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笙到底还是让烟笼把云黛月放进来了。若是任她们二人这般僵持不下,此事传到徐雪耳朵里,还指不定徐雪会怎么想。
她院子里徐雪的眼线本就多,若是因此加强徐雪对她的戒备心,她日后想要做些什么事就更要小心谨慎了,这样不值当。
烟笼努着嘴,似乎是对云挽笙让云黛月进屋这事表示很不满,听到昨日那番谈话,只怕烟笼心里早就厌恶上了徐雪和云黛月。
云黛月扒拉开堵在门口的烟笼,故作一副慈爱长姐的样子着急忙慌地往云挽笙的屋里冲。
一进屋就瞧见云挽笙和昨日一样一脸病容地倚靠在床栏上随时要断气的模样,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这贱人在搞什么小动作呢,看来是她多虑了。
云黛月聚起一脸的笑容,快步走到云挽笙身旁坐下,拉过云挽笙的手,温声道:“妹妹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云黛月方才进门和到她身边时所发生的一切神情微变化皆落入了云挽笙的眼里,她止不住的厌恶,觉得云黛月这幅假惺惺的姿态真是令人恶心。
“好些了,多谢姐姐关心。”
云挽笙心里虽厌恶,可面上却还需跟云黛月周旋,她昨日才醒来,很多事情她一时间还没适应,断不能让云黛月提前产生防备。
云黛月伸手摸了摸云挽笙的脸,一副极其心疼的模样道:“瞧妹妹的,生了一场病怎的还消瘦了许多。”
云挽笙极度克制自己没有去避开云黛月的手,当时云黛月指甲嵌入她肌肤的痛感,如今还历历在目。
那种咬碎牙齿的恨,那种恨不得将云黛月一起拖入地狱的不甘,都在此刻满上她的心头。
可云挽笙只能清浅的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忍耐着将藏在被子里的手慢慢收紧握成了拳,她极力克制力气大的让指甲都嵌入了皮肉里,似乎这样才能掩盖住云挽笙心里的撕裂让她冷静下来。
要冷静,棋局才刚刚开局,不能着急,要冷静。
云挽笙心里给自己暗示,让自己维持冷静,决不可为一时之快因小失大,她的仇敌可不止云黛月一人。
云挽笙将心里的翻涌隐藏的很好,云黛月一丝都未曾从云挽笙的脸上看出来,正欲将手上昨夜抄写好的佛经递给云挽笙时,突然在云挽笙的房中闻到了什么。
这香味隔着远些闻不到,可凑近闻却极其浓烈,这云挽笙平时日都是不用香料这些的,房中怎会有这种味道。
云挽笙见云黛月的动作止住了,心下很快就意识到估计是云黛月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昨夜之事本就不能被人所知,若是让云黛月察觉到了什么,指不定会引来什么祸端或落下什么把柄。
云挽笙怕节外生枝,试探性的问出口:“姐姐怎么了?”
云黛月回过神来,将佛经交到云挽笙的手上,犹豫了一会还是没隐藏住心里的猜疑。
“妹妹平日里不是不用香料的吗?”
