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像秀娥一样，做了个望门的寡妇，然后嫁过去，做了当家的主母。但秀月也晓得，秀娥能做到这一点，和杨家公婆平和，有妾生子有莫大关系。不然迁怒儿媳的公婆多了去了，没有儿子，从族中寻来的嗣子，把嗣母不放眼里的也多了去了。
女人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依靠在男子身上。秀月觉得杯中的茶渐渐凉了，心也开始凉了，什么时候，女人的命运可以不用依靠在男子身上？
“把这个，再抄录几份出来，等到了那天，还要交给所有来的人一份。”秀娥却不晓得秀月心中那百转千回的心事，只是在一边说着话。
秀月急忙收起心事，提笔抄写，她写的一手好簪花小楷，抄这个也不费力，等到了晚饭时候，已经抄录完成。
“多亏了你来帮忙，不然的话，我今晚又不能睡了。”秀娥瞧着秀月抄完的名单，见一个错字都没有，笑着对秀月说。
“姐姐，这不过是一点小事。”秀月的话让秀娥摇头：“这并不是什么小事，而是能帮我的大事。”
是吗？秀月眼中，还是写着不明白，秀娥淡淡一笑，这些事情，要慢慢地讲给秀月听，进而让秀月明白，现在还是太早了。
因此秀娥把那些名单都放进抽屉里：“我们去吃晚饭吧。”
“这些日子，棠儿天天在厨房里弄好吃的，小雀都馋的不行。”提到晚饭，秀月就想起这个来。
“这是我们在这的第一次露面，自然是能办多大就办多大。”秀娥语气平静，却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第一次露面，要办得十分盛大，要让所有人都能看见，看见杨家的风光。
秀月有些懵懂地点头，当召儿掀起门帘，秀月跟着秀娥走出账房的时候，秀月觉得，有些事情已经不同了，但哪里不同，秀月也说不出来。
晚饭还是很丰盛，吃完晚饭，章嫂子又过来禀告，宴席准备的怎样，已经商借了旁边一家的院子，两家院子之间的围墙打掉，明日泥水匠人就要来把这墙打掉。
“姐姐，真是要这样大办吗？”听到章嫂子的话，棠儿有些恍惚地询问。
秀娥笑了：“自然是要大办。”
“可是，爹爹说过……”秀月想起苏举人说过的那些话，要克制，要藏拙，而不是像个暴发户一样，这样大操大办，会被人笑话。
“秀月！”秀娥只叫了妹妹的名字，秀月已经抬头瞧着姐姐，秀娥淡淡地说：“我要做的事情，是世间不让女子做的，所以我，”
秀娥没有说完，秀月已经明白了，姐姐要做的事情，本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大办，而不是秉持什么藏拙，秉持什么克制。
女子在这世间，从出生开始，就被人教导，要藏着，不能展现自己的才华，不能显露自己的野心，要做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子，要辅佐丈夫，对女子最大的赞美，是贤妻良母。
秀月长长地叹气，秀娥拍拍她的手：“还有三天，就是日子。”
“我晓得，姐姐，我会帮着你，甚至，别人骂你的时候，我也会，会出来为你说话。”秀月扑进秀娥怀中，抬头瞧着秀娥，秀娥晓得，能来骂自己的，没有别人，只有自己的爹娘。
所以秀娥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姐姐，我说的是真心话。”秀月一双眼中，满是期望，期望秀娥点头，秀娥笑了：“我晓得你说的是真心话，我也是真心的，秀月，谢谢你。”
“姐姐，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怎么就……”秀月的唇撅起来，就像小时候一样，但说出口的话，也跟个孩子一样。秀娥轻轻地拍了拍秀月，原本以为，自己在这世间，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人赞成，但现在想想，这个世间，待自己也算不薄，还是有这样多的人，愿意站在自己这边，看着自己在做这些，愿意为自己站出来，抵挡住那些谩骂，这样就够了。
随着日子的来历，楚姑娘也变得有些兴奋，她有一种预感，到那一天，自己会见识到的，不止是一场盛会。
楚太太虽然答应了楚姑娘，但心里面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哪里透着蹊跷，似乎好像，自己被楚姑娘给圈进了一个圈套里面。但楚太太答应了楚姑娘，自然也不好反悔，于是两人一个欢喜，一个在心里犯嘀咕，转眼就到了正日子。
“太太，这第一天，您也不用去。”婆子给楚太太梳妆时候，也在那劝着，楚太太瞧着镜中的自己：“还是要去，这人家送了帖子，我若没答应去也就算了，既然答应了，那就要去。”
“伯母！”楚姑娘的声音已经从外面传来，接着秀儿掀起门帘，楚姑娘欢欢喜喜地跑进来：“我已经准备好了。”
和楚太太的徘徊犹豫不同，楚姑娘可是十分欢喜，打扮的也是簇新。
“你今儿打扮的，太新了。”楚太太只扫了一眼，就对楚姑娘皱眉。楚家的家教，不能时时显露，这新衣衫，还要专门在箱子里面压一压，才能穿出来。
楚姑娘今儿穿的，一色都是新的，连折痕都瞧得清清楚楚。至于那戴的首饰，就更不用说了，色色鲜明，金光灿灿，一看就是新打出来的。这怎能不让楚太太的眉头皱紧，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思索，要不要寻人重新给楚姑娘换一身。
“这样不好吗？”楚姑娘当然晓得楚太太心中在想什么，却故意这样问。
“就照日常打扮去了就好，你这样穿着，若传回家乡，怎么见人？”楚太太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这些又不是我日常穿的，伯母，您也晓得，我日常穿的那些，都放在家里呢。”楚姑娘可不觉得自己今儿穿这些，有什么不能出门见人的，只笑吟吟地对楚太太说。
“你啊，也……”楚太太原本想说侄女来省城一趟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但这会儿也说不出口，只能叹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