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帝都，难得地出现了太阳，温暖的阳光透过卡其色的纱幔，射进了聂家二楼的书房里，整个室内被涂抹上一层均匀的浅金色。
聂衍坐在书桌前，手里翻阅着助理肖起一早送来的加急文件，手边放着佣人送来的温开水和药片被他遗忘在一边。
偶尔间，他顺手拿过纸巾凑近鼻子擦一擦，然后便扔在脚边的垃圾桶里。
此时的垃圾桶里，类似的纸巾垃圾已有了半桶。
“老板，你感冒这般严重了，当真不用去医院看看？”恭敬立在聂衍一侧的肖起，看着自家老板难受的样子，忍不住关心地问道。
聂衍头也不抬地，继续看着自己手里的文件，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回道：“不必了，死不了。”
若不是今日聂欢在家，强逼着他在家休息，这种小感冒，他压根就不会放在眼里，一早就去公司了。
肖起吐了吐舌头，只好放弃劝说。
聂衍的脾气他是知晓的，跟在他身后多年，他说不去医院，你就是说破嘴皮，他也不会听上半句。
书房里一片静谧，窗外的屋檐上传来小鸟的叽闹声，肖起朝窗外望了一眼，见着暖洋洋的太阳，心情莫名放松了些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聂衍终于批阅完手上的最后一份文件，然后将散在一桌的纸张，一张一张归整好，递给了肖起。
“阿起，昨天让你派人跟踪朱子凌，可有什么收获？”
肖起将文件放回文件包里，双手交叉在胸前，小心翼翼地回道：“如您所料，盛家的这位姑爷果真有问题。他昨日从医院离开后，直奔郁家别墅，找了郁家的那位保姆。”
“两人起先有些争执，不过后来，那位保姆竟然主动上了他的车。两人在车里聊了好一会儿，才见那位保姆又重新回了郁家。”
听着肖起的汇报，聂衍眉头皱了皱，从书桌右侧的抽屉里拿出一只档案袋，打开，取出里面的两页纸张，并排放到面前的桌面上。
“郁家的保姆叫朱明芳，而盛家的姑爷刚好也姓朱，阿起你认为，他们两人之间会不会有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关联呢？”
聂衍是从秦淮第一次在酒店遇刺那时起，开始明里暗里同时调查朱明芳的。当时他怀疑朱明芳是虞彩萍的人，所以盛家那几位居心叵测的人，他也一并派人在调查。
昨日无意间撞见朱子凌跟朱颜的对话，他对盛家这位姑爷的疑心更重了。
没想到，竟然让他误打误撞，给猜着了。
肖起自认自己的头脑远不及自家老板的万分之一，他都琢磨不明白的问题，自己又岂会知晓，但既然老板都开口问自己，似乎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上一年的奖金更不知何时才结算给自己了。
“我猜他们是亲戚。”肖起随便编了个理由，反正是猜测嘛，又不用什么依据。
让肖起没有想到的是，正是他的一句话，让聂衍整个醍醐灌顶般惊醒过来，拿着那份印有朱明芳照片的资料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朱家村。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朱颜好像也是那什么朱家村的人。
那么……
聂衍又想起昨日在病房外偷听到的，当时朱子凌穷凶极恶地威胁朱颜，好像有说过这么一句话来着。
“要是被我姑母知道你来帝都了，还跟她女儿成了一家人，你猜她会怎么样？”
朱子凌的姑母？
没错！那就对上号了！
朱子凌的姑母正是朱明芳，而朱子凌就是朱明芳的侄子，他也是朱家村的人，所以他在世人面前展露的那些背景全是假的。
正是这些假的背景，因为朱颜的突然出现，让他本能地冒出了危机感，生怕朱颜会揭穿他，让他盛家姑爷的梦彻底被击打碎。
可是那句“还跟她女儿成了一家人”，该怎么解释？
朱明芳什么时候还有过一个女儿，怎么又跟朱颜是一家人的，这点聂衍想破了脑袋，都没能想通。
刚好这时，又听到肖起突然说道：“对了，老板，郁家夫妇这次旅行的轨迹有些奇怪，不是什么山清水秀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名胜古迹，而是去了一个比较破落的小乡村。”
郁家的人，除了保姆朱明芳被聂衍当被头号嫌疑犯盯着，其他人的一举一动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始终认为，这个郁家不简单。
不论是为了家族的利益着想，还是当初秦淮的遇刺一事，他的直觉告诉他，只要盯好了郁家，问题不日将迎刃而解。
“破落的小乡村？”聂衍也挺疑惑的，“什么破落的小乡村，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肖起思忖两秒回道：“好像是叫朱家村。他们从帝都离开后，是直奔朱家村的，一点也不像是游山玩水的样子，倒像是有目的地前往。”
“只可惜那个村子也是前些年刚修葺好的，对外来人管控十分严格，我们的人怕暴露，就没有进村子。据那边的兄弟说，郁家夫妇是连夜离开村子的，今天一早已经乘最早的班机返回帝都了。”
朱家村？
又是这个朱家村？
莫不是郁家夫妇也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千里迢迢地前往。
聂衍的视线又一次扫过朱明芳的个人资料，那上面除了她户籍所在地，就是她的一些工作经历。
刚来帝都的那些年，朱明芳换过不少的主家，唯独后来进入郁家后，她就再也没有离开后。
而这一待，就是二十多年。
这个朱明芳，委实不简单。
“让咱们的人继续盯着，尤其是朱明芳那边，看看能不能往郁家安插一些我们的人进去，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跟我汇报。”聂衍吩咐道。
“好的，老板。”肖起回道。
任务已经布置妥当，文件也都签署完毕，聂衍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拿起桌上的药片就着早已凉透的水，一口吞进了肚子。
却不料，本该领命离开的肖起，还跟个柱子似的杵着一旁，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