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嘴角擎着笑,一把掀开了床上的纱幔,看着床上的人,“呵,之前黑市那个消息是你放出去的吧?”
“那两个人其实是你杀的吧?”
男人皱了皱眉,似是好好思索了一番,“应该是吧,杀的人太多记不太清了。”
“你也不必亲自动手。”
“白为霜那丫头其实挺有趣的,不如留着吧,我倒是挺喜欢。”男人说着放下纱幔,“不打扰您休息了,再折腾下去,您那些好徒弟们可就见不到您了。”
“死了不是正的你意吗?”
“楼主这么说可是错怪我了,我怎么舍得让您这么早就抛下这些事情,”男人笑了笑,“再说您这么早去死,不怕碰见那些等在奈何桥边上的人吗?”
“是啊,本座怎么会比你先走呢?”
“好自为之吧,你以为你还能活几天?”男人轻哼一声便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听着那人离开的脚步声,床上的人狠狠的捶了一下床,眼中一片阴冷狠戾,“你也得意不了几天了……”
桃林醉酒
“呦,这是哪家的小丫头啊,”刘舒曳走到戏月楼院后就看见河边的树下缩着一个红色的小身影,一看就知道是白为霜那丫头。
刘舒曳喊了一句没见那人回应,有些奇怪,走过去一看才发现蹲在树下的小人儿正哭的伤心,只是将自己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刘舒曳走近了才听到几声抽泣。
“怎么了这是?还有谁敢将你惹成这样?”刘舒曳说着蹲下身子正想瞧瞧,白为霜就立刻将脸埋进了双膝中。
“滚蛋,要嗝、要你管吗?没看见姑奶奶我正伤心吗!”声音闷闷的,还打着哭嗝。
“哭这么伤心,怎么,被心上人拒绝了?”
听着刘舒曳一句接着一句的调侃,白为霜怒气满满的抬起头,“你是来幸灾乐祸的是吗?”
刘舒曳看着这小丫头像是真的生气了才收敛了些,坐到白为霜身边靠在树上,“哪有那么多不开心的事,说出来我听听。”
“没什么。”继续埋头。
“咱两也算是朋友了吧,让我给你开解开解呗,再说了说出来也舒服些。”说着刘舒曳还轻轻碰了碰身旁人的肩膀。
白为霜将自己缩的更紧了些,半晌才闷闷的挤出一句话来,“你,有被人骗过吗?”
刘舒曳听着双手不禁握紧了些,声音低沉了下来,“有啊,人活在世上,哪能遇见的每个人都是真心实意相待的。”
白为霜转过头看着身边比自己大了不少的男人,“那你比我大这么多,是不是被骗的比我多啊?”
刘舒曳垂眸看了看眼前这哭的眼睛红红的小丫头,突然笑了起来,“是,我比你大,遇见的人比你多,被骗的肯定比你多啊。”
是啊,他活到现在,每时每刻不是在分辨别人的谎言就是在对旁人编造一个又一个谎言,就像现在,他连身份都不敢告诉面前这个单纯的像白纸的姑娘一眼。
他一直生活在谎言里。
“啊,那听起来你比我惨一点。”
男人一挑眉,“所以你开心了?”
“你以为我是你吗?我才不会有幸灾乐祸这种心思。”
“好了,知道你没有,”刘舒曳瞧着白为霜没那么难过了,循循善诱:“所以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吗?”
“他们骗我……都骗我……”白为霜一提起就有点想哭,师父和秋罗就像她的天一样,结果天都在骗她,“师父……要把我……嫁给别人做、做妾……呜呜哇……哇哇哇……”
白为霜一边哭着一边抹着脸上的泪水,刘舒曳大概也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姑娘在自己面前这么哭,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做、做妾?怎么会呢?是不是你乱想的啊?你师父那么疼你怎么可能把你送去别人家做妾呢?”
“我、我都听到了……呜~~我听到了,谣言,谣言是师父故意找人传的,刘景阳又是皇子,师父要把我塞给他,呜呜呜~~我一个舞女肯定是给他当妾啊——我不要做妾……”
“我可没听见什么风声,九皇子行事本就风流,你师父就算有这个心皇家那边也不可能松口的,你别多想……”
“你不了解我师父……她既然插手了……肯定有十成把握……”
刘舒曳轻声安慰着白为霜,心中思索百转千回,“婉香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把白为霜送到景阳哪里?戏月楼的目标不应该是我和刘舒言吗?”
白为霜兴许是哭累了,没一会儿就靠在刘舒曳肩上睡着了,心里想着事情也睡得不安慰,时不时抖抖身子,又往刘舒曳身边挤了挤。
刘舒曳低头看着睡梦中还嘟嘟囔囔的小丫头,眼底一片温柔,不禁伸出了手轻轻擦了擦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对不起啊……小丫头……”
“霜儿呢?”
秋罗抬头看了看婉香,低声说道:“跑出去了,属下方才去瞧了一眼,姑娘待在院外的树下呢,没乱跑。”
婉香轻叹了口气,“她知道多少了?”
“谣言,噬心蛊。”
婉香眼神微变,“你告诉她的?”
“前段时间在姑娘面前发作,今日又被她撞见属下服药,瞒不住了。”
婉香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罢了罢了,她迟早也会知道,你找个人跟在霜儿身边,保护好她。”
“是。”
刘舒曳轻手轻脚的动了动胳膊,将身旁的人圈在怀里,让她靠的舒服些,一抬头突然瞥见远处几株桃树,突然想到了什么,“丫头?丫头?”
怀中的人悠悠转醒,“嗯?怎么了?”白为霜揉了揉眼睛直起身来,“我怎么睡着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马上就午时了?饿了么?”
白为霜揉了揉肚子,“有点。”
刘舒曳笑了笑,“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刘舒曳就让白为霜在原地等着,不一会这人就牵来了一匹马,“会骑么?”
“不会,”白为霜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马背嘿嘿一笑,“没事,这不是有你吗?”
