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是在凌晨回家的。
情况出了点问题, 就好像他们准备算计敌对组织那样,敌对组织也给他们下了圈套。
他们准备的是致人昏迷的瓦斯,对方送给他们的礼物是炸弹。
要不是织田作之助拥有‘预知’的异能,保不准真就要全军覆没。
这次任务算不上失败, 却也绝对算不上成功, 用‘白搭’这个词或许是最合适的。
他也受了点伤。
因为那炸弹是早就设立好爆炸时间、并不是人为操控的, 所以就算他能预知未来, 那也只有短短的几秒,在这短短的几秒能救上几个同伙并保证自己不被炸死已经是一件令人钦佩的事了。
织田作之助摸摸自己空荡荡、衣不蔽体的后背。
对自己受伤的部位有点窘迫。
没错,爆炸的余波烧伤烧了他背部的衣服, 要不是他当机立断做出补救措施,估计烧伤面积更大。
突然间, 他想起电影里那种爆炸场面,主人公永远帅气不回头看爆炸的场景,突然很好奇, 他们后背真的没事吗?
如果太宰治知道他这个想法, 绝对会大笑着说“织田作终于会吐槽啦!”这样揶揄的话。
想到自己现在这落魄的样子, 又想到早上离开时少女的状态,他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手里拎着的纸袋,里面装的是他趁着书店打烊前买来的儿童读物, 鬼知道当时店主见到他的造型后有多惊恐, 就差投降把收款机的钞票都给他。
在他一再坚持下,店家才收了他买书的钱。
买书是做什么的?
大概是赔罪的吧。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 在门口徘徊了几个来回,最后还是在冷风吹进他后背的衣服洞里惊得他打了喷嚏的情况下, 认命的打开门, 开灯、换鞋。
“我回来了。”
意料之中, 依旧没人回他。少女不在客厅、也不在轮椅,更不在床上。
织田作之助往带窗的墙和床之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少女躲在那里。
看起来她觉得那个地方很安全,就好像如果有危险,就可以立刻跳窗逃走。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觉得暂时不适合和少女搭话,便将纸袋搁置在暖桌上,换下破败不堪的衣服在卫生间里简单的洗了洗身体,背后有小面积的烧伤,除了不能洗澡和刺痒外并没有多大影响。
换了干净的衣服后,由于脑子有点晕乎乎的,便没在睡前看书,直接抱着被子在暖桌旁准备睡觉。
明明已经二月初了,天气竟然比一月还冷,让他不由得把暖桌设置的温度调高了些。
就着暖桌传来的暖意,他的脑子越发昏沉。
在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他还在想少女躲在那个角落里会不会冷?会不会冻感冒?
就算暂时不适合说话,也应该让少女回到床上的……
……
织田作之助是被热醒的,连带着还有一股渴意,他想伸手把被炉的温度调低然后起身去接水喝,但眼下不知为何,他脑袋昏沉得厉害,眼眶烫得让视线也有些模糊。
恍惚间,他看见房间点着昏暗的光。能散发那种光的应该是他给少女买的夜灯,而现在,这夜灯出现在自己的身侧。
视线往上,他看见少女正坐在他身边,打着石膏的腿就那样随意的搭在一旁。
他很想开口和对方说,打石膏还有一个用途就是防止患者乱动,像你这样经常不肯静休会影响愈合的。
但话到嘴边,被喉咙的干涩意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呼出的气挠了挠干涩的喉咙,痒意让他止不住猛咳起来。
他的动静惊动了少女,少女转身过来,他才知道对方在那做什么。
找药。
他的药箱里常备各种药。
药啊。
织田作之助这才意识到自己出现了什么问题。
他发烧了。
或许是因为背部烧伤加划伤引起发炎导致的、也可能是冷风导致的,总之他现在虚弱得很。
看到从来没出现过的担心紧张的表情出现在少女脸色,他想和对方说,发烧而已,不用担心。但话早嘴边却是其他话。
“水……”
早上还与他剑拔弩张的少女听到这句话后赶紧探身从暖桌上取来水杯,想喂他,又不知如何下手。
在手足无措之际,织田作之助用力撑起身体,接过少女手中的杯子,小口小口润着喉咙喝干净。凉水顺着滚烫的食道给身体降了降温,织田作之助也靠着这份凉意清醒不少。
“我没事,发烧而已,吃点退烧药就好。”
少女一听,赶紧推了一把药过来。
织田作之助一看,不由得有些好笑而无奈,是一些感冒药。
“不是这个。”
少女又把药箱推了过来。
织田作之助慢吞吞地翻出退烧药,刚想吃就想起没有热水。
在就着冷水吃下还是拖着沉重的身子去厨房烧热水之间来回思考了番,他刚决定直接用冷水冲服时,就见少女以一个匍匐的姿势推着自己身旁的那把轮椅去了厨房,而后又借助上半身力量坐到轮椅上,接水、烧水。
想了想,织田作之助把冷水杯搁在了暖桌上,与少女一起静静等着水烧开。
不知过了多久,织田作之助在烧水壶发出呜呜呜的鸣叫声中又昏昏沉沉醒了过来。
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清醒不少后就看到少女将兑了冷水的温水端到自己面前。
