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早已落幕，今天和昨天一样，都是满月。
冰冷的空气，终于有了阵阵暖意。
受伤的将士，暂时安排在后面的火堆旁。
还有数千将士，正在赶来的路上。
这些将士因为要带帐篷、各种军资来，大概半夜才能赶到。
战场这边虽有火把，等会进里面混战，有可能会出现乌龙。
李寿正在让身穿高军服的士兵，在头上系一根红带，以便区分敌我。
城楼上传来一阵大喊：“李寿，我们可以谈谈。”
声音是耨萨延寿的，李寿没作多想，暂时停止射击。
“李寿，我们可以退回北方，并保证不再与唐国为敌，你放我们走。”
此时耨萨延寿站在火光下，看不出他的病色。但他受伤的事，李寿已知道。
“昨天让你停战你不答应，死了这么多人，自己也伤重被围，才想到停战？要停战可以，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耨萨延寿现在是真的后悔了，加上被伏击的一万五千兵马，他已损失七万多人，仅仅几天时间。
“你有什么条件？”
李寿说出他的条件：“你和靺鞨军中的主要人物，送到大唐生活。你们那里包括人，全属于我大唐，我们自会管辖。我会从你们的队伍中，抽出两万兵将，一起讨伐高句丽。”
“放你娘的屁。”
耨萨延寿都已准备答应投降了，李寿的条件，将他从投降中拉回来。
不说其它，单是要将他们押送到大唐去，耨萨延寿就无法接受。
耨萨延寿认为，他不但会失去可汗之位，还会一辈子当阶下囚。
“就算战死，你也休想我答应。”
李寿猜到耨萨延寿不会同意，懒得再浪费时间：
“攻击。”
……
明义城楼上的尸体，源源不断运下城楼。在城内，排成一堆堆。
有些地方，已出现血流成河的奇观。
东西两城门的唐军，仍在借攻击城楼的机会，削减靺鞨军的兵力。
此时在战场上，出现一幕不可思议的画面。
前方攻城的唐军，东西两面也不过几千人。
其它人，全在后面的火堆旁边睡觉。
许多人昨天才没得睡，趁现在没有破城门，李寿让他们养足精神。
李寿也很困，现在他已没必要亲自指挥。
将几块布系在两棵树上，搞了个吊床。
李寿这个不经意的小发明，很快被许多效仿。
特别是夏天睡在上面，比睡在帐篷里面还要好。
城内的靺鞨军，耨萨延寿伤重，已退回城内休息。
此时在城东负责的那克隆，正站在城内的街口，和两个将领说话。
“我靺鞨一族，快灭族了。”
那克隆一开口，成功将两个高级将领惊到。乌坦化问：
“军师为何如此说？我们再不敌，有死而已，关族人什么事？”
那克隆的状态，比耨萨延寿好不了多少。
他的身体没受伤，精神受的伤害，永远难以恢复。
“都说李寿打仗，喜欢劝降。这两天，大家可曾听他劝降过一句？”
乌坦化呆了半晌才开口：“不曾，莫非他知道劝降不了我们？”
“非也，他这是怒我们帮高句丽，已对我们，生出灭族之心。”
两人惊呆，另一个中年将领说：
“两军交战，有不罪族人的说法，但世事难料。我军已非唐军敌手，高句丽更不堪，迟早会亡国。万一到时李寿去北方？”
不想没事，一想连乌坦化这样的猛将也冷汗直流。
“军师，就算我们死，也不能让族人受到伤害。我们要如何做？”
那克隆早就想过，所以才找两人来商议：
“要救族人，只能答应李寿的条件。只是可汗绝不会答应，我们，只有将他的头献于李寿，以平息李寿的怒火，拯救全族之人。”
……
李寿没有处理靺鞨族这样的经验，他认为这些民族全是丛林法则。
只有杀到对方主动投降，才能让他们不会背叛。
现在大家才知道，这样不说一句劝降的战斗，远比边打边劝降要残酷得多。
除了生就是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李寿睡得正香，突然被人叫醒，无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面前。