刘舒曳翻身上马,向白为霜伸出手,“来。”
将这小丫头拽上马,放在自己身前,刘舒曳便就势把人圈在怀里,“坐稳了。”
听着男人在自己耳边的声音,白为霜不禁有些紧张之感,咽了口唾沫,死死的拽住马鞍,“你、你马术如何啊?之前可有带过旁人?”
“当然没有。”他堂堂一品亲王怎么可能带人骑马?
“这么说你是第一次啊?”白为霜瞬间心都提来了,“你、你可稳住了……我告诉要是要是摔着了……我师父啊啊啊——”
刘舒曳这才听出来这丫头是在质疑自己的马术?可笑,他可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不听这小丫头继续絮叨,刘舒曳扬起马鞭双腿一夹马腹飞奔了起来。
“啊啊啊——常乐——”白为霜直接闭上了眼,整个人吓得直往身后的人怀里靠,“你慢点啊——”
男人看着白为霜的动作轻笑一声,“不会有事的,放心。”
“屁!你快给姑奶奶我停下来!你这叫闹市纵马!你不要命了我还要!”
约莫一炷香之后,马终于停了下来,白为霜听着刘舒曳那一声“吁”顿时放松下来,慢慢睁开眼,面前的景色让她惊呼出声。
“哇,这是,这是——”
四周桃林环抱,入目皆是落英缤纷之景,美不胜收。
瞧着白为霜惊喜的模样刘舒曳甚是满意,下马将有些呆滞的小人儿扶了下来,“这是启明十年武帝为文德皇后种下的,足足十里,到现在二人的情意仍旧是一段佳话。”
小丫头下了马就开始在林中乱窜,高兴的小脸通红,“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京都怎么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你从小待在戏月楼也不怎么出门自然不知道,再说了这里这是圈在皇家园林中的,就算知道你也进不来啊。”
白为霜有些奇怪,“那咱两是怎么进来的?”
“三月至来这林中观赏的管家子弟就多了,靖王殿下有恩典,可以随时出入,我作为靖王殿下的近卫,”刘舒曳扬了扬脑袋颇为得意,“自然糊弄糊弄就进来啦。”
“嘁,”白为霜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你也有恩典呢,搞了半天混进来的啊。”
“混的进来也是小爷我的本事,”刘舒曳紧跟在白为霜身后,“这才可是专门带你来散心的,你这小丫头连个谢字都没有吗?”
白为霜回过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不少的男人,莫名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顿时有些害羞,“那,那就谢谢了……”
刘舒曳听着白为霜别扭的话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耽误这么久肯定饿了吧,还给你准备了些别的,过来吧。”
白为霜捂着被摸了的地方,感觉有些酥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愣愣的应了一声就跟上去了。
白为霜!你害羞什么啊!
没一会儿两人走到一个凉亭边,“我可是特意托人给你买了满香楼的叫花鸡和卤味,快来尝尝。”
白为霜闻着香,迫不及待的坐到亭内的小桌旁,拿起卤味就往嘴里送,“嗯!就是这个味道!”
“是吧,就知道你喜欢。”
“哎,不对啊,”白为霜突然放下手中正啃着的叫花鸡,“你啥时候叫人准备的?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刘舒曳挠了挠头,“嗯,这个……”
白为霜拧起眉头,“说!怎么回事儿!”
“哎呀,”刘舒曳妥协道:“其实今日本就是想约你的,谁料到中间出了这么一茬……”
“你没事约我干嘛?”
“嘿嘿,贿赂你啊。”
白为霜继续啃着鸡,瞅了一眼桌上的肉,“就这?还想贿赂我?”
刘舒曳神秘兮兮的转过身,“当然不是,还有呢。”
将两坛酒搬上桌,刘舒曳马上给自己和白为霜倒了一碗,“这可是西北的特产,风霜夜,用的可是高山上的雪水,也就是每年的贡品里能瞧见它,我将它从西北带回来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怎么样诚意够不够?”
白为霜听着瞬间来了兴趣,马上就着桌上的碗喝了一口,这酒清凉得很,一点也不辣喉咙,喝的她小脑袋直点,“嗯!不愧是贡品!”
两人就这么你一碗我一碗的喝着,马上两坛酒就快见了底,这风霜夜酒味虽然不重,但是这后劲倒是足,白为霜又喝的太快,此时已是迷迷糊糊连眼前的人都看不清了。
“常乐……我、我跟你说……我今天真的好难过啊……”
刘舒曳一边应着,一边将她手中的酒碗拿下来,“嗯,我知道……别喝了啊,醉成这样。”
“我知道醉了……我就是想醉一醉……书上不是说一醉解千愁么?我就是想试试……”
“所以你现在解千愁了吗?”刘舒曳坐在白为霜对面,看着她眯着眼睛,红着小脸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
刘舒曳伸手戳了戳那因为贴在桌上脸上堆起的肉,“真软……跟甜枣糕一样。”
白为霜无意识的砸了咂嘴,“常乐……你干嘛对我那么好啊……明明就是、就是一个小贼……非要来招惹我……还、还长那么好看……”
“所以你喜欢吗?”
错负钟情(1)
“嗯,也……也没有那么喜欢吧……就是……一点点、一点点喜欢……”
听着白为霜软软糯糯撒娇似的声音,刘舒曳觉得心里麻麻的,“你这小家伙该让本王怎么办啊……”
白为霜觉得自从那天和常乐喝完酒之后有些事情变得不大一样了。她没有找过师父,也没有再和秋罗提过那件事,看起来日子平静的很,但是白为霜知道变了,好像从那天开始都变了。
她醉的神志不清,在戏水楼里大发酒疯,却没见师父有半句责怪,师父好像突然变得很忙很忙,忙到好几天白为霜都见不到人,每日的早课又变成了曲桦哥哥看着,秋罗也是一样,除了早膳和晚膳的时候也是寻不到人影。
又是无聊至极的一天,京中的谣言已经被大家忘得差不多了,眼看着三月也见了底,白为霜趴在窗台上发呆望着天上的星星月亮,算算日子自己已经十余天没见过常乐了。
“原来只有我一个是个大闲人啊……”
仔细想想其实师父和秋罗一直都是这么忙,只是自己之前巴不得她们不来找她,这样她就可以一个人想玩什么玩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但是最近突然出了很多事,白为霜不经意间就开始注意一些事情,师父每日见的客,戏月楼宴客台上那些或真或假的宴席,还有每天出门至晚间才回的秋罗,好像有什么事马上要发生了似的,突然到连自己都开始关注。
白为霜轻叹了口气,突瞅见院墙上出现了一个湛蓝色的身影,正笨拙的翻着墙,然后便直直的从墙头上掉了下来。
仔细辨认了一下,白为霜终于从那揉屁股的动作把人认了出来,“上官月?”
