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定洛凭着几张合影就疑心她出轨的时候,陈锦云根本都没觉着这是个事儿。
她最初以为麦定洛久是在吃醋撒娇,毕竟这种事情他以往也做过不少,当意识到他是认真的时候,又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虽然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自从麦定洛正式和她表示过不乐意之后,哪怕是大家一起,她也基本不去卓展言的店里了,就算实在推不掉,也一定离他坐的远些。
但是那天真的就是突发状况。
卓展言的小儿子在幼儿园摔了腿,他着急地赶去医院,一时之间也只能拜托陈锦云看着点儿店里。
江淮在,自家店里顾得住,她自然是义不容辞,其实店员都很靠谱,不过是晚饭高峰时期要协调一下人手而已,举手之劳。
坏事就坏在无巧不成书。
麦定洛一年里难得有两次跟她玩儿什么惊喜,偏偏这么巧今儿到店里来,偏偏这么巧,一来就碰上陈锦云在别人店里被叫老板娘。
一个个场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渐渐逐个消失。
记得最清楚的,居然还是他给她带上戒指,然后低头吻她的瞬间,仿佛是一生中最美的画面,值得反复播放。
醒来看见病床边上蓝色的隔帘,陈锦云一时之间还不太反应得过来。
脑子就好像是死机一样,愣是想不起自己现在在哪里,也想不明白,眼前的和心里的,究竟哪个才是梦境?
只有腹部传来的痛意,逼着她必须面对现实。
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啊。
地铁里居然能也被身边的人认出来,这是麦定洛没想到的,毕竟现在c市的气温也才刚刚转凉,而他已经把自己裹得很严实了。
甭管什么时间点儿,四九城的地铁上永远是人挤人,能站得住全靠下盘够稳,眼看着对面两个小姑娘坚持不懈的艰难挪动,想找个合适的角度往这边儿偷拍。
麦定洛把帽檐往下压了压,掏出手机来挡了下半张脸,他今天原本就是私人出行,没有义务继续做人形立牌。
【休息静养,避免过度劳累。忌生冷辛辣刺激性的食物,适当补充营养(蛋白质、维生素),注意腹部保暖,避免受风着凉。
如无异常,一周后复查彩超,看是否已经流产干净,并查看子宫恢复情况。
注意产道出血情况。出血时间超过15天,量大、分泌物有气味,并伴有发烧、腹痛等症状,及时去医院检查治疗。】
陈锦云的身体一直不好,手术之后更是元气大伤,需要细心调养,原先的阿姨口不能言,虽然不耽误工作,但是陈锦云也说过很闷。
加上她终归是个外人,很多事情不应该她知道,留的久了反而麻烦,于是干脆辞掉,自己给自己放了半个月的假,将手中的工作都交给工作团队打点,自己亲手动手照顾陈锦云的衣食。
这些术后的注意事项,都是医生叮嘱过的,他怕自己会忘,仔仔细细地拿着手机一条条地仔细记了,最近这挺长一段时间里,都放在记事簿的头条置顶里。
麦定洛手机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对,他其实还是个挺喜欢记录生活的人,备忘录和便签的使用频率很高,只是平常不太乐意也懒得分享出去。
旧手机里装着的回忆能追溯到几年前。
之前陈锦云终于记住他的口味是在夏天,他点单时无需再嘱咐侍者说加多少糖,于是慢慢地等到后来的某一天开始,她慢慢养成了习惯,会特意等着他来才关店。
还有他第一次吻她时,她眼角的一点点羞涩,他牵她手时,她手指在掌心留下的触感。
他把这些一点一滴都记得特别仔细,久是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忘记这份悸动,和这颗想要守护她的心。
却没想到总是机器比人念旧情,且坚如磐石,终年不变。
终年不变的还有报站的女声,提醒着乘客,这时候应该要挤到列车门口了。
麦定洛还有一站地,他起身把座位让给抱着孩子的大姐,伸手去够扶栏。
事实上照顾陈锦云是挺劳心劳力的一件事,最主要还是他太笨,手到用时还不如脚灵活,磕磕绊绊是每日常态。
按说这种生活应该让他瘦下来才对,可是肥肉们却分明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依旧紧紧贴在身上,使他连做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显得笨拙。
不光是现在,之后的好多年里,他的身材也都没有太大变化,体重跌跌涨涨,始终稳定在一个不算低的数值,也许是他自己的潜意识里就不想瘦回去。
他是在最瘦的那段时间里认识陈锦云的,如今人不在身边了,自己却回到那个状态,像桃花依旧在,也像近乡情更怯,怎么想都是不好过的,索性就放任自己这么胖下去了。
如果遇上爱唠叨的节目组,就去减两天肥,节目一录完再继续养膘,倒更自在些,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这会儿在他眼前的,是一对二十出头的小情侣。
小姑娘别别扭扭的让男孩解释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嗔怪的情绪演的很不到位,三言两语就被逗笑,两个人黏黏糊糊的抱在一起,完全不顾及身在公共场合。
人是会思考的动物,这一点是最可怕的,如果能做一个头脑简单的人,凡事都不去想那么多,很多情况下都会容易快乐的。
偏偏做他们这一行的,是最需要想象力极丰富的职业,脑子不好使的做不了这一行。
况且段子里头奸情人命的故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即使陈锦云只做过零点一,他也能自己脑补出上百出大戏。
麦定洛承认那件事是自己捕风捉影了,可是陈锦云的解释也没有走过心,听到他耳朵里就像是心虚一样。
他们是多亲近的人,陈锦云若是但凡肯多一句服软的话,也不会把他逼到这个地步。
随着人流被推下车,回家的路上买了点儿水果,他不会挑好坏,只选些长得一般些的,这样不至于太期待,也不至于太失望。
这些活以往都是陈锦云做的,他只负责歪在沙发上,吐槽她买的东西都要洗,吃起来很麻烦。
到了这些时候,陈锦云总是叉着腰佯装生气,俯身弹他一个脑蹦儿,然后又皱着眉一样样拿去洗好了,削皮切块摆回他面前。
但是麦定洛那时候没有意识到,自己要做的应该是让她少皱些眉头,而不是只顾着想,她怎么连皱眉的样子也很好看。
说起来,陈锦云这些天食欲总是不好,明明身体也慢慢开始恢复了,却还是吃的很少,连陪她出门散步都不乐意说话,以往最爱吃的小吃也不喊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