“殿下，上面的人又在喊降了。”
李寿很惊讶，以为耨萨延寿答应他的条件了，翻身来到城楼前。
中间站着几个将领，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殿下，我们答应你刚才的条件。愿说服其它族人，放下武器，永远效忠大唐，绝无二心。”
李寿很惭愧，打了这么久，他居然不认识说话的那克隆。
还好有人认识，李寿好奇问：
“耨萨延寿也答应了？”
那克隆提起一个东西：
“可汗自知冒犯殿下，罪不容恕，已自杀。他让我们将他的头颅，献于殿下。希望殿下以后能以仁慈之心，对待我靺鞨族人。”
李寿被耨萨延寿的头颅震憾到，他居然真信了那克隆的鬼话，以为耨萨延寿死于自杀。
“好，我答应你们投降。”
……
生活在不同的统治下，待遇完全不一样。
明义城的战斗终于结束，城中担惊受怕的百姓，经历一个刻骨铭心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一些胆大的人来到城门口。一个高高大大的年青人，当场被吓死。
“尸体，好多尸体。”
很快所有百姓家的门，再次被关上。直到战事完全结束，他们才又出来。
此事过了许久，明义城的人，仍未完全恢复过来。
他们没有万昌城的百姓幸运，万昌城的百姓正在回家的路上。
回来没有看到一具尸体，连血也被冲刷干净，只闻到一点血腥味。
两座城中的百姓，不同的两种遭遇，很快流传开。
……
一万靺鞨军，匆匆赶到明义城，他们又惊又喜。
城楼上全是他们的人，他们的猛将乌坦化也在城楼上。
只是城楼上的血迹太多，将大半城墙染成红色。
中间还有些箭羽，任何人都能看出，这里曾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这些靺鞨军到来，城门仍未打开。一个额宽眼大、长相威武的中年将领骑近：
“乌将军，那些唐军哪里去了？快快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乌坦化的神色也很奇怪，看到他们来，毫无惊喜：
“等等，军师马上就来，他和你们说话。”
没人明白什么意思，直到从城西那边，冲来大群唐军，大家彻底被震懵。
“大家不要惊慌，他们不会动手，你们也不要动手，听我说。”
眼看唐军冲来，城外的靺鞨军准备开干，被城楼上的那克隆打住。
眼睁睁看着城外的一万靺鞨军，被唐军包围，那克隆才又开口：
“各位弟兄，我们败了。数万大军，现在只剩下不到一万人。我们不应该挑起这场战争，更不应该帮高句丽。我们根本打不过唐军，一旦他们灭了高句丽，我们就会迎来灭族之祸。”
大家再一次被惊呆，领头的中年将领问：
“怎么会这样？可汗呢？”
中年将领叫图道明，虽非靺鞨人，是耨萨延寿手下一员大将。
那克隆现在已生不出半点抗拒之心，比傀儡还要听话。
李寿进城后说的话做的事，那克隆没有一句反对，他仿佛已看开所有。
但他们秘密处决耨萨延寿的事，直到他们死去，也没有泄露出去。
“可汗已自杀谢罪，他在临终前说过，我们不要再打了。他让我们归顺大唐，成为大唐之人，永不背叛。任何人，不得起其它心思，为我靺鞨几族，带来灭族之灾。”
此时李寿也在城楼上，他最高兴。打到这样的结果，已大大超出他的预期。
“大家放心，我大唐包容四海，连海外人也有不少加入。成为我大唐人，你们以后绝对不会后悔。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早日占领高句丽，还这里所有百姓一个安宁。”
在那克隆等人的劝说下，一万靺鞨军弃械，被小心的唐军绑进城。
结果打开城门一看，里面全是他们靺鞨军的尸体，许多人此时都已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