气喘吁吁的跑到映月湖边,上官月正趴在那石块上皱着眉头揉着屁股。
“你怎么来了?”
听见白为霜的声音,上官月立刻从石头上爬了起来,转过身看着一身红衣的丫头有些嫌弃,“怎么又是这件红衣,你都不换衣服吗?”
“怎么就又是了?”白为霜看了看自己的裙子,“什么眼神啊,上次那件是荷叶尾,这次是留仙裙!还是第一次穿呢!”
“啊,”上官月又上下看了一遍,“你好歹换个颜色,真是没什么新意。”
“本姑娘我就是喜欢红色,我师父说了我穿红色最好看。”
上官月嘁了一声,“真没主见。”
“少说两句吧大小姐,”白为霜走到石头边坐下,“说吧,这么晚来找我干嘛啊。”
听着白为霜问上官月才想起来自己过来是有正事的,立刻严肃起来,“说!你和九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婉香站在楼顶,此时楼顶挂满了拖地的纱幔,将她的身影全全掩去,发现踱步到身边的人,不甚在意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廖峰握紧了手中的剑,低声道:“你最近多注意些,当心身边的人。”
婉香轻笑一声,“怎么,风落他们找过你了?”
“找过了,倒也没说些别的。”廖峰顿了顿又道:“你和楼主……”
“这些事少问,我不在乎你最后站在哪一个边,但目前我只希望你能为了戏月楼好好留在刘舒言身边。”
“我还没有幼稚到那个地步,”廖峰语气间带着些许疲惫,“我看出来你知道他们没死后就开始防着我了,我能理解,我和风落风悔一起长大,过命的交情,他们两个亲手将我从那个地狱出来……如果是我,我也没办法信任,我就是想知道,您现在是不是准备……”
廖峰欲言欲止,半晌才纠结好措辞,“是不是意见不一?”
婉香看着廖峰纠结不已的神情突然笑了起来,“你啊,也不用顾忌太多,现在谁心里不明白我婉香已不再向着楼主,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人谋划的,楼主与我已经成为一个阻碍了。”
“可是……”
“我已经受够了,”婉香说着不禁握紧了拳头,“这么多年的控制不过就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既然他能利用我们所以人替他复仇,我为什么不可以?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在乎的了。”
廖峰动了动唇,没说出半个字,看着眼前的人神情漠然,好像此时才明白她和自己都变了,变得冷血,变得不择手段。
“所以你这些天在京中谋划这些事,到底希望看到什么?”
“没什么,试探罢了。”
廖峰看了一眼楼下与上官月嬉笑打闹着的白为霜怒道:“那她呢?你这徒弟呢?你也不在乎吗!”
婉香看着白为霜脸上的笑,鼻尖有些苦涩,“我已给她安排了最好的去处,只要她不掺和进来,她就可以有一个安逸无忧的余生。”
“你给她安排这一切,有没有想过她若是不愿呢?那又谈何无忧?”
婉香转过身呵斥道:“她若是没了命,连恨我的资格都没有!我这么做最起码她可以活着!”
“所以说你今天来这儿就是为了告诉我不要和你抢你的景阳哥哥?”
“对、对啊,”上官月仰着下巴,“你一个舞女怕凭什么跟我争?”
白为霜挑着眉看向上官月笑了笑,“原来你的心上人是九殿下啊。”
“这不明摆着的吗?”
“那这么说,”白为霜突然想逗一逗这个大小姐,“与你有婚约之人就不是九殿下了。”
被戳到痛处上官月瞬间泄了气,“这和咱两现在说的有关系吗?好端端提我的婚约作甚?”
“哎,让我来猜猜,”白为霜来了兴趣,“你的心上人是九殿下,瑞王殿下已经娶了宣德侯的嫡女,你身为二品大员的千金自是不能做侧妃,三皇子也已娶了吴帅府的嫡女,那么剩下来的就只剩下靖王殿下,七皇子与八皇子了,但这三人任谁都能猜到是谁吧?
靖王已加冠封王,之前一直在西北身边无一妻一妾,摆明着你要嫁给他啊。”
上官月脸色白了白,半晌后才道:“我跟靖王殿下的婚约是陛下亲赐,你知道也不足为奇。”
“行了不逗你了,我猜啊你今天来找我应该不单单只是为了和我说你心上人是九殿下吧?”白为霜心中暗喜,这次可多亏有你啊上官月,既然如此不用白不用啊,“咱们呢也把话说明白,我对你的景阳哥哥不敢兴趣,这次京中谣言盛行完全是个意外,要不这样,我想办法帮你退了这婚约如何?”
上官月心存疑虑,“当真?”
“那是自然,虽说我这是在帮你,说白了还是为了我自己,我师父向来不愿我与皇家有多牵扯,这回可把我坑惨了,若是九殿下已有良配,那我就不用成天和他扯在一起了。”
上官月,你也不要怨我,若是刘景阳与丞相府结了亲,这京中的局势想必又会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吧,到那时……
“那好,你先说说想怎么帮我?”
错负钟情(2)
“哎,我问你,九殿下知道你对他的心意吗?”
被白为霜这么一问,上官月顿时红了脸,“应当……不知……”
白为霜小小的翻了个白眼,“你瞧瞧你,若是早些告知,哪里还会有现在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这样,靖王哪里咱们先不管,首先得让九殿下知晓你的心意,试探试探他的态度。”
上官月听着马上往白为霜那边凑了凑,“那,那要怎么试探啊?”
“你现在什么待会能出门?”
“随时!”
