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的兄弟虽然个个人高马大,看起来像是粗爽人,但都是粗中有细的精明人,谢大彪记的清楚,脉部迈前后一共出来六个人,都奔着不同方向走的,两个向东,两个向南,向西和向北各一个。
吴狄随即二人来到不远处的谢大角这边,谢大角负责盯着部脉寄附铺,谢大角一脸愁容的报告,从自己过来盯着,就没见一个人出来,吴冬生想了想,跟谢大角说不要松懈,继续盯着。
狄知逊甩了甩头,吴冬生会意,两人回到临时包下的货栈房间。
吴冬生说:“现在看来,脉部迈一个时辰就出来六波通风报信的,问题不小,我的意思,再增派人手,盯死这个脉部迈。”
狄知逊摇头:“我的想法正好想法,这个脉部迈没什么问题,倒是这个部脉值得怀疑,你想想,咱们查的是什么人,虽然是顺着二栓子查出来的寄附铺这条线,但这可是魏叔琬布的局,而且魏叔琬的同伙里还有高手,而二栓子不过他们传递消息跑腿的小卒子,这样的对手,比一般的奸商盗贼更有定力,心思也更缜密,隐藏的也更好,所以一般的官府调查他们反而不怕,更重要的是,他们很可能会想到官府这样查,是在打草惊蛇,在故意引他们露出马脚,所以官府上门查访后,稳坐钓鱼台的部脉,才是最可疑的。打草惊蛇,立即就跑掉的都是小蛇,大蟒蛇是惊慌失措逃
走的。脉部迈只是不值一提的小蛇,部脉才是大蛇。”
“那怎么办?”吴冬生眉头紧锁,他暗自庆幸,多亏狄知逊不计个人得失来帮忙,否则面对如此狡猾的对手,吴冬生实在没有把握。
“将计就计,按你的意思来,加派人手,查脉部迈,让部脉的人误以为我们锁定了别人家,再说了,就算最后没查出部脉的问题,这脉部迈查出的功劳,你也算有交差的了。”狄知逊眼中又有了狡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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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兴坊,柳宅。
柳月秀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入柳shi(原字为双百夹大)的书房,轻轻唤了声:“父亲。”
柳shi放下手中书,慈爱的看着柳月秀,这个女儿生于贞观二年,今年正好十六岁,她是柳shi的第二个女儿,长女月华已于去年定下婚约,许的是御使大夫韦挺之子韦待价,柳氏与韦氏都是关中高门,两家联姻正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如今正该为柳月秀寻个好夫家了。
没等柳shi说话,柳月秀走到柳shi身旁,拿起柳shi刚放下的书,竟是《春秋公羊传》,柳月秀放下书,略带嘲讽的笑着说:“父亲又读这些今文经,儒生们假托圣人之言,骗骗愚昧的百姓还行,父亲却不该看这样迂腐的书。”
柳月秀素喜牡丹,浆洗过的衣裳都要用牡丹熏香,所以身上总是飘散着淡淡
的牡丹花香,加之她生的亭亭玉立,正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柳shi爱怜的看着这个女儿,笑着说:“你这是歪理,照你这么说,世间的儒家典籍尽可以一把火焚之了,你这是祖龙的邪说。”
柳月秀大方的坐到柳shi对面:“女儿也不是说该一把火焚尽儒书,女儿只是说父亲不该读这些没用的书,儒家之书随便翻翻便可,不可尽信,更不可沉迷,法家之书才该好好研读研读,以儒为皮,以法为骨,外儒内法,才是治国平天下的正道。”
“你这也算一家之言,自汉以来,历代皆尊儒,为何呀,因为只有儒家才能让国家长治久安,只有儒家的道统能让君臣各守其道,各行其是,各奉其职,这样国家才能大而有序,世人才能耕织有常。”柳shi虽然表面上不以为然,但内心极是赞同女儿的想法,柳shi历来最赏识器重这个女儿,因为柳月秀自小便极其聪明,其天资远超其他兄弟姐妹,看过的诗文,几乎是过目不忘,遇到复杂的难题,往往能一针见血看穿本质,找到解决的办法,柳shi曾不止一次跟夫人感慨,只可惜这是个女儿,若是男儿,将来必定出将入相,光耀柳家门楣。
近一年来柳shi一直为柳月秀寻觅适龄的世家青年才俊,有几个人门第、年纪、学识都很合柳shi的意,但奈何柳月秀心气极高,不管柳
是夫妇如何劝说,这丫头压根就不考虑婚事,柳是也知道寻常世家子弟根本不入她的眼,寻常男子更是无法驾驭女儿,便没有强逼。
柳月秀显然不是来跟父亲谈经论道的,淡淡一笑,从桌案上拿起一块沉香木镇纸摆弄起来,口中慢条斯理的说:“天子亲临太师府探病,说明魏征的病是没指望好了,父亲要早做打算。”
“哦?”柳是没想到女儿竟然提起这个,饶有兴趣的问:“你说的打算,指的是什么?”
柳月秀淡淡一笑:“前些日子柳橙和雪狐,求我配合,他们在我打毬结束之后,抓走了长乐公主的一个跟班,长乐公主还专门派人上门询问过下落,父亲不会不知道吧?”
“他们两个跟你说什么了?”柳是笑着不答反问。
柳月秀把玩着镇纸:“他们两个嘴严,只请求我配合,却不说他们要做什么,但我想他们做的,一定跟父亲这几年的谋划有关。”
柳是有意考较女儿:“为父我这几年谋划的都是家里的产业,咱们家开支这么大,山里的产业不盯住了可不成。”
柳月秀呵呵一笑:“父亲的眼皮没那么浅,家里原来那些产业,盯的再紧也不过是节流,女儿知道父亲做的是开源的事,况且父亲饱读史书也知道,历朝历代,一旦朝廷财政吃紧,必然会打盐铁官营的主意,桑弘羊那种官哪朝哪代没有?所以咱们柳家的产业现在看起
来是能赚些钱,但从长远来看,咱家的产业就算能再维持十年、二十年,想百年不衰,那是决计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