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营房的院子里，守卫的士兵已经换了一波。
都是认得顾若的，简单与顾若问了好。
顾若便客气地说了两句话，顺便问了玄青。
士兵说，玄青替世子巡营去了。
顾若点点头。
是了，世子在青州的时候，每日早上便是这个时辰巡营。
她端着早膳迈步进去，瞧见医官已经在那儿为沈旭诊脉，有检查了伤势，便离开了。
顾若先打了水，洗了毛巾递给他，又准备漱口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若的错觉，感觉今早的沈旭表情有点僵硬，似乎带着一丝丝的窘迫？
顾若没放在心上，伺候他洗漱之后把托盘端过来放在床边的小几上，习惯性地端起碗喂他。
沈旭没说话，沉默进食。
因为半夜那件事情，顾若好好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守”他实在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便与玄青去说了一声，每日帮沈旭盯着三餐，白日照看就是。
玄青也很是理解，点点头笑着说：“那就劳烦若姑娘和我一起照看世子了。”
顾若很会做吃的。
这一次，沈旭受伤，她也非常尽心，只要是营中有的食材，她总能做出新花样了，而且还都很好吃。
沈旭平日严肃惯了，时常也是冷着脸。
只是每次顾若进来的时候，眼神总是会忍不住追着。
明明算起来是个很普通的姑娘，但却就是让他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这一日，顾若晌午送了饺子过来。
沈旭沉默地吃完之后，顾若便收起东西想要离开。
沈旭忽然问：“识字吗？”
顾若怔了一下，“认得一点。”
“桌上有本书。”沈旭的下颌朝着屏风外点了点，“你拿过来。”
“哦，好的。”顾若把碗筷放下，到了外面桌边，果然看到一本封皮泛黄的书本。
她把书朝着沈旭递过去。
沈旭却没接：“念吧。”
“……”
“我念？”顾若诧异地看着他，不太理解他今天怎么忽然会有这种要求。
但他毕竟受伤了。
而且——前两日她帮着医官给沈旭换药，亲眼看到他肩膀那儿的伤是见了骨的。
顾若想，或许他是想看书，但手臂不好使力。
顾若便说：“我先将碗筷送回去，再过来可以吗？”
“嗯。”沈旭半阖着眼靠着靠垫，再没吭声。
顾若便把书放好，快速将碗筷送回去，又回到了沈旭这边来，把那书本拿起。
年岁小的时候，顾君棠是给家中请过女夫子的，她和顾凝都认得字，她因为性子喜静又聪慧，只三年时间，也学了不少字。
然而当她把那本书打开的时候，却面色有些复杂。
她迟疑着看向沈旭：“世子，我不如找个别人来帮您念吧。”
“怎么了？”沈旭淡淡地看着她：“你有别的事情要忙吗？”
“没……”顾若为难地说：“我、我念不好。”
“如何念不好？”沈旭慢慢问：“你不是识字么？”
“这应该是一本兵书吧？”顾若低着头，“有些字眼很生僻，我……我不认识。”
“无妨。”沈旭淡淡说：“不认识的指给我便是。”
“……”顾若心情复杂地抿住了唇瓣，只好慢慢开始念起来。
沈旭这么多年来身上担子压得重，少有什么闲暇时间。
而边城有父亲坐镇，军中武将众多，他受了伤，不必去过问军务，只用躺在这里无所事事的养着。
忙惯了，忽然这样空闲，自然不适，非常无聊，他便忍不住把目光放在进进出出的顾若身上，想了个由她念书排解一些无聊的法子。
床边坐着的女子穿着淡绿色的衣裙，额前留着厚厚头发。
她的声音不属于那种清脆的类型，非常低柔，因为那书是兵书，严肃的很，她念的也是一本正经，其实是没什么趣味的。
而且，这本书沈旭翻过无数次，几乎是倒背如流的。
但现在听在耳中，却觉得心中安静，很是好听。
此时，顾若眉心微蹙，停了下来，有些尴尬地看向沈旭。
沈旭问：“哪个？”
“这个……”顾若把书递过去，指了一个字。
沈旭眼眸扫过，告诉她怎么读。
顾若便接着念。
两三次请教沈旭之后，她似乎也自然了一点，一下午便就这样过去了。
……
沈旭的伤势恢复的不算慢，半个月后便能下床走动了，只是肩膀上的伤太重，不能活动的太过。
晌午，医官正帮沈旭换药，换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朝前栽了过去。
“小心！”
玄青赶紧把人扶住，沉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老朽——”医官额头上冒着虚汗，脸色发白地说：“老朽染了风寒，有些昏沉……”
沈旭不是苛待下属的人，闻言便点头说：“先让玄青送你回去休息吧，至于换药的事情，你不必操心了，你的身体要紧。”
医官连忙道了谢。
最近的伤兵太多，工作的强度也大，医官那账中的人几乎每日只能睡两三个时辰，他上了年纪还真是熬不住。
玄青派人将医官送走，转向沈旭：“属下去找个别的人来。”
院子里有脚步声响了起来。
沈旭顺着窗户看到，顾若端着托盘正走进来。
沈旭淡声说：“不必了，你退下休息吧。”
“……”玄青也看到了顾若，暗忖那真是不必了。
最近若姑娘在此处走动的多，世子除了一开始如厕需要他扶，其他时候哪里用得到他？
他倒也乐的清闲。
但有一件事情非常让人郁闷。
那就是——吃的！
顾若每日不重样的给沈旭做三餐，而且只做沈旭一个人的。
每天端着那样的美食在他面前来来去去，他看的眼红嘴馋，但又不敢讨一口来吃，真是折磨人！
玄青心里叹息了一声，为防止自己看到美食挪不开脚，他目不斜视，一眼都不看顾若手里的托盘，快速离开了。
顾若进到屋内，只一瞧沈旭衣衫半开，肩膀的伤口拆了一半，柳眉便皱了起来，“怎么药没换好吗？”
“嗯。”沈旭淡淡应，“医官生病，先回去了。”
顾若便把托盘放在桌上，皱眉上前来瞧了瞧：“我来。”
包扎换药这种小事，她是很熟练的。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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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8章 识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