白为霜小算盘打的直响,明日是三月三十,每月这个时候师父都要去城外待上一整天,正好方便了她,“那好,明日巳时,就在映月湖边见,记着,别走正门。”
白为霜与上官月说完明天诸项事宜后便将人送走,半个时辰后一封信就递到了九皇子府中。
“郭毅……”刘景阳看着手中的信有点难以置信,“这是真的吧?是真的吧?”
郭毅瞧着自家殿下痴傻的模样甚是嫌弃,“是是是,属下亲手从戏月楼小厮手里接过来的。”
“霜儿,霜儿约我了,”刘景阳高兴的原地蹦了蹦,“我还以为今后都没有机会与霜儿相聚了。”
“是是是,殿下明日既然要见霜儿姑娘,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刘景阳不耐烦的应着,“知道了知道了。”
(丞相府)
“锦梦。”上官月回了房便唤着锦梦到自己身边,“你明日差人将这封信送到六公主手上,还有,我明日巳时要去一趟戏月楼,我爹娘那边还是得瞒着。”
锦梦结过那信,神色有些担忧,“小姐,您当真要退了这婚约吗?”
“要。”上官月回答的干脆。
“可是……陛下赐婚,老爷和靖王殿下那边……”
“我知道,我若不嫁便是抗旨,这是整个相府的事,”上官月轻笑一声自嘲道:“我从小到大活的循规蹈矩,每一步都得按照我爹娘的意愿相府的意愿走下去,想来还不如一个舞女活的肆意洒脱……就这一次,我觉得自己最起码得去试一试,不然我肯定会后悔一生……”
锦梦没再多说什么了,她只是一个下人,有些事她不能过多掺和,“小姐早些歇息吧,信锦梦一定好好送到,这三月天还冷着,可别着凉了。”
翌日。
白为霜起了个大早,在秋罗被叫去安排事物之前将人截了下来,琪萍急着与惋惜出城也没多管,随着她闹。
白为霜吩咐厨房做了不少好吃的,又招呼人在映月湖旁支了个小桌子,瞅着时辰等那两人来。
辰时末,墙头就出现了一个淡黄色的身影,白为霜咧嘴一笑,“月儿!”
上官月被这么一吼,浑身抖了抖,差点没抓稳又掉了下来,“一惊一乍的干嘛呢!还有月儿是你能叫的吗?”
“呦吼,”白为霜靠在椅背上,“嘴长在我身上我想喊什么便喊什么,怎么你连着也要管?”
上官月挂在墙上,扭了扭身子,“哎呀,随你行了吧?快过来帮个忙!没看见本小姐下不来了吗!”
在白为霜的帮助下,上官月终于第一次好好的从那院墙上下来。
上官月坐在椅子上,瞅了瞅自己,又瞅了瞅白为霜,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为什么这里四张椅子只有你的有靠背?”
白为霜惬意的窝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你是大家闺秀,要坐有坐相,给你一个靠椅还不知道要歪成什么样子,你可是要见心上人的。”
上官月看着白为霜毫无仪态的动作鄙夷道:“就听你在这胡说八道。”
白为霜也不理会她,只是朝秋罗扬了扬手,“秋罗,你快去瞧瞧九殿下到了没,把人从偏门领进来,被让人注意到了。”
“是,姑娘。”
半晌后,秋罗便领着刘景阳到了映月湖边,上官月远远的瞧着人来了,立刻端正的姿态,不再和白为霜斗嘴。
“九殿下。”白为霜也不起身,随意的指了指身边的椅子,“您坐。”
刘景阳开开心心的来赴约,却没曾想还有旁人,“月儿?你怎么在这?”
“景阳哥哥,自从除夕宫宴之后咱们就没见过了,你……”
“啊,是,当时五哥战胜喜讯传来,父皇不久后便给你和五哥赐了婚呢!”
白为霜有点傻眼,这才开始就聊不下去了啊,上官月脸色有些发白,使劲绞着手指,“是,是啊……”
“对了,霜儿姑娘,这些天实在委屈你了,这都是本殿的疏忽,难为你还愿意约本殿,今日特地带了礼物前来赔罪,望姑娘手下。”刘景阳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来是一个镶嵌着五色珠宝的金钗。
白为霜嘴角抽了抽,她都不看对面上官月的脸色,瞅着那金钗更是无语,全金的钗身,上头雕了几只蝴蝶,还镶嵌着各色的珠宝,简直哪哪都是俗气。
白为霜强颜欢笑,拿起那支金钗,“多,多谢九殿下了,您这眼光还真是独特啊……”
“那是,”刘景阳颇为得意,“这可是我挑了许久的,就知道霜儿姑娘你一定喜欢。”
呵呵,白为霜心中冷笑,喜欢,我可喜欢了!
刘景阳对着那金钗夸了半天,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咦,月儿与霜儿姑娘相识吗?今日也是受约而来?”
白为霜见刘景阳终于提到了上官月马上说道:“对啊,我和月儿认识也有月余了,咱们二人可谓是一见如故啊。”
说着白为霜疯狂给上官月使眼色。
上官月会意,笑道:“我也没有想到能在戏月楼遇到一个这样兴趣相投的友人,今日来楼中寻她倒是没想到会遇上景阳哥哥你。”
白为霜趁此机会起身道:“反正你们两个也认识,就不必太过拘谨,我突然想起楼中还有些事务,待会再来与二位共用午膳。”
“哎,霜儿!”刘景阳看白为霜走的飞快,向来定是有些急事,便没再挽留,只是看着那焦急的背影低声笑了笑。
“月儿,你与霜儿是好友,你觉得她怎么样?”
上官月心中一紧,苦涩之感瞬间游遍全身,“霜儿,霜儿她向来无拘无束,天性活泼,月儿觉得很好。”
“你也这么看吗?”刘景阳有些惊喜,随后又变得羞涩,“我,我也觉得霜儿她很好……”
上官月死死的攥着自己的手指,强忍着眼中的湿意,“所以……景阳哥哥是喜欢霜儿吗?”
