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掌柜索性说出原委，朱止青在心里腹诽，这寻自己来说这事儿，难道就不丢脸吗？但朱止青没有把腹诽说出口，也只笑着又说了几句，就急急寻了理由告辞出去。
外面的风还有点热，吹得朱止青满头大汗，但这汗一出，朱止青突然就明白了什么，秀娥在杨家多年，真要出嫁，杨太太也不会十分阻拦，还会备上一份嫁妆，或许陈家族内那些人，就是为了秀娥这丰厚的嫁妆。
至于能干这些，只怕也是别的托辞。
“你在这站着做什么？”秀娥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朱止青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站在账房外面，就瞧着秀娥。
“东家，我，我……”朱止青想告诉秀娥陈掌柜来寻自己的目的，但又觉得，这样的话说出口，难免就有些残忍，或许还有别的心思，让朱止青说不出话来。
“你今儿怎么口吃了？”秀娥的眉头皱得更紧，朱止青瞧着秀娥：“东家，我就是……”
就是什么？毕竟陈掌柜没有让自己告诉秀娥陈家族内的决定，而只是要自己对秀娥察言观色。
“你有事瞒着我！”秀娥的话让朱止青的脸更加红了：“我不会瞒着东家，任何事儿都不会瞒着。”
“那你为什么对我欲言又止？”秀娥的眉皱得越发紧了，朱止青还在那踌躇，召儿就走进来：“大奶奶，太太说，让您赶紧回去家里。”
又有什么事儿了？秀娥虽感疑惑，还是匆匆离去，朱止青等秀娥走了，才觉得浑身脱力，杨太太叫秀娥回去，也许也是为的这件事，但是再嫁又有什么好？秀娥这样，难道不好吗？
杨太太这会儿正在和杨老太太说话，数月不见，杨老太太越发显得老了，她的眼皮似乎都塌了，只是瞧着杨太太：“我这话也是好话，你不要觉得我这是算计着你们家中的银子。”
“我记得，几个月前，族内说过，不会再干涉我们这房。”杨太太若不是看在杨老太太是长辈的份上，只怕都要破口大骂了，但杨老太太只笑了笑：“我晓得你这话的意思，侄媳妇，你想想，孙媳妇青春年少，独守空房，你就真的忍心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杨太太就不说话了，杨老太太定定地看着她：“说起来，这都是人伦大事，她又比不得春姨，春姨再怎么说，有个儿子傍身，瑢哥儿虽然唤她母亲，却不是她亲生的。现在难得有这样一桩好亲事摆在面前，你又何必阻拦。”
“你是说，这是好亲事？”杨太太这句话问出来，杨老太太就晓得她有几分松动了，于是笑了：“陈家，也是知根知底的人家，更难得的是，孙媳妇和陈大奶奶，更是姐妹一般，这成了亲，就是一桩佳话。”
佳话二字一出口，杨太太紧抿住的唇，就稍微松了些。
“侄媳妇，苏家那边，你伯父已经去说了，你不用担心苏家会阻拦。”杨老太太再加一把劲儿。
“太太，大奶奶回来了。”秦婶子走进来恭敬回话，杨老太太急忙站起身：“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地劝劝孙媳妇，我先走了。”
这是不敢直接和秀娥说的意思，杨太太的眉皱了皱，但还是送杨老太太出去，刚走出上房，就瞧见秀娥带着召儿走进来。
瞧见秀娥，杨老太太就感到一阵头疼，这也是杨老太太想促成这桩婚事的原因，这样的媳妇，要祸害陈家去，就最好。
但杨老太太并不敢说出口，只对秀娥笑着道：“回来了。”
“是，老太太怎么不留在这里用晚饭？”秀娥含笑询问，杨老太太恨不得立即走得远远的，不再瞧见秀娥才好，面上的笑越发虚伪：“家里晚饭已经做好了，我先走了。”
说着杨老太太就像背后有人追着她一样，飞快地跑了。秀娥的眉挑起：“怎么几个月不见，老太太的腿脚比原先还利索。”
“这也是平常事。”杨太太瞧着秀娥，想起杨老太太方才说的话，要不，直接和秀娥说了，好问问她的意思。
就在杨太太踌躇的时候，春姨已经来报，晚饭准备好了。秀娥也就服侍杨太太用晚饭。
秀娥服侍的如此殷勤，让杨太太更不好开口说那些话，等用完晚饭，瑢哥儿也来到杨太太跟前，和杨太太说笑玩耍，瞧见孙子，杨太太就把那些事儿都丢开，和瑢哥儿玩耍了半天。这样一玩耍，早就到了安歇时候，杨太太直到自己睡下，才想起还没有和秀娥说这些。可是，真的要和秀娥说这事儿吗？杨太太不由徘徊了。
而另一边，召儿已经悄悄地和秀娥说：“大奶奶，我娘和我说，似乎老太太今日来，是说您的婚事。”
婚事？秀娥的眉不由挑起：“是谁家？”
“我娘也是在外面服侍，只听到了几句，说是上好的婚事，还说，您青春年少，独守空房，总是不好。”召儿一五一十地说着，秀娥不由勾唇微笑：“不甘寂寞的人，分明是她们啊。”
召儿疑惑地瞧向秀娥，秀娥打了个哈欠：“罢了，不去管她们，横竖，只要婆婆不开口，就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召儿应是，见秀娥已经困乏，也就服侍秀娥歇下。
次日起来，和往常一样，梳洗打扮，秀娥吩咐着召儿，要召儿去做这做那，话还没说完，就有个婆子走进来：“大奶奶，亲家太太来了。”
在杨家，能称得上亲家太太的人只有一位，那就是秀娥的母亲，秀娥听到自己的娘来了，急忙站起身：“快请。”
话音刚落，就看见举人娘子走进来。数月没见，举人娘子似乎苍老了些，秀娥不由十分感慨，急忙上前迎接：“娘，您……”
举人娘子已经伸手拉住女儿的手，上下仔细打量起来，秀娥觉得母亲的目光十分慈爱，眼中不由有泪。
“好女儿，你还肯认我。”举人娘子过了会儿才说了这么一句，秀娥已经笑了：“娘这是说什么话呢，娘生了女儿，女儿怎么会不认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