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辈,竞对自家岳父趾高气昂、颐指气使,完全丧失人伦及世俗之礼。
武士彠本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房遗爱。
可这事发生在其他人身上,还可斥责,房遗爱本身就是败家子,岂不习以为常嘛?
他连自己的亲爹都骂!
想到这,武士彠隐隐有些兴奋,在房遗爱面前,他竟然跟房玄龄有一样的待遇。
呸呸呸...这东西有攀比的嘛?
一下子,武士彠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转瞬又变的不动声色,啧啧道:
“你别太过分啊!”
房遗爱硬气如铁板一块:
“岳父大人,你这是什么态度嘛,小婿只不过提了一个基本的要求,你都没办法完成,那好,关于挽回口碑和名声这件事,你也别找小婿了,小婿帮不了这个忙!”
“你...”
武士彠被气的哑口无言。
女婿面前,面子固然重要。
可是百姓跟陛下面前的名声和口碑更要紧。
别看自己平时在军营中得意洋洋,遇到了这么个不讲理的女婿,就变成了被阉割的老狐狸。
只见武士彠气鼓鼓的走出房门,狠狠的踢了门槛一脚。
武媚娘看的焦急,有些指责的望着房遗爱道:
“夫君,你怎能如此做,我爹一生刚强,从不向任何人屈服,你这让他的脸...以后如何安放?”
房遗爱无所谓的说道:
“你爹这人,就是欠调理,整天板着张老脸,给谁看,有些时候,面子也没那么重要。”
两个人正交谈着,武士彠已经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副热气腾腾的茶。
“女婿,喝茶!”
“多谢岳父大人。”
房遗爱笑眯眯的,颔首取了茶杯就往嘴里送,轻轻抿了一口,“噗嗤”一声全吐出来。
喷了武士彠一脸。
“你想烫死小婿?”
武士彠深恶痛疾的斜瞥了房遗爱一眼,冷冷说道:
“你就不知道凉一凉再喝...这么着急作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不懂?”
呵,还教训起本驸马来了!
房遗爱不露声色,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然后拉着武媚娘的手,道:“娘子,走,咱们回房休息。”
“啊!?不是说好了帮我爹吗?”
“你爹压根没打算让我帮啊,泡个茶水连诚心都没有,这个忙我帮不了。”
武士彠:“......”
这狗东西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武士彠并未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他平常在军营里就是这样说话的。
可从无人敢反驳!
他的地位是荆州都督,别人反驳了也没用,自己也根本不会采纳意见。
但房遗爱这个混蛋似乎拿捏住了他的把柄!
见到自家女婿如此决绝,武士彠的心态快要崩溃,哭丧着脸问道:“你到底想要老夫怎么办?”
房遗爱扭头,面上露出厌恶之色,唉声叹气的回应道:
“小婿怎么能对岳父大人提意见呢?岳父大人手握兵权,小婿说的话分量完全不够重啊,泡个茶都泡不好,小婿也不敢相信岳父大人其他的事情能做好,罢了罢了...”
房遗爱一副失望的样子,十分决绝的扭头。
良久,武士彠忽然道:“贤婿留步,老夫之前多有怠慢,贤婿恕罪。”
武士彠弯下了腰,声音低沉。
武媚娘惊讶的下巴都要掉落下来,以前的父亲,可从未对任何人低三下四过。
可万万不曾想,为了一个房遗爱,竟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随即,武媚娘心里却暗喜起来,父亲被房遗爱的言行改变,放下了面子,以后也不至于活的太累。
房遗爱一直认为武士彠是一头难以驯服的猛兽,骤然见其低头,也有些不适应。
说好的彼此之间谁都不认错呢?
岳父大人,你这怂的也太快!
房遗爱站直了身体,赶紧将武士彠搀扶起来,一脸奸臣谄媚的样子。
“小婿也不是故意刁难岳父大人,自古以来,求人办事都得低三下四,态度过于强硬,那便是反客为主,强人所难的话,事情往往是办不成的!”
武士彠侧立一旁,低眉顺眼,微微有些不自在。
“老夫总觉的你话里有话?”
房遗爱一愣,既然被识破,那干脆明说了吧。
“咳咳,小婿听说,岳父大人的厨艺相当精湛,只不过后来入了军旅之后,逐渐生疏了;小婿嘴馋,最近想吃烧鹅,口味又刁,这荆州城的厨子做的,小婿一个都看不上,若是...”
“你派人调查老夫?”
此等之事,是武士彠年轻之时的传闻。
那些跟在武士彠身边的老将,有许多人都想不起自家都督还有这样的技能。
没想到房遗爱竟知晓。
之所以如此,肯定是派人提前调查过。
“小婿来荆州的目的,就是为了缓和咱们翁婿之间的关系,肯定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既然要了解岳父大人,熟知过往也是了解的一部分。”
武媚娘猛咽口水,难以置信的说道:
“爹,你还会下厨?自女儿记事开始,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起过?”
隐藏的太深。
武士彠一脸尴尬的说道: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必要逢人就说的,而且几十年不做,早已经生疏了。”
房遗爱继续落井下石:
“媚娘,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在迎娶岳母,也就是你娘之前,岳父大人还追求过‘大户人家’的小姐,‘大户人家’是前隋朝的一家青楼...”
武士彠差点一口唾沫呛死。
这狗东西连这件事都知道?
武媚娘就更吃惊,父亲追求过青楼的小姐,那不就是妓女嘛,实在太大跌眼镜。
她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父亲的目光第一次那么恶心,痛心疾首的说道:
“爹,前面厨艺的事,你隐瞒也就隐瞒了,可有这样肮脏的过往不说,你对得起我娘吗?”
“丫头,你听爹解释...”
房遗爱嘿嘿一笑,再一次打断了武士彠的话,准备继续揭短武士彠:
“媚娘,还有还有,你爹还...”
“住口!”
武士彠整个人要崩溃。
自己这点见不得人的陈年旧事,隐瞒了这么多年,房遗爱一出现,就像捅了马蜂窝。
这...似乎很令人头痛啊!
武士彠彻底缴械投降,不敢跟房遗爱继续对峙下去。
“贤婿,你不要再说了,不就是想吃老夫做的烧鹅,老夫这就去给白鹅拔毛,你给老夫留点秘密吧。”
说着,老脸无处安放,急匆匆的去后院抓鹅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