“嘿嘿,我,我也不确定……反正从第一次见面后就整天想着,想见她,应该、应该是喜欢吧……”
上官月听着,突然感觉这段时间总是压在心头的那一快石头落下去了,因为什么呢?因为知道已经没有任何转机了吗?
“殿下!殿下!”郭毅急匆匆的跑来,“曦妃娘娘唤您入宫,李连公公亲自来了。”
“什么?”刘景阳一下子从椅子上蹿起来,“那,那我……”
“景阳哥哥快些回去吧,别让娘娘等急了,霜儿这里下次再来拜访也不迟。”
“好,那劳烦月儿替我跟霜儿道声抱歉,下次定当当面致歉。”说着刘景阳就和郭毅急吼吼的走了。
一直待在不远处看着两人的白为霜走了过来,“嗯?怎么走了啊?”
“曦妃娘娘找他,耽误不得。”
白为霜看着上官月脸色不是很好,“你没来得及说吗?还是……”
“不重要了……”上官月不在忍着,哭的伤心,“他有喜欢的人了……没可能了……”
白为霜有些着急,轻轻拍着上官月的背,“你,你别哭啊……怎么就有心上人了啊?”
上官月一把推开白为霜,“他喜欢你!他心上人是你!”
白为霜被吼得一愣,怎么会……他怎么会喜欢我……
上官月跌坐在地上,“我知道其实退婚没可能……我就是想告诉他……想他知道我喜欢他,喜欢了好久好久……可,可是他现在有心上人了,我若还告诉他,不是给我们平添困扰吗……”
“上官月……”
“你呢?你喜欢他吗?”上官月突然抬起头看着白为霜。
“不喜欢,”白为霜笑了笑,“真是觉得自己有点不知好歹呢……我一个舞女……”
“我不是质问,也没打算怪你,喜欢种事向来是你情我愿,”上官月叹了口气,“你又没做错什么,我就是有点伤心……不过这样也好,再没什么牵挂了……”
白为霜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蹲在一旁轻轻拍着她的背,“你……你也别想那么多,你还年轻呢,还有那么长的日子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再说了,那个靖王现在如日中天的,保不齐成了婚之后就喜欢上了呢?”
上官月听着白为霜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
见她露了笑脸,白为霜也就松了口气,“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要我教你跳舞吗?怎么样,现在学不学?”
上官月点了点头,“好啊。”
两人刚刚爬起来,就看见秋罗又领着一个姑娘走了过来。
上官月有些奇怪,“锦梦?她怎么来了?”
“你认识?”
“这是我的贴身丫鬟……”上官月说着突然一敲脑袋,“糟了!锦梦来了说明我爹娘又发现我跑出来了!”
没等锦梦走到跟前,上官月就急急的往院墙那里跑,“这学舞也不急,咱们下次再约吧!我先回去了!”
白为霜看着那主仆两人急急忙忙的背影叹了口气,“倒是可惜我这一桌好菜……秋罗,你去叫上楼里那几个闲着的丫鬟一起吧,咱两吃不完别浪费了。”
“好。”
藩王进京
刘舒曳这边呢,因为刘保突然扔给他一个兵营制度革新的事,忙的是脚不沾地,兵营里各种关系错综复杂,若是处理不当无形间就会得罪不少权贵世家,愁的刘舒曳是烦躁不已。
“兵部那边的文书怎么还没批下来?李平整天都在干些什么?”
看着刘舒曳发牢骚的何其缩了缩脖子,“李尚书那里因为这次西征后续的士兵抚恤,人员清点,军资分配和一直在准备的战事兵部上下忙得是一团糟,殿下您要不再等等?”
刘舒曳吐了口气,平复了心情,“行了行了,你让李平抓紧时间,本王的耐心有限。”
“是,”何其应道,“可,可是陛下不是还让殿下您查西北那三十万驻军的事吗?李尚书那里真的不需要属下派人去盯着吗?”
“李平那里不急,你只要守好之前那个地方就好了,千万小心,不可有半分差池。”
“是,属下明白。”
何其刚走没几步,于高涵就急匆匆的跑来进来,看着那着急的神色何其来了兴趣,转个身又走了回去。
“哎哎哎,什么事这么急啊?”
于高涵白了何其一眼,“我也不知道,徐良彦差人送来的,还是加急的密函,估计是出什么事了。”
于高涵将信递给刘舒曳后,就和何其紧张兮兮的站在一旁,“殿下,到底出什么事了?”
刘舒曳看完低声笑了笑,信纸上就一句话:
殿下,东南王刘朝毅已离开封地数日,不日便可抵达京都。
“东南王来了,如今的京都可真是热闹啊。”
何其惊道:“东南王?他来做什么?藩王无召不得入京,他这不是往陛下手里送把柄吗?”
“谁知道呢,”刘舒曳将信点燃,扔进了一旁的香炉中,又取出纸笔写了几句话递给于高涵,“你去一趟丞相府,将这个送到丞相手中,让张管家准备些礼物,说是替本王问候上官小姐。”
“属下明白。”
于高涵走后刘舒曳看着一旁进来凑热闹的何其,“该听的也都听了,还站在这干嘛?”
“嘿嘿,属下这就走!”
(皇宫)
刘景阳出了戏月楼便直奔皇而去,到了曦和宫便看见自家母妃冷着脸,显然是出了什么事。
“儿臣拜见母妃。”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母妃啊?”高辛雨狠狠地一拍桌子,吓得四周宫人纷纷下跪,让娘娘息怒。
“我……”刘景阳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又做了什么惹得母妃不开心。
“本宫之前就和你说过,戏月楼那种地方不要去,粘上那里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你怎么就不听呢?”
“不是……儿臣只是去见一个朋友……”
“朋友?”高辛雨怒急,“好啊,你在哪里还有了朋友是吧?”
“不,不是……儿臣,儿臣是去见……见月儿的!对是去见了月儿表妹!”刘景阳急中生智,将上官月拉出来,阿月啊,这次可真是对亏了你。
“月儿?你去见她做什么?”
“哎呀,月儿与兄长定下婚约后都没怎么见过面,她就是约儿臣过去问问兄长的事情,不然月儿还能找我干什么啊?”