“谢谢。”
……
喝完药后,大概是心里作用,织田作之助觉得自己舒服轻松不少,就算背部有伤,他还是平躺了下去。
看到少女没有离开的意思,织田作之助只好道:“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你也去休息吧……如果不想睡可以看书,我今天买了几本新的读物,你可以看。”
也不知道他这些话触碰到少女的哪根神经,连骨裂这种常人难忍的痛都不曾哭过的少女突然红了眼眶,声音发颤,带着些许哭腔蹦出几个字。
“对,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
也许是对不起自己早上咬人的事情。
也许是对不起他照顾她那么久,她还敌视他。
也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织田作之助本来想说没关系的,但又一想,对方的这句话很沉重,自己一句轻飘飘的‘没关系’或许有些敷衍,便道:“好,我收下了,早点睡觉吧……”
……
“织田作。”听到织田作之助说到发烧事情后,太宰治表情严肃起来,“你生病受伤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当时你应该是其他地方执行任务了,所以……”
织田作之助原本想说这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张扬到人人皆知,但看到太宰治那不高兴的样子改了口。
“这不一样啊。那不就和普通朋友没什么区别了嘛。”太宰治开始耍起无赖,“好朋友难道那种不是你痛我也痛的吗?”
你痛我也痛……
这是对‘挚友’这个词一种新型定义吗?
织田作之助沉思。
织田作之助不解。
但为了安抚太宰治的情绪,织田作之助只好道:“下次一定说。”
顿了顿,又补充道:“小感冒也说。”
“小感冒就不必了。”太宰治‘嫌弃’道。
织田作之助:“……”
“那么之后呢?”太宰治又问起故事的后续。
“之后啊。”
一定要找个形象的比喻,大概就是把一只野猫养熟了。
那天他醒来后身体轻松不少,而后发现自己手腕处被对方咬伤没处理过的伤口也被人包扎了一番。
而包扎的那个人正裹着另一床被子睡在他旁边。
之后嘛,浑身带刺的野猫变成了一只很乖的小猫,与他说的话也渐渐多起来。
至于他最初心不在焉的原因则是,少女说她想看‘魔术’。
这里的这个‘魔术’大概是常人认知的有一点点不同,并不是魔术师秀,就单单是伸手变出东西,比起魔术,用超能力定义更合适吧。
她想看这‘变东西’的表演,就是那些读物里看来的,她很好奇,所以想亲眼看看。他正考虑要不要带少女去看一场魔术师表演秀。
“你是说变魔术?”太宰治眼睛亮了亮。
“不瞒你说,最近我就在研究一些变魔术的原理。”
说着,太宰治突然伸手,往空中一抓,一朵玫瑰花便出现在他手中。
突然见证了一场简单魔术让织田作之助微微惊讶。
“厉害……”
“哼哼。”太宰治开启自夸模式,“那是自然,小小魔术而已。”
而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新点子,握拳敲了敲另一只手掌心:“织田作!把我引荐给她如何,免费上门的魔术师呢。”
织田作之助:“?”
……
站在自家门口面前,织田作之助看了眼身边满脸写着兴奋的太宰治陷入沉思。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呜哇,好久没来了有点怀念呢。”太宰治如此感叹。
织田作之助毫不客气拆穿:“新年的时候你还来过的。”
“那也过了两个月嘛。”太宰治耍起无赖。
织田作之助没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说:“她对陌生人大概会有些敌意,我先和她解释一下,而后你……”
后面的话织田作之助还没说话,就被太宰治打断。
“安心啦安心啦。”太宰治摆摆手,“表演人畜无害的好人……不对,表演一名神秘的魔术师我可是专业的……”
很好,很快就带进了自己设定的角色里去。
织田作之助没说什么,打开门,而后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
“我回来了。”
抬头,少女正坐在轮椅上看着他,手里捧着一本童话书。
“那个……我请来了一位……咳、魔术师……”织田作之助大概不擅长说谎,“他是我的朋友,想给你表情魔术,可以吗?”
少女还没说话,太宰治的脑袋就从织田作之助身后冒了出来,扬起笑脸,非常阳光,完全是阳光系大男孩嘛!
“哟~初次见面这位美丽的小姐。”
说着伸手复刻前不久在酒馆里给织田作之助表演的魔术。
一朵玫瑰花忽地出现在他手里。
而后太宰治以一个绅士礼,单手背后,弯腰,嘴角带笑的将玫瑰递到少女面前。
“鲜花配美人。”
对此少女的回答呢?
少女抽出匕首一刀把玫瑰砍成两半。
花茎还握在太宰治手里,那朵可怜兮兮花朵掉到了玄关上。
织田作之助:“……”
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