云挽笙顺着云黛月的话在房内闻了闻,才想到云黛月口中说的味道是从何来。
这味道是昨夜那女子衣服上的。
云挽笙心里掂量,辞花楼不是寻常的妇道人家会去的,她爹云昆荣除了纳的二房是个烟花之地的女子,其它时候是极少去秦楼楚馆的。
再者,这辞花楼估计没那么简单,不是想查便能查的。
云挽笙不怕云黛月闻出不妥。
“这是前几年放到小库里的,我怕放陈腐糟蹋了便想着拿出来用,不想昨日去拿还让烟笼砸到了脑袋,姐姐见笑了。”
云挽笙到底是为了秦呈安筹谋了多年,这张口就来和人斡旋的谎话都不需要打草稿的。
她这一席话说的巧妙,一则是解释了香料,二则是说明了烟笼头上的伤,三则是在无形中打消了云黛月的对她的猜疑。
云黛月转头望向烟笼,烟笼倒是很识趣的连点头,这一点头又牵扯到了伤处,烟笼怕坏事只能掐着手硬生生的忍着。
如是,云黛月才将信将疑地没有接着问下去。
“这味道有些俗了,妹妹若是喜欢便让管家送些好的来,可不得心疼这些死物,而丢了咱们家女儿的颜面。”云黛月嫣然一笑,一道拉过云挽笙的手轻拍了拍,却不见云挽笙手上戴着徐雪给的珠串。
“妹妹怎么没有带着娘给的珠串啊。”
云挽笙一顿,这珠串她本想着让烟笼去寻一个一模一样的来来迷惑徐雪和云黛月,可还没来得及去跟烟笼说,便被云黛月发现了她没戴。
“娘给的到底是佛珠,妹妹昨日沐浴时怕沾了水给佛珠玷了污秽,便取了下来,这不到今日忘了戴嘛。”
语罢,云挽笙便吩咐烟笼将首饰盒里的那串佛珠拿过来,当着云黛月的面上戴了上去,云黛月还想说些什么,云挽笙却快她一步转移了话题。
“辛苦姐姐抄佛经了。”
云黛月心中虽还有疑虑,可经云挽笙一提这话,便想起了昨日云挽笙当着秦呈安的面污蔑她推云挽笙,她就气的牙痒痒,一瞬间就忘了刚刚那一茬。
云挽笙到底是仔细思量过徐雪和云黛月的,云黛月只是年长了她一岁,手段和心智这些还不够成熟,往日里的弯弯绕绕都是徐雪在后面推波助澜,才能让云黛月如此坐享其成的毫无顾忌。
云挽笙是在风浪里摸爬滚打过的,云黛月与她相比,属实嫩了些。
她目前真正的对手,是徐雪。
云黛月极力掩盖着怒色,皮笑肉不笑地跟云挽笙道:“妹妹说的哪里话,自家姐妹不辛苦。”
云挽笙对于云黛月快溢出言表的怒意选择了视而不见,云挽笙缓缓露似清泉一般明亮透彻的笑容,云黛月一瞧,心里就更气的要喷火了。
“妹妹身子不好,这佛经不知能不能劳烦姐姐去祠堂里帮着念诵了。”
云黛月闻言想想推脱,却被云挽笙快速截断。
“妹妹听闻,若是真心祈福,便跪在祠堂里将佛经从前到后念上个三遍,方才能奏效,姐姐和妹妹一同长大,姐姐是愿意的吧?”
抄这佛经本就是被云挽笙诬陷的,现在还要她跪着去给她念诵,云黛月气急了站起身来指着云挽笙,半天只吐出了一个字。
“你!”
一旁的烟笼怕云黛月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快步走到云挽笙身旁,一副护着云挽笙怕云黛月乱来的模样。
云挽笙顺势装出惊恐般的模样,害怕地缩在烟笼身后,颤颤巍巍地说:“姐姐不愿便罢了,是妹妹不好,妹妹以为姐姐是真心待我,是妹妹欠妥了。”
云黛月僵在原地,想起徐雪跟她说的话,她未来的路还需要云挽笙给她垫脚,她不能让云挽笙对她有戒备,她得在云挽笙面前装出慈爱长姐的模样。
不就是跪着念佛经吗,她去。
云挽笙你给我等着,等着我取代你,然后把你千刀万剐!
云黛月收回手,压下心头的怒火,对着云挽笙假意嬉笑怒骂道:“你这丫头怎么一家人说两家话,不就是念个佛经吗,为了自家妹妹,姐姐去。”
云挽笙假意还未从刚刚云黛月的怒意之下缓过劲来,依旧是畏缩在烟笼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对着烟笼道:“烟笼那你便陪着姐姐去,可别让姐姐在祠堂里饿着渴着了。”
这一席话看似是为了云黛月,实则却是让烟笼监管着云黛月跪着把三遍佛经念诵完,云黛月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却不能表露出来。
现下云黛月真后悔刚才为什么要一股脑的往里面闯,平白无故的多了这些事。
心里不住的连连咒骂云挽笙。
烟笼乖顺的领命,经昨夜一遭烟笼虽觉得云挽笙病了之后跟从前有些不同,但相比从前,现在自家小姐更有主意,断不会吃亏的,如今她听话照办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