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太太最爱听这好听的话,这位新的邱大奶奶说的话,最合她的心意,她不由笑着点头,婆子已经瞧见,急忙上前来迎接。
邱太太刚要进去,就见杨家的马车也来了,杨太太携着秀娥和春姨走下马车。瞧见秀娥,邱太太不由有些发憷,几年前秀娥在邱家大闹那一场,邱太太可没有忘记。
随即邱太太就定定心神,这会儿苏氏早就死了,秀娥又跟着她婆婆来的,有什么好怕的?因此邱太太就笑着对杨太太打招呼:“杨亲家太太,你来了。”
杨太太抬头瞧见邱太太,一时还认不出来她是谁,邱太太已经笑着道:“杨亲家太太,您不认得我了,我夫家姓邱,那年您娶儿媳妇,我去喝过喜酒。”一说夫家姓邱,杨太太就晓得她是谁了,也笑着道:“原来是邱太太,那年……”
杨太太话没说完,就瞧了眼秀娥,急忙把剩下的话给咽下去,对邱太太道:“这位,想来就是您儿媳。”
“是我儿媳妇,这前年刚过门,去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邱太太喜地眼花没缝。邱大奶奶也晓得秀娥是谁了,不由仔细往秀娥面上瞧了瞧,心里不由有些鄙夷,瞧这面相,一看就是没多少福气的,难怪会做了望门寡。
这会儿听到自己婆婆唤自己上前行礼,就急忙走过去,对杨太太行礼。杨太太自然也要夸上几句:“好,好个面相,好个……”
原本杨太太还想说好个有福气的人,但这会儿在苏家,杨太太又硬生生忍下去了,不过邱太太哪里是那种能忍的人,已经笑着道:“确实有福气,若是先前那个,自己没福气,还带累的我们家名声不好。”
这话,明明白白就是说给秀娥听的,秀娥眉一挑,斜斜地看了眼邱太太。邱太太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秀娥这样看着自己,心中一凛。急忙收起笑容,对杨太太说些家常话。
这会儿举人娘子得到禀报,已经急匆匆地走出来迎接,秀月正好听到那句,先前那个,确实没福气的话,不由愣了下,停在那瞧着邱太太,接着,秀月的眼又转向秀娥,想知道秀娥会怎么看。
“婆婆,我们进去吧。”秀娥却只说了这么一句,见秀娥和平常一样,杨太太这心才放下,她十分担心秀娥会突然发作,给邱太太没脸。
举人娘子已经做了个请的手势,刚要往里面走,就见秀娥走到自己身边,叫了一声娘,这声娘让举人娘子的心肠顿时软下来,她刚伸手,秀娥就握住她的手:“我扶娘进去。”
“娘还没有老,还能自己走得动。”举人娘子反握住女儿的手,但心中满是甜蜜。秀月也走到举人娘子的另一边,扶住了举人娘子的另一只手。
“亲家太太,您好福气,三个女儿都如花似玉,乖巧听话,这会儿,令郎又成亲了。等以后,您就含饴弄孙,只享清福了。”杨太太这句话,是真心赞美,她只有杨大爷一个儿子,连个女儿都没有,虽有两个儿媳,但儿媳始终不是女儿。
举人娘子瞧了瞧秀娥和秀月,倒真心欢喜:“要我说,亲家太太您也很有福气。”
杨太太不由瞧着她:“哪里有福气?”
“您的两个儿媳妇,个个都好。”举人娘子的话让杨太太顿时笑了:“原来啊,亲家太太还是自己在夸自己。”
笑声中,一群人走进堂屋,见到秀月,亲眷中自然有人惊讶,但最欢喜的是苏二姐,既然秀娥来了,那就证明秀娥已经没有把那些事儿放在心上。于是苏二姐忙迎上前来叫姐姐,举人娘子又让她们各自去招呼客人。
秀娥应酬了一圈,这才往楚双霜这边走来。
“我还以为,你不认得我,要我眼巴巴地坐在这里。”瞧见秀娥走过来,楚双霜故意抱怨。
“真要认不得你,那我就不过来了。”秀娥笑着说,又瞧着刘小姐:“许多日子不见,您倒是有些清减了。”
“这做了媳妇,和在娘家做女儿不一样。”刘小姐淡淡笑着说了一句。秀娥没有再说别的,反而只说些家常。刘小姐有些憋不住了:“难道你就不问问我,我婚后的情形吗?”
“这也不用说太多。”秀娥只是浅浅一笑,刘小姐瞧着秀娥:“怎么说?”
“若是不好,你的神色不是这样,但也不是太好,所以你又难免会有些失望。”秀娥的话让刘小姐垂下眼帘,确实如此,既不能说很好,但也不能说不好,丈夫已经算个不错的人了,温柔体贴,但嫁过去之后,刘小姐才发现,丈夫的温柔体贴,是因为,他虽有神童之称,却对科举兴趣不大。做了秀才,对丈夫来说已经够了,还要继续去考举人,丈夫觉得有些太劳累。
这让刘小姐有些气恼,但又不好说丈夫,毕竟闺房画眉,花前月下,看起来也很不错。再说夫家娘家,两家都有许多产业,刘小姐的嫁妆丰厚,夫君以后能分得的财产也不少,足够小夫妻俩吃穿不尽。
但夫妻俩是这样想,别人不是这样想。新婚还没满月,婆婆就叫来刘小姐,耳提面命,只有一个要求,督促丈夫读书。
刘小姐也是读过许多劝学的故事的,但这些故事,读起来很简单,实际做起来就很困难。再说读书这种事情,若自己不愿意,那别人就算磨破舌尖,也毫无作用。于是刘小姐偶尔劝说丈夫去看一看书,丈夫却拿出一本诗集,说这是收集的名家诗集,若能刊刻行于天下,就能扬名后世。
这算起来也是件正经事,刘小姐略在婆婆面前提了几句,就换来婆婆的冷笑,这种事儿,又不能当饭吃。不管是吟诗作曲,还是提笔作画,不过是文人自娱用的,哪里就能当做正经事来做。
偏生婆婆又不直接反对,只是通过刘小姐来传递,几次之后,刘小姐只觉得苦不堪言,为何丈夫和婆婆,都各自拿着自己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