刘景阳三两下就把高辛雨的火熄了下去,“行了,少在你母妃这里耍嘴皮子,这次因为你和那个舞女的事你父皇已经有些布满了,这两天你安分些,没事多往你兄长那里走动走动。”
“知道了。”
刘景阳走后,高辛雨便收起了那副关切的模样,“来人。”
“奴婢在。”
“找几个身手好些的人,到戏月楼附近守着,若是有机会把那个霜儿杀了。”
“遵命。”
(丞相府)
“末将于高涵见过丞相。”于高涵见到上官巍木作揖行礼道。
“靖王殿下可有何指示?”上官巍木抬手示意于高涵平身,在上座坐下。
“靖王殿下近来事务繁忙,不曾上门拜访,特嘱咐末将前来赔罪,顺道给上官小姐带些礼物。”张管家说着奉上一个锦盒。
“殿下如此可是折煞老臣了,改日必当与殿下畅饮。”上官巍木边说边让下人收下东西,“送去小姐院里,说是靖王殿下送来的。”打发走下人,上官巍木收了脸上的笑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东南王已离开封地数日,丞相可有听说?”
“却有此消息来报,其真伪本官尚且未知。”
“据殿下暗卫探知,东南王不日便可到达京都,让末将告知丞相近日多加留意京中官员动向,顺便查探一下东南王在朝中的人脉。”
“本官知道了,你快些回吧,京中人多眼杂,待久了不免有些人会多心。”
于高涵应道,欠身行礼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瑞王那边也得到了消息。
“你是说,刘朝毅来京都了?”
廖峰低声道:“是,快到顺阳城了,照这个速度,不出两天就能抵达京都。”
“呵,真是热闹啊,刚刚打完刘永华,这边刘朝毅就往京都跑,”刘舒言沉思片刻,“先不要贸然出手,跟着就好,本王倒是好奇得很,刘朝毅这次进京会先见谁。”
(揽月轩)
“殿下,徐暗卫回来了。”张管家走进书房向刘舒曳汇报。
“让他进来。”
徐良彦走进来,步子有些踉跄,“参见殿下。”
“受伤了?严重吗?”
“皮外伤,多谢殿下关心。”
“怕你死了,本王要忙着收尸,什么事?”
“暗卫已经追上东南王了,再有三个时辰便可抵达顺阳城,估计后日便会入京。”
“这么快?这事还有谁知晓?”
“加上我们,四波人,”徐良彦走上前递给刘舒曳一块令牌,“这是从偶遇的暗卫身上搜到的。”
刘舒曳摸着令牌上的麒麟纹路,和刻在上头的“瑞”字皱了皱眉,“本王,刘舒言……还有谁?”
“约摸是三殿下。”
“刘舒狄……还有一人难不成是刘文辉……”
“尚未知晓。”
“去查。”
戌时。
京都东街,黎鸳客栈。
察觉有客人走进店门,掌柜手中的算盘依旧不曾停下,头也不抬的问道:“客官是要住店?”
“一间上房,要东南角的。”
闻言掌柜缓缓抬起头,打量了一番面前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随后低下头继续敲着算盘,“小二!带这位客官去东南角的上房!”
“好嘞!客官楼上请!”
螳螂捕蝉
“本殿可是在此恭迎东南王大驾多时了。”一位少年模样的男子坐在屋中,看着刘朝毅推门进来笑着说道。
“哟,原来是三殿下,”刘朝毅缓步走过去在刘舒狄对面坐下,“不知三殿下约本王来京中所谓何事呢?”
刘舒狄故作无辜,“东南王此言差矣,这京都可是您自己要来的,与本殿何干?”
“听殿下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刘朝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本王确实是好奇的紧,这个将刘文辉耍的团团转的人物到底是谁。”
“呵,刘文辉那个废物,让他帮本殿处理掉刘舒曳,居然直接派兵去了西北,还要本殿来给他收拾这个烂摊子。”
“难怪,刘文辉不去拖住蜀军,反倒把那三十万驻军全部撤回,”刘朝毅放下茶杯,看着刘舒狄笑了笑,“本王原本以为是他坑了刘耀和刘永华,自己全身而退,原来是殿下在暗处帮衬,不过本王一直都有个疑惑……”
“东南王请讲。”
“刘文辉不是愚钝之人,若是拖住蜀军,让刘耀和刘永华吞掉刘舒曳,再一举南下,本王再自东南北上夹击,这大盛怕是早就易了主了,殿下是握住了什么让他如此听命于您?”
“东南王这是什么意思?本殿是要这大盛的帝位,可不是想看着藩王谋反,难不成是东南王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体会体会?”
“若本王说确有此意呢?”刘朝毅身子向前凑了凑,“京都西北有一座宅子,叫碧桃园,不知殿下可曾去过?”
“刘朝毅!你……”刘舒狄猛的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刘朝毅的道:“卑鄙!你把他们带到哪去了?”
“卑鄙?”刘朝毅好整以暇的拿起茶杯晃了晃,“卑鄙的是三殿下您吧?挟持他人妻儿威逼利诱,本王只不过是解救他们罢了,谈何卑鄙?”
“哼,本殿自始至终都没有透露过身份,倒是东南王你,擅自劫持东北王妃,离开封地无召入京,倘若父皇知晓你又能讨到什么好处?”
“哈哈哈……”刘朝毅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大笑不止,“三殿下居然还有这么天真的一面,真是让本王吃惊啊,本王堂堂东南藩王,离开封地半月有余,大大方方的从城门入京,会没有人知晓?”刘朝毅说着走到窗边打开窗,“殿下猜猜看,现在这外面总共有几波人?”
刘舒狄咬牙道:“你想怎样?”
“本王想与殿下您做个交易如何?”
刘舒狄提防道:“交易?”
“我刘朝毅不是什么贪恋权利地位之人,如今只想保住我这东南的藩位,殿下也想坐上那个位子,若你我合作岂不是事半功倍?”
“本殿为何要相信你?”
