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聂家。
晴朗的夏夜,夜色深沉,月光明亮,偶有丝丝凉风拂过,吹起灰白色的窗帘沙沙响。
聂衍坐在飘窗上,长腿蜷起,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握着仅剩下半瓶的红酒,目光茫然地凝视着窗外静深的夜。
本该静谧的夜,因为白静的突然离世,聂家的门前就没再安宁过。
那些为了制造新闻不择手段的各家媒体,不分昼夜地守在聂家别墅附近,只为能够拍下他在失去未婚妻后悲痛欲绝的照片。
偏偏,他不想如了他们的意。
在白静出事后的半个月里来,他就没踏出聂家别墅一步,甚至连白静的葬礼都没有参加。
时间再往前推两个月,从他上次离开竹林村,回到聂家的那天起,父亲聂文远就没收了他的手机,没再让他踏出家门半步。
纵然父亲日防夜防,生怕他会临时改变主意,不顾家族利益,选择逃婚。
可他哪里会想到,聂家与白家终究还是没能成功联姻。
白静曾不止一次在聂衍跟前提起过,自己会想方设法地解除这段联姻。
女人的那些把戏,无非就是闹闹绝食,闹闹自杀。
事实上,聂衍能想到的那些事,白静全部做过,然而心肠如铁的白老爷子却不见任何动容,甚至还派了佣人二十四小时盯着白静,只要白静出现的地方,绝不会出现任何一件利器。
白静房间的窗户里外各按上了一层防盗窗,墙壁上更是按上了一层皮质的软垫,就算她想跳窗,或者是撞墙来威胁,都只能是徒劳。
谁能想到,在这样精密的布置下,白静最后仅靠着一条长丝袜,就把不受自己掌控的人生给了结了。
聂衍把酒瓶凑到嘴边,猛灌了一口,耳边再次响起女人关切的声音。
“聂衍,你在听吗?”
聂衍不记得当初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让方沛宁把白静的死讯带给朱颜的,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刻,她能在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给自己打来电话,然后听到她为自己担忧的声音吧。
为自己邪恶的想法,聂衍看着面前来回晃动的窗帘苦笑,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酒渍,不着痕迹地扯了扯,“放心,我很好,不会傻到去殉情。”
他刻意带着玩味的口吻,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的僵硬。
朱颜在电话里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我到今天才得知了消息。请你节哀顺变,我相信在另一个世界里,白静会有一个疼爱她,尊重她一切选择的家人。”
朱颜的话听起来有些冠冕堂皇,但聂衍深表赞同,尽管对方并不能看到他此刻的动作,他还是本能反应地点了点头。
“笨蛋,消息是我故意拖到今天,才让方沛宁告诉你的,你有什么觉得不好意思的。”聂衍挑了个轻松点的话题,继续说道。
电话那头的朱颜手机按得是免提,当“笨蛋”两个字从听筒里传来时,秦淮的眉头不悦地皱了皱。不过聂衍接下来的话,让他顿时收起杂乱的心思。
“你今天这通电话打给我,不仅仅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关心一下我的吧,是不是还想从我这里打听什么消息啊?我可事先声明啊,我已经快三个月没出家门了,快跟外面的世界脱节了,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了如指掌的。”
朱颜在心里为聂衍的机智默默点了个赞,在听到他提及自己三个月没出家门了,心里不由地紧了紧,果真之前,在她向聂衍助理打听他的近况时,对方都是欺骗自己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朱颜并没有再去追问聂衍,为什么他三个月没有出家门。
想来会涉及人家的隐私问题,她也不便打听太多,况且,她的这通电话,的确不仅仅是去关心聂衍的。
朱颜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聂衍,你知道在白静出事后,白家的人有没有找关系把消息带给周锦川啊?”
“前几天,我们还在端城偶遇到他来着,我也依约把你带来的那只金手镯还给了他。但是今天,我们想要再联系他时,已经联系不上了,我担心白静的事对他打击太大,他会一时想不开。”
“他来帝都了。”聂衍简短地回答道。
朱颜和秦淮相望一眼,两人的心里立时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去帝都做什么?”朱颜追问道。
“具体我不是很清楚,听欢欢回来说,人是白静的弟弟白琦亲自去端城接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现在是法制社会,那周锦川也不是个三岁小儿,出不了事的。”聂衍说道。
得知了周锦川的踪迹,朱颜和秦淮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电话里,聂衍跟朱颜又打听了些有关遥遥的近况,大概也听出了秦淮就守在朱颜的身侧,寥寥几句话就挂了电话。
隔着数百公里的距离,有人挂了电话,心情舒畅许多;有人挂了电话,心里的郁结堵得更紧,仰头咕噜几下,瓶里的红酒瞬间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