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不然我闲在家里，吃的穿的都是你的，到时候我……”楚姑娘话没说完，就听秀娥淡淡地：“等你堂姐回信来了，我会和她算银子的。”
“而且双倍。”秀娥不等楚姑娘开口反对，就说出后面四个字，楚姑娘愣了下，就对秀娥道：“是，是，您要收双倍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罢，就，就，您瞧瞧我，我呢，人长得也不错，还有，这些货物……”
“不行，你和她们不一样。”秀娥见楚姑娘还要缠着自己，就站起身往外走。
楚姑娘跟在秀娥身后：“有什么不一样呢？姐姐，我……”
“她们呢，出了事儿，我可以做主，而你，出了事儿，我怎么和你娘交代，又怎么和楚姐姐交代。”秀娥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楚姑娘，语气平静，但不容置疑。
交代交代，楚姑娘垂头丧气地：“可是，可是，秀月妹妹也就不用……”
“她是我爹娘亲手交到我手中的，要出了什么事儿，我也能做主。”秀娥说着就继续往前走：“我自然晓得你想要什么，也明白你要做什么，但你这会儿，一个没出嫁的小姑娘，走出家门一步就被人拐了，万幸这回是遇到我，你人也还算聪明才没有出事儿，若你真出了事儿，到时候你又如何？”
“我，我，我……”楚姑娘见秀娥坐在桌前，就给她倒了碗茶：“那我可以学啊。”
学？秀娥只瞧着她：“你啊，想来也是瞧了不少的书，仰慕那些书上的英雄吧。”秀娥的话让楚姑娘连连点头，接着楚姑娘就语气带着向往：“你想，她们也是女子，可是她们有能打仗的，有能中举的，还有能搅动朝政，甚至，当皇帝的。她们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经过了这么一遭，我还以为，你已经晓得你为什么不行了。”秀娥不客气地说着，楚姑娘的唇紧紧抿住：“那，也有马失前蹄。”
“可有些时候，你只要失一次前蹄，就什么都没有了。”秀娥的话让楚姑娘红了眼圈，秀娥轻轻地拍了拍她：“我晓得你想要什么，但你若还沉浸在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中，然后，没有吸取这会儿的教训，那什么都没有用。”
楚姑娘哦了一声，秀娥听出她这声里，心不甘情不愿，毕竟还是个小女孩子。但秀娥并不打算因为她年龄小而放过她，只是继续道：“你今年已经十七了，女子十五就是及笄之年，就是大人了。你觉得你会嫁个不喜欢的男子，然后被困在四道墙内，你很不甘心，但你有没有想过，要怎样才能……”
才能得到，才能不让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掌控，楚姑娘的神色慢慢变了，变得灰暗。
而秀娥的声音没有停下：“你觉得你有才，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那你可问过你堂姐，楚姐姐比你更有才，比你更能干。甚至，她所做的事情，也比你，想得要多很多。”
堂姐？楚家是个大家族，楚姑娘的堂姐真是多到楚姑娘自己都记不得了，而这个堂姐，分明就是那个嫁到杜家的堂姐。
“可是，这个堂姐，绝不是我们堂姐妹里最有才华，最能干的。”楚姑娘鼓起腮帮子不服气地说。
秀娥又是勾唇微笑：“瞧，你连识人都识不清楚，这会儿还能说什么？”
楚姑娘被秀娥训得有些委屈了，她眼中有泪闪现：“那我，那我，我……”
“这里走出去，就能直接走到大街上，你若真想走，我不拦你，但是，你走出去，你是没有去处的。”秀娥明明白白地告诉楚姑娘，要打消一个少年人心中建功立业的念头，就要让她晓得，这个世界，并不像少年人想象的那样。
没有去处？楚姑娘猛地想到了一句话，她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一个没有依靠的美貌女子，在这个世上，何异于小儿抱金行走闹市。
“召儿，送楚姑娘回去。”秀娥见楚姑娘不再说话了，高声唤来召儿，召儿对楚姑娘做个请的手势，楚姑娘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召儿走了。
回到后面，秀月正坐在那看账本，瞧见楚姑娘进来就站起身：“我还想着让小雀去寻你，小雀和我说，瞧见你往铺子里面去了，想来，你是去寻姐姐吧。”
“是，还被教训了一通。”楚姑娘闷闷不乐地坐在椅子上，秀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安抚她：“姐姐就是姐姐，总是会教训人的，我小时候，被姐姐教训的次数可多了去了。”
“可是我觉得，她说的有些话不对。”楚姑娘双手托腮，一脸纠结。
“姐姐比我见识广，也比我有主见，还比我能干，怎么会说不对？”秀月眨了眨大眼睛，楚姑娘瞧着秀月：“她说，这个世间，并不像我们想象的一样，还说，我若走出去，她不拦我，但是她保证，我没有去处，而且，而且……”
楚姑娘的声音越来越低了，秀月不由扔下手中的账本，这个道理，秀月也想晓得，为什么这女子走在街上，就有人会盯上，甚至他们会看，看这女子是路过的，还是去做什么的，无主的女子，就会被掠走。
尽管律法之上，拐卖良家女子是死罪，但这世间的拐子，还是会有种种法子，把这些掠走的女子，变成不那么良家。秀月长叹了一声：“我也不晓得，总觉得世道，不该是这样。”
身为女子，也该能建功立业，也该用自己的名字行走世间，而不是只能挂着夫家的名头，甚至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像秀娥一样，主动选择做望门寡妇。
“你说，这个世道，会不会变？”楚姑娘问出藏在心中很久的疑惑，秀月的眉头皱紧：“我不晓得，我只晓得，在这之前，我只能按照世道要我的，继续走下去。”
这是秀月的选择，也是这世间女儿的选择，不然就要被世道所抛弃，变成不一样的人，而被唾弃，很多人无法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