刘朝毅不理会刘舒狄的质问,“现在殿下您现在最主的事便是养精蓄锐,积攒实力,日后藩王之战开始,本王会助殿下平定叛乱,立功封王,至于靖王与瑞王,他们现在势头正盛,就任他们去斗,最好是斗得两败俱伤,殿下您好坐收渔翁之利。”
“哼,东南王现在倒是说的风淡云轻,帝王之位您就真的不在乎?”
“本王若是想要,现在这大盛便是被四路藩王围攻之时,哪还有这个闲工夫来京都散心?”刘朝毅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有些事本王到底是不方便做,就劳烦殿下了,兵部尚书李平是本王的人,见信既明了,殿下在京都若要联系本王便去找他吧。”
刘舒狄有些迟疑的接过信,“东南王就不怕本殿临时反悔吗?”
“殿下随性即可,本王可不会在乎,殿下若是与本王合作,那本王就推你上那皇位,若是没有殿下本王也不过是起兵谋反,左右本王也不在乎这名声,只要这东南一隅之地,保后世无忧。”
看着刘舒狄咬牙切齿的模样,刘朝毅满意的勾了勾嘴角,离开了房间。
刘舒狄看着刘朝毅的身影渐渐消失,狠狠地将那信拍在桌上,“刘朝毅……城外的那个只是个替身!让我们的人立刻回来!”
暗卫丁彤立于一旁,“可是追着那替身的不止殿下您一人,若是现在撤回,旁人必定起疑……”
刘舒狄想了想,叹了口气,“罢了,先让他们继续跟着吧,务必小心行事。”
丁彤想着东南王方才那些话还是有些担忧,“殿下,不会真的有谁跟过来吧?”
“呵,刘朝毅还不至于蠢到那个地步,若是真有人跟着他自己,他绝对不会进城的,他现在可没有底气和朝廷开战。”
刘朝毅走出客栈,钻进一辆刚刚停下的马车,车夫扬起鞭子,马车融进一片夜色中。
下属姜前坐于一边向刘朝毅回禀:“王上,如您所料,那几波人都追着您的替身,刚刚到顺阳城。”
“查到是谁了吗?”
“靖王,瑞王和三殿下。”
“没了?”刘朝毅听此睁开眼看向姜前。
“王上恕罪,还有一方未知,两天之内必将查明。”
“一天。”刘朝毅恢复原来的坐姿,轻笑了一声,“说不定,那陛下已经知道本王入京了呢。”
“那,王上现在可否……”
“不急,来都来了,不玩乐一番岂不可惜?听闻这戏月楼舞妓名满天下,惊为天人,本王倒还从未见识过,去瞧瞧吧。”
看着刘朝毅轻松惬意的模样,姜前满脸担忧与不解,几欲开口但还是忍住了。
“想问什么便问。”
“属下就是不明白,王上为何选了三殿下,无论才识或是心机他都比不上瑞王与靖王,王上若是想有更大的胜算,为何不从中择一呢?”
“京都又不是只有这三个皇子,你怎么就单单挑了靖王与瑞王呢?”
姜前不假思索的说道:“可是现在最有可能坐上太子之位的也就只有这三位了啊……”
刘朝毅笑了笑,“咱们陛下向来贪权多疑,现在争到那东宫之位能坐稳几天?他又不是到了垂暮之年,着急要一个太子替他监国,现在这般无非是想堵住那帮大臣的嘴,不然他怎么会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丢在西北,随后京城就多了一个亲王?”
“属下明白了,现在无论是谁坐上太子之位,都会成为所有人眼中钉,陛下也会有所忌惮,所以您让三殿下养精蓄锐。”
“不错,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本王不太喜欢跟这种满眼算计城府极深的人打交道,若是着了道,可就功亏一篑了。”刘朝毅说着便闭上了眼,“再说了,本王又不是一定要选三殿下。”
京城虽为都城,但宵禁并不严苛,尤其是东街的夜市,满街的灯笼将这暗夜照的如同白昼。
刘朝毅的马车停在戏水楼的门前,正准备下车,被姜前叫住。
“王上您这是?”
“本王方才不是说了吗?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戏月楼这样的地方怎能不进去瞧瞧?你自行去吧,寅时,在戏月楼西侧门等本王。”
姜前有些为难,“可是王上您现在……”
刘朝毅打断姜前的话,“有些事莫要多问,你现在只要办好本王吩咐的事就行了,去吧。”说着就丢下姜前,跳下车便进了门,立刻受到那群娇艳婀娜的女人盛情相待。
“这位爷,楼上请。”
刘舒狄早早回了府,在凉亭中独自饮着酒。
王妃吴诗琪款步走来,“殿下,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吗?”
刘舒狄拿着酒坛,微微偏头看了眼吴诗琪,“王妃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别着凉了。”
关心的话刘舒狄张口就来,却不见任何动作。
吴诗琪盯着男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刚要张口,一旁匆匆跑来一位侍从模样的人。
“参见殿下。”
“何事?”
“暗卫有消息来报。”
“知道了,”刘舒狄说着放下酒坛,又看了看几步外的王妃,愣了愣,“王妃快些回房吧,外面冷。”
吴诗琪看着快步走开的刘舒狄,久久没移开眼,“春兰,我们回去罢。”
刘舒狄进了书房便看见立在一边的丁彤。
“什么事?”
“回殿下,东南王方才去了戏月楼,碧桃园哪里属下已派人前去,东北王妃与世子也已被人带走,目前尚未查到踪迹,还有……”
刘舒狄眉峰紧蹙,“还有什么?”
翌日,寅时。
刘朝毅捂着肩膀,略显狼狈的从戏月楼西侧门中走出,钻进等在这里的马车。
“王上!您受伤了?”
刘朝毅靠在车壁上,松开了手,接着一把撕开肩上的衣服,扔给姜前一个小瓷瓶,“给本王上药,快!”
姜前麻利的给刘朝毅清理伤口,上药,又绑好绷带。
“事情办好了吗?”
