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寻个女伙计去送货,这女人自然是能进内室,况且你还是伙计,又不是那样三姑六婆,主人家见了,也不会赶你出去,是不是?”秀娥含笑把后面的话给说完。
这女子点头:“东家自然比我想的要多,昨儿表姐来的时候和我说了,我这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又伤心,想着我家中穷,自然不像表姐一样,能说会道,但我有力气啊,再说这串店收这些被褥来洗,也会说话,还不害羞,只是我这双手。”
说着女子就把手伸到秀娥面前:“要去见那些客人,确实会有人嫌弃,但去送个东西,再在门外说上一二,那是可以的。”
秀娥瞧着她那双手,那双手开裂,还有冻疮的痕迹。召儿已经端着茶走进来,也听见了女子的那些话,召儿不由有些羞惭,为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想着,召儿就缓步走到秀娥面前:“大奶奶,茶来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你要晓得,我要收人,是要签了身契的,况且你有公公婆婆,”
“多谢东家,这身契,我自然会签,至于我公公婆婆,他们两个偶尔也会嘀咕,想着索性把我给卖了,好换些银子过活,但这家里,全靠我去赚些银子。”说着,女子不由伤心起来,就算靠着这女子赚些银子回来养家,她公婆却还是想把她给卖掉,一时没卖掉,不过是因为还没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你去寻张媒婆来,再把这女子的公婆寻来。”秀娥这话,就是要让这女子进这铺子了。素秋顿时十分欢喜,对秀娥连连行礼,就欢欢喜喜地出去了。
“大奶奶,方才,方才……”召儿等二人走了,就对秀娥吞吞吐吐地说。
“这人上一百,各自有心思,你看不上这样的人,我怎会怪你?”秀娥的话让召儿的脸越发红了:“大奶奶,这,我,就是……”
“好了,你也不要说这些了。”秀娥轻轻地拍了拍召儿的手,召儿嗯了一声,面上神色更红了,秀娥瞧着召儿,许多事,要有过经历之后才能明白。
素秋带着那对公婆到的时候,张媒婆也到了,那对公婆听说这女子要自卖自身,还有些不情愿,等听到身价银子,还有这每个月都会拿月例回家时候,他们想了半天,才笑着说:“既然如此,那也只有应了,只是我们也要说清楚,媳妇是卖给你们家了,但这孙儿孙女,可是我们家的人。”
“这是自然!”秀娥见对方答应了,也就许了十三两银子的身价银子,每月的月例,定了一吊钱,这些都是写在身契上的。
那对公婆也不识字,听张媒婆念了身契,听到这身契是十年,也就笑眯眯地点头:“如此也好,如此也好,要不,把这工钱,十年的,都支给我们。”
“这位婶婶,你也别得寸进尺,要不是杨大奶奶正好要寻个人来做事,你们家儿媳,哪就值这么多银子了?这会儿,还想支十年的工钱,十年就是一百二十吊,支了,你们家跑了怎么办?”张媒婆是惯常做这样事的,张口就把这公婆说的无话可说,也只是在身契上按了手印,去陈庆那里支了银子,也就欢欢喜喜走了。
等人走了,秀娥才瞧向这身契,上面写着,柳门苏氏,原来还是和自己一个姓,秀娥叫过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这样人,在家中也没有个名字,就是我出生那天,我娘说,家中院子里的桃花开了,就顺口叫我一个桃花。”桃花有些尴尬地赔笑,毕竟小姑娘时候叫叫桃花,也就算了,都这把年纪了,叫什么桃花,岂不是让人发笑?
“那以后,就唤你桃花。”秀娥收起身契,淡淡地说着。桃花啊了一声,还在想事儿,秀娥瞧着她:“不管名字好坏,都是爹娘许的,既然爹娘是这样叫你,那自然也就要被这样叫。”
“东家这意思,我明白了。”桃花连连对秀娥行礼,秀娥已经道:“既然是你表姐带你来的,以后,你就住你表姐那里。”
素秋来这里也有个把月了,拿了银子,租了两间屋子,再盛桃花这么一个人,也可以住。桃花连连点头:“是,东家,以后啊,您就随便吩咐我。”
秀娥挥手,桃花已经跟着素秋下去,秀娥不由看向窗外,这日子,就这样慢慢地过起来,再不用像别人说的,要怎样怎样才能过日子,没有了男人,女人自己也能去建功立业,如同秀娥曾偷偷看过那些史书上的女人一样,她们或被赞誉,或被责骂,却是挡不住的光芒万丈。
但这些,秀娥不能告诉别人,只能把这一切藏在肚子里,永远永远都不能说出口。
此后两天,风平浪静,而张家那边,听说确实是寻了两个人来,说是那没有摆酒席的妾的父母,赏了他们一口棺木,又十两银子,这两人哭了半女儿福薄,不能在这高门大户人家享福,此事也就作罢。
至于给楚双霜的信,这周折往来,总要半个来月,秀娥也就慢慢地等。而楚姑娘在这家里安生待了几天,这天就悄悄往前面去寻秀娥。
那时候秀娥正在和素秋在隔断里面说话,桃花来了这么几天,也晓得了一些事情,那双手也没有刚来时候那么粗糙了,正在一边小心翼翼听着秀娥说话,就瞧见楚姑娘走进来。
桃花不由哎呀了一声:“怎么这家里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更好看。”是女子就没有不喜欢自己被称赞好看的,楚姑娘不由瞧向桃花:“你眼光不错。”
桃花从没见过楚姑娘这样直接的人,瞧着楚姑娘有些说不出话来,秀娥已经对楚姑娘道:“你过来,有什么事儿?”
“姐姐,您瞧,这铺子里也缺人手,不如,您就让我过来吧。”楚姑娘来了这么几天,早就对秀娥改口了,秀娥摇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