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早已大亮，四面的战斗仍在继续。
另三面的靺鞨军太多，陆续有人突破到城东来，终于被一直在突围的人寻到机会。
城西的乌坦化，带着几千人来到城东，杀入包围的唐军阵营。
耨萨延寿让那拉昆琦几个猛将顶在前方，自己也亲自操刀上阵，不忘嘶声鼓舞士气：
“我军已到生死存亡之际，为了家里的妻儿老小，一定要突围出去，给我冲。”
那拉昆琦的确利害，一把三米长大刀，杀出一条血路，成功和外面杀进来的乌坦化会师。
但他们的危险并未解除。此时围攻的常盛行等人，已在外围和两侧安排好弓箭手。
一支支飞箭，如急风骤雨射入缺口中。
耨萨延寿是重点关照对象，许多人都已认识他。
保护在他身边的侍卫，虽拼命挥动着武器和盾牌，还是未能阻止飞箭的射入。
一支飞箭，射中耨萨延寿左边个侍卫的战马。
受惊的战马发狂乱撞，将左边的盾牌撞开一个缺口。
一支箭射中耨萨延寿的右肩，他右手中的大刀差点没拿稳。
紧接着背心也传来一阵剧痛，耨萨延寿的脑袋终于低下：
“冲，一定要冲出去。”
顶在前方招凶的那拉昆琦，就没耨萨延寿幸运了。
一个身长脸瘦、手拿一张大弓的年青将领，将一支大头长箭搭在箭弦上，箭头很快对准那拉昆琦。
那拉昆琦又将一个唐兵劈倒在地，他的直觉突然感到后面的危险。
转过脑袋看去，只看到一点点虚影瞬间来到前面。
那拉昆琦已来不及躲防，努力想将脑袋偏开。长箭破开他颈间的肉，箭头瞬间从另一边钻出来。
年青将领叫杨琦，原是夯藏奇的亲卫。被安北疆劝通后，在李寿手下为将。
杨琦的武力虽不如另几个亲卫，箭术非常利害，不在刘予之下。
靺鞨军太多，还是被耨萨延寿冲破包围。
脱困后的靺鞨军，生不出半点留下战斗的心思。无论是骑是步，疯狂朝明义城方向逃走。
这次李寿非但没阻止追击，亲自骑出：
“追，绝不能让耨萨延寿逃掉。”
李寿顾不得统计战果，将没受伤的将士全带上，一路追杀到明义城。
此时，一天的时间又到尽头。
……
暂时追来的唐军有三万余人，和昨天的耨萨延寿有些不一样。
李寿一来就将东西城门堵住，南北面没有城门，只派一千人在外围游堵。
他们跑得太急，除每人带了一些干粮，连水都喝光了。
李寿没有开干，让大家休息，将水筒灌满，和众将聚在一起商量。
现在的统计虽未出来，李寿一直在城楼上，心里已大概有数。
这一战，他们的伤亡也达到数千人。
但成功逃进城的靺鞨军，也只有四五千人。
“再休息一会就开攻，他们应该已派人去国内城和石丘城请援军。石丘城离这里远，倒没什么。他们在国内城还有一万多人，尽量在他们的援军赶来之前，结束战斗。”
这一仗虽是绝对大胜，打得很辛苦。
荒竹宏明、西光寺修等人也受了不轻的伤，留在万昌城修养。
李寿以前的侍卫胡正良、扶桑将领仲泊航等人战死。
大家都憋了一股气，高岛行雄问：
“殿下何不将薛将军他们调来这里？我们在这里围点打援？耨萨延寿在此，他们不可能不来救援？”
李寿的胃口没那么大，主要是大家连续恶仗，身体也受不了。
“薛将军那边，我已派人去。石丘城的那五万靺鞨暂时不急，我们先将这里和国内城的兵马吃掉，到时在国内城等他们。”
大家猜到李寿的意思，没再问打仗的事。杨庆元问出一个被人忽视的问题：
“殿下打仗，都喜欢以劝降为主，这次为何没劝他们放下武器？”
李寿早就想过这问题，处理靺鞨族，比处理高句丽还让他为难。
靺鞨族的实力太强，动不动就能聚一二十万兵马。
这个民族，李寿在后世根本就没听过。
他知道这些边地民族，因为性格文化等原因，最是不安分。
现在忽悠得再好，说不定转身就反，甚至可能会成为千年大患。
必须要将他们打痛，痛到他们至少这代人生不出反意，有足够的时间来同化他们。
否则，他们的这些牺牲，有可能会白费。
“这些人和我们不一样，他们太过野性。要打到他们自己投降，他们才会心服口服。”
……
明义城内，耨萨延寿的盔甲已脱掉。躺在一张床上，正由一个中年男包扎伤口。
此时的耨萨延寿，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还不是健康的那种。
耨萨延寿面色苍白，目光呆滞。
脑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的肉不时抽搐一下，让四周的人皆不敢出声。
直到一个士兵闯进来，打破宁静。
“不好了可汗，唐军攻城了。”
耨萨延寿此时才回过神来，如打了鸡血似的：
“走，杀光那些唐狗，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李寿的攻城战开打，他负责城东，一排只有两百人，就从城墙的一头，排到另一头。
第一排是盾牌兵，第二排是弓箭兵。依次重复十多组，一直欺负到离城墙只有十几米的位置。
明义城太小，连护城河也没有。
上面的靺鞨，仅排了三四排就爆满。
这三四排还只能轮换着出手，开始下面的唐军根本没管。
藏在盾牌后面，摸近后。李寿一声令下，前三排的盾牌突然一矮，从盾牌后面，探出一把把弓箭。
几百支飞箭，射上十米高的城墙。
还好这些唐军离得太近，只有前面一两排在射击范围内。
上面的城楼太小，装下盾牌兵后，就难有弓箭兵的位置。
为了攻击唐军，他们连盾牌兵都省了。
第一波飞箭射出，前两排倒下三分之一。
没留给他们任何空闲时间，下面四五六排的飞箭射出。
十二排飞箭射完第一轮，还能站在城楼上的靺鞨兵，已剩不了多少人。
双方都没有重弩、投石车这些，远程攻击只凭弓箭。
待耨萨延寿到来时，城楼上的攻击基本哑声。挡在前方的，全是盾牌兵。
这个正确的安排，耨萨延寿居然不愿意：
“给我攻击，射死他们。”
那克隆也看不下去了：“可汗，城楼太窄，我军根本施展不开，和他们对射太吃亏。”
总算耨萨延寿没有失去理智。很快，城门传来一声大响。
“唐军在攻城了。”
李寿没有傻傻浪费箭，找来一根盆粗的树木，削尖后开始撞击城门。
他们来得太突然，上面连石头都没准备几个。
只能派出弓箭兵，不要命的探出身子对射。
看到不怕死的身影，不用李寿再下令。
下面的弓箭兵，重复着张弓射箭的动作。
一排排弓箭，较为整齐射向城楼。
此时虽有盾牌兵防御，弓箭太多，连许多盾牌兵也遭了殃。
杨琦也在在弓箭阵的中间，拿着大弓开射。
一个盾牌兵刚露出一点点头，杨琦一箭射出。飞箭就像长了眼睛似的，竟划出一个小弧度，从盾牌侧面钻进去，精准射中盾牌兵还未露出来的右眼。
四面同时攻城，东西两面撞击城门，里面的人终于慌了。
他们还不知道，要不是想多射些他们的人，城门已经被攻破了。
一个中年将领说：
“可汗，我们与他们和谈吧！在这样打下去，不要了多久，城门就会被他们攻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