地抬头观察着甄诺的神色,瞧着没有生气,看来这位新夫人在大人的心中十分重要,得要用心伺候。
自己大晚上就从玉清筑之中离开了,若是内宅里面的那些婢女小厮因此而苛待了阿乖,就不好了。
打发走了婢子,甄诺就叫人将已经去休息的方柳给叫了过来。
方柳被找过来的时候还是混沌脑子,听到自家大人说到软骨散的时候一下子将瞌睡虫打跑了。甄府里面怎么会出现软骨散这种东西!而且大人最在意的苏小姐竟然是被下了软骨散
方柳抱拳,“是属下的疏漏,属下立刻去查。”
甄诺冷着眸子,握拳一下子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面,桌子被震了震。双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缝,“我甄府应该是干干净净的地方,若是查出来是我甄府的人所为,你这个管事也不必当下了!”
方柳立刻下去排查了起来,玉清筑的那位自己不能去打扰,只能去厨房各处跑,将那些奴仆都聚在了一处,挨个问。除了玉清筑之中安安静静的,甄府上下其他的地方都是一派光亮。
从深夜查到了天蒙蒙亮,方柳看着这结果只觉得分外难做,到时候大人看见这结果,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全府上下一夜没睡,甄诺也是如此,在听雨轩之中等着这结果。方柳抿着唇,将查到的结果一五一十地说给了甄诺听。听到一半的时候,甄诺的脸就僵住了,听到最后的时候脸就差全青了。
“陛下也实在”接下来的话,甄诺简直是难以启齿。看来这回是只能自己认下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了,谁能想到陛下只不过来了两个时辰,就将苏佩的膳食给下了药。
方柳跪在地上,脑袋耷拉得很低。“是小人没有管好膳房,小的愿意领罚。”
甄诺看着跪着认罚的方柳,也心软了,“算了,陛下存了这样玩闹的心思,你我都阻止不了的。”
方柳起身,站在甄诺的身侧,担忧地问道:“那夫人那里该怎么办?”
甄诺深吸了一口气,自然是自己认下了这罪。甄诺扬起手,吩咐道:“你到时候去对全府上下说上一声,在府中,叫苏小姐,莫叫夫人。”
方柳观察着自家大人的神色,拱手背身退了下去。
苏佩在床上躺了一夜,醒来的时候枕头都湿了大半,手中紧紧地握着金钗。苏佩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胸口上下起伏,看着手中的金钗,默默握紧。倔强的神色隔着帐子落在了伺候的折叶眼中,看起来便惹人心疼。
软骨散的劲头已经消散了去,苏佩烦躁地撩开了帐子。尽管甄诺什么都没有对自己做,但苏佩只觉得被甄诺碰过的地方都是脏的,甄诺将自己弄脏了。
“折叶,备水,我要洗澡!”苏佩怒着说道。
折叶连忙答应,一刻钟之后就为房间之中的浴桶转满了热水,热气氤氲,苏佩立刻走了进去。“出去。”
折叶手中还拿着澡巾,原本是想要伺候的,但听到苏佩的这话,只能将澡巾挂在了浴桶的边边,低着头退了下去。
苏佩将身上被汗水浸湿的衣物脱下,放在了一旁的衣架子上面。看着这衣物,昨夜甄诺的手就是隔着这件衣服摸上自己的身子的,苏佩只觉得晦气的很,一下子将衣服从衣架子上面拉了下来,嫌恶地踩在了地上。
踩了好几脚,苏佩才觉得解气,躺进了浴桶之中。氤氲的热气就好像是水上扶了一层白色的雾,白皙的皮肤被热气一熏微微泛红。苏佩拿过澡巾,沾了一点水,就在自己的身上一下一下擦了起来,一下比一下重,将自己身上擦出了红印,与其他凝脂一般的皮肤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苏佩紧紧咬着牙关,父亲、娘亲、哥哥
甄诺
苏佩巴不得要将自己的皮肤擦出来血,为什么偏偏是你,偏偏是你,甄诺
