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月先愣了下，接着笑了：“没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楚姐姐，你也晓得，没有什么，”
楚姑娘还想滔滔不绝，想说说那些道理，但所有的道理，似乎都变得那么苍白，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楚姑娘垂下眼帘：“其实我，也只是想，想瞧一瞧，这世间，有没有女子可以走的路。”
但这世间，似乎并没有女子可走的另一条路。
“我有时候在恨，为什么我不是个男子。一个男子，要出去闯荡，人家只会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一个男子，就算闯荡了，死在半途，别人也只会说，这叫壮志未酬。可是女子呢？”
女子想要出去闯荡，是绝不能够的。若偷偷和一个男子出去，那就是淫奔，会被众人唾骂。可是，可是，明明我们都是人啊。
楚姑娘又长长叹气，秀月刚想安慰她，就看见地上有湿痕，不知道什么时候，楚姑娘已经落泪。秀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伸手搂住楚姑娘，楚姑娘靠进秀月怀中，喉咙中的哽噎再也掩饰不住，化为悲泣。
“东家，这里有您一封信，是从陈家那边送来的。”秀娥刚走进账房，陈庆就拿着一封信走进来。
秀娥接过信，倒有些惊讶，怎么陈若溪的信，送来的更早一些？
信上的字是秀娥熟悉的，陈若溪先问候了秀月，然后才说，嗣子一事，虽说他也曾有耳闻，但经历这么多，早已心灰意冷，不过是随他们罢了。
这？秀娥把信又仔细读了两遍，那眉皱得越发紧了，陈若溪这是什么意思，撒手不管了？这个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大奶奶？”召儿给秀娥端茶进来，瞧见秀娥眉头紧皱，急忙唤了一声，秀娥收起心中思绪，对召儿露出一抹笑：“这个世上，倒有这么多好笑的事儿。”
“大奶奶，这又碰到什么好笑的事儿了？”召儿坐在秀娥身边，含笑询问。
秀娥把手中捏着的信递给了召儿，召儿更惊讶了，但还是老老实实接过信看了起来，看完，召儿的眉头紧锁：“大奶奶，这个，这个，怎么可以这样？”
“陈家这边，是不成了。”陈若溪完全不想管，而他的语气之中，似乎透着一股暮气，按说他也只是三十多岁，远没有到垂暮之年，除非……
秀娥想着就推召儿一下：“你让陈庆去打听打听，到底陈家那边，出什么事儿了。”
召儿应是离开，秀娥瞧着这封信，想从这封信上，看出更多的消息来。
“大奶奶让我出来寻你问问。”召儿一走出去，见到陈庆，开口就是这么一句。瞧见召儿，陈庆的心花都开了，急忙对召儿点头：“你想问什么，召儿，你晓得我的，我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正好桃花走进铺子里，听到这句话，噗嗤一声笑出来，陈庆听到这声笑，觉得自己有些丢面子，脸不由有些红了：“你笑什么？”
“我没有笑什么，就是来这日子也长了，还是头一次见陈掌柜你，这么斯文呢。”桃花忍住笑，但那话语之中，分明还是在笑话陈庆。
陈庆的脸上涨得越发红了，但还是强撑着，小心翼翼地去看召儿，想知道召儿怎么想的。
召儿只是对桃花点了点头：“原来桃花姐姐还识得字？”
“召儿姑娘，你这可就不晓得了，我这堂妹，她爹原先也是个秀才，还在家中开过学堂，她五岁时候，就跟着我叔父在那念书，叔父都说，若是个男子，那就是我们李家的什么来着？”
素秋已经伸手去拉桃花的袖子，桃花轻声：“卧龙凤雏。”
“对，就是这四个字。”素秋已经拍手：“只可惜，刚念得一年书，我叔父就感了时疫，人没了，这书啊，自然也念不下去了。”
桃花神色有些难过，没有了父亲，那只有周围人接济着过日子，而这日子，自然也就没有原先那么好了。若父亲还在？桃花急忙摇头，不能这样想，她只能笑着对陈庆他们说：“也只是略微识的几个字，并不会做别的。”
略微识的几个字，召儿总觉得桃花这里，似乎有没说完的话，而桃花已经和素秋走进隔断里面。
“这一打岔，我都快忘记了，大奶奶让你去打听打听，陈家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召儿的话让陈庆皱眉：“倒是我没有说，听说，陈大爷病了，而且已经病了有一些时候了，这城内都在传闻。”
“传闻？”召儿觉得那些传闻必定不好听，果真陈庆的声音变得小了些：“都在说，只怕是陈大奶奶不甘心，想把陈大爷也捉下去。”
“胡说八道。”召儿只说了这四个字，陈庆点头：“自然是别人胡说八道，当初陈大奶奶和陈大爷，是十分恩爱的。”
只可惜，恩爱夫妻，也敌不过命运，召儿想到这恩爱夫妻，就想起陈若溪遣人来说媒，还给秀娥惹来这么多麻烦事儿，罢了罢了，不去提这个。
“召儿，你就没有话要和我说？”陈庆说完这些，瞧着召儿，眼巴巴地，想问问召儿有没有话和自己说。
召儿恨不得啐他一口：“谁和你有话说，我已经问到了，就回去。”
召儿转身就要走，陈庆想拉住她，但瞧见有客人走进铺子，急忙上前迎接。
召儿要从这里去账房，是要经过隔断的那个窗口，召儿经过窗口的时候，听到里面素秋在和桃花说话。
像是素秋在赔不是。召儿的眉不由皱起，方才她们二人也没有吵架，怎么这会儿，要赔不是了？
“是我想错了，想着，东家也是喜欢别人读书识字的，要晓得你识字，只怕那银子还会多一些。”素秋语气真挚，桃花已经叹气：“我晓得姐姐是为了我好，但这，总是和原先不同了，现在东家容我在这做个伙计，一年还能挣个十来两工钱回家，养着公婆，远没有原先操劳，等年底分红，只怕还能拿回去，让你侄儿读个书，至于那些过往，都是许多年前的事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