“已全部安排妥当,顺阳城哪里已经通知原路返回了,另外,最后一波人,属下已经查到了。”
“哼,”刘朝毅冷笑一声,“本王猜到了……刘保……”
黄雀在后
“陛下,东南王已经离开戏月楼了,”王忠走到刘保面前轻声说道,“您都熬了一宿了,今日又是沐休,快去歇着吧。”
“也好,你让顺阳城那边的人漏出些马脚,然后就撤回来吧。”
“是。”
天色已大亮,刘舒曳一夜未眠,见徐良彦回来急忙问道:“不必多礼,东南王那边情况如何?”
徐良彦连夜赶回,神色略显疲惫,“东南王昨晚便进了城,顺阳城那边只是一个替身。”
“可有查到他去见了谁?”
徐良彦面色严峻,“他去了戏月楼,八成是去见了戏月楼主,还有一事,属下已经查探到那第四波人的来头了。”
“是谁?”
“皇家暗卫。”
刘舒曳思索片刻沉声道:“上当了。”
何其紧皱眉头,思索片刻,“何以见得?”
“蠢得你,”于高涵狠狠拍了了何其一后脑勺,“皇家暗卫不到一天就被咱查出来了,合理吗?”
何其摸着后脑勺,不明所以,“那有什么,说明咱厉害啊!”
徐良彦:“我从东南一直追到顺阳,足足二十天,那帮人愣是没露出半点破绽,偏偏东南王要走了,他们暴露了,还不明显吗?”
“所以,你是说,皇上想提醒我们上当了?”何其急得手舞足蹈,“可,那意思就是,这半个多月咱们一直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溜达?”
徐良彦沉重的点了点头,望向刘舒曳。
“这下就有点棘手了,显然父皇已经知道真正的刘朝毅早就入京了,父皇此举分明是在提醒刘朝毅,看样子这两天他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啊。”
何其有些但心,“那咱们岂不是着了东南王和陛下的道了吗?”
刘舒曳食指轻敲书案,沉思片刻道:“昨日东南王进戏月楼本王这边却没有一点动静,想必埋在那里的棋子也都折的七七八八了,高涵,”
“属下在。”
“丞相那边知会过了吗?”
“谨遵殿下吩咐,无一疏漏。”
“好,”刘舒曳想了想,对于高涵和徐良彦说道:“本王待会去一趟戏月楼,你们两个给本王把瑞王府和三皇子府盯紧了。”
“属下遵命。”
“何其。”
“唉,有什么事殿下您尽管吩咐!”
“你在府里待着,若是来了客,就说本王身体不适,一律回绝。”
“明白!”
(瑞王府)
“什么?刘朝毅昨日便入京了?”刘舒言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另一波追着替身的人是皇家暗卫?”
“殿下,现在东南王定还在京城内,是否派人……”
“派人?派什么人!让他们在没死绝前赶紧滚回来!”刘舒言一脚将暗卫踢倒,“本王都知道了,刘朝毅还会不知道?父皇此举分明是在警告他。该死!这刘朝毅若是在京中私见官员密谋造反,待父皇深究他必定要拖人下水,到时候本王可就麻烦了。”
刘舒言在房中不停踱步,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刘朝毅今日从戏月楼中出来的?”
“是。”
“吩咐廖峰备车,本王要去一趟戏月楼!”
“遵命。”
与刘舒言一样暴跳如雷的还有得知皇家暗卫一直跟在替身左右的刘舒狄。
“这该死的刘朝毅!他这次可把本殿害惨了,还说什么要帮衬本殿,看样子父皇早就知道刘朝毅进城了,若是查到本殿见过他,父皇深究下来可就全完了……”
丁彤立于一旁,“殿下莫慌,陛下不一定会查到您这里,东南王去过戏月楼,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里,只要殿下闭门不出,陛下自然也不会想到东南王在去戏月楼之前还见过殿下您。”
“但愿如此吧……”
刘朝毅半躺在马车上,面色苍白。
“王上,要不我们歇一天再走吧,您的伤……”
“不行!马上出城,刘保那个卑鄙小人……”
姜前皱眉道:“王上的意思是,这伤是皇上……”
“不是,但也有他一份功劳,本王这伤,拜那戏月楼主所赐!”刘朝毅思及顿时怒火中烧,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狠狠的拍打着坐塌,“刘保……戏月……哼,这次本王绝对送你们俩一份大礼!”
昨日,夜,子时戏月楼顶。
刘朝毅缓步走进那间屋子,“楼主好大的架子,要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啊。”
平时这间空旷无比的屋子里这时点满了蜡烛,呈莲花状摆开,火红的纱幔自屋顶垂下,纱幔下挂着的铃铛随着它被风吹动,叮当作响。
一人端坐在那烛火中央,晃动的烛光与纱幔掩去了那人的模样,亦看不清姿态,只听得那空灵且雌雄莫辨的声音在屋中蔓延开来。
“东南王,”听到那人轻笑一声,“戏月楼有幸,得您亲临。”
“楼主言重了,小王今日能见到您才是荣幸之至。”
“东南王此次入京,当真是让好些个人夜不能寐啊。”
刘朝毅在屋中环顾着:“那楼主您呢?”
“本座自然是在等东南王的大驾啊。”
刘朝毅隔着纱幔细细端详着戏月楼主的身形,“楼主当真是料事如神,居然知道本王这次来是要见你。”
“王爷谬赞了,我戏月楼谍卫遍布天下,有些事情该知道还是得知道的。”
“那楼主不妨再猜猜本王这次来见您是和目的啊?”
纱幔中的人微微抬手,一旁慢慢走出一位面遮红纱的女子,女子在一旁的茶案上为刘朝毅煮好茶,让他入座。
“本座又不是会读心之人,自然猜不出王爷所想,不过现在撤藩之征在即,大抵不过是想要在此之前抢得先机罢了,您方才不是去见了三殿下吗?”
刘朝毅顿时心下一紧,“倒是本王疏忽,居然没有发现有人尾随。”
“您很谨慎,只不过恰巧客栈前的乞丐瞧见您罢了。”
“哼,戏月楼的谍卫果然名不虚传。”
纱幔里的人轻笑两声,“王爷的时间应该不比本座宽裕吧,您还不进入正题吗?”
“本王没多大的野心,只是想知道现在戏月楼支持的是哪一位皇子,本王也好早做准备。”
“现在?时候尚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