折叶一直在外面候着,估摸着时间,但是一直没有听到出浴的声音。折叶心里面担心的很,敲了敲房门。苏佩失神,洗了大半个时辰,待这水都要凉透,才被这连续的敲门声唤回了思绪。
淅沥沥的水声传来,外面的折叶安了心。苏佩腰上多了两处擦伤,是被自己生生地擦出来的。
“大人。”折叶刚刚放下心来,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甄诺。
房内的苏佩听着这声大人动作一顿,迅速穿好的自己的衣服,握住了自己的金钗防身,生怕甄诺会进来。
“苏小姐在里面做什么?”甄诺温声问道。
“在沐浴。”
“苏小姐手脚上面还有擦伤,你不知道要看着一些吗?”甄诺呵斥着折叶。
折叶只觉得有些委屈,但做下人的也不能多说什么,低头怯懦地说道:“是苏小姐说的要一个人洗”
甄诺心上担心,反应了过来,不免自嘲,看来是要将自己的痕迹尽数抹去。甄诺扬手,将手中的药瓶递到了折叶的手中,低声嘱咐道:“每日早晚各一次,帮苏小姐涂药。”
甄诺与折叶说话的声音轻,苏佩在屋内并没有听清楚,但是苏佩心知,甄诺没有走,还在门口。苏佩还是一脸防备的姿态,没有一点放松。
甄诺看着这禁闭的房门,提高了一点自己的音量,足够里面的人能够听清楚自己说的话。“昨夜之事,是我的疏漏,我对不住你,在此向你赔礼道歉。”
苏佩听得清清楚楚,咬着下唇,怒视着倒映在门上的人影。对我下药,还装作一副无辜清高的样子。
但有一点你说对了,我不会拿我娘亲留给我的东西来沾染你这个奸人的血,我会好好地活下来,在你的府中,寻觅机会,杀了你,为我苏家正名。苏佩将手中的金钗收起,不再当做一个武器
御花园之中,甄诺一身官服清秀俊朗,轮廓柔和带着女子的温婉。
刘铭看见甄诺来了,连忙指了指自己近旁的位置,“坐吧。”
甄诺撩开下摆,落座。內侍公公立刻为甄诺奉茶,甄诺刚喝一口就被刘铭的话呛了个正着。
“卿昨夜度过得如何?”刘铭一脸笑意。“可是都归功于朕为你准备的好东西啊”
这好东西,自然是软骨散。
“咳咳咳”甄诺以袖做遮掩,被呛得剧烈得咳嗽了起来。
“哈哈哈哈”
刘铭看见这反应,笑得开怀,对这个甄诺,虽是自己的臣子,但更像是自己的好帮手,好妹妹。打趣到了甄诺,刘铭甚是开心。
甄诺咳出了眼泪,刚平复下来,甄诺就站了起来,跪在了刘铭的面前。双手合并,“臣与陛下同窗三载,与陛下共事三年,臣的心意陛下不知吗?”
刘铭没有了笑意,看着一脸正色的甄诺。
“她已经失去了一切,臣不愿意再苛待了她。陛下视臣为妹,就不要为难她了。”
刘铭表情凝重了起来,站了起来想要搀扶起甄诺,却被甄诺固执地躲开。刘铭恨铁不成钢,“朕只是不愿意你苛待了自己,你为了苏佩在朝堂上与荀正谊对着干,回府里面又要看她苏佩的脸色,你让朕如何!”
“臣,求陛下了。”甄诺拧着眉头。
“罢了,起来,朕不与那苏佩为难就是。”刘铭挥了挥袖子,真是受不了这甄诺的一根筋。
甄诺这才站了起来,低着头候在一边。
刘铭虽气,但也是为了给甄诺鸣不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就算是帝王也没有办法。挥了挥袖,“坐啊”
“甄诺不敢。”
“朕让你坐!”
“诺,多谢陛下。”甄诺这才坐下。
刘铭敲了敲甄诺的额头,真是一根筋。板着脸佯怒道:“你这回入宫难道就是为了来向朕问罪吗?”
“臣听说陛下上个月搜罗了六本应承业的棋谱,陛下好像还没有送臣新婚贺礼”甄诺笑着看着刘铭,“臣不多要,就要六本。”甄诺比了一个六的手势。
刘铭气得都笑了,指着甄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原来是来敲竹杠了。
“她幼时贪玩,只爱下棋。臣,多谢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