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白天的黑暗森林中索拉拼命地抓住快要破碎的右臂,拼命地摇晃着脚。
从伤口传来的可怕的剧痛达到了如果索拉稍不留神就会被失去意识的程度。是的,他明白如果在这里失去意识的话百分之百会死的。此时从索拉口中溢出的悲鸣也是保持自己不会失去意识所必须的咒文。
“呃!为什么蝇王会在这里!?”从后面追击索拉的是全长三米的巨大怪物,是被称为蝇王的魔物的一种。
当然它的强度是无法和龙、巨人、鬼神等幻想类相比的,但即便如此一旦确认出现,就会立即出动正规的骑士团,也算是一种相当厉害的灾害级别怪物。
第十级冒险者,也就是说在最低等级的冒险者中是即便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取胜的对手。
血、汗、泪、鼻涕乃至于小便,恐怖催生的诸多体液从索拉的身体排出。
从旁人看来一定很难看吧,虽然他有这种自觉,但是被像小山一样大小的苍蝇追逐的恐怖是难以用笔墨来形容的。
死亡的恐怖很容易就能将不自量力的自制心击碎,此时的索拉只能像孩子一样哭喊着夺路而逃。
”明明不应该变成这样的,该死!”
五年前被从故乡放逐后索拉成为了冒险者,本想着作为冒险者讨伐魔物保护人们进而扬名天下得到父亲们的认可。
如果按照他想象的那样成长的话,现在的索拉估计就能以幻刀流和蝇王交锋了吧。
然而现实却完全相反,不,现在的状况比那个更糟糕几倍。
“那些家伙竟然敢背叛我!”
与对怪物的恐怖不同的感情,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索拉的右臂快要破碎了,然而这不是魔物造成的,而是人类的魔法。
而用风刀魔法攻击他的人,早就消失了。他曾想过可能会和魔物战斗而死,但是连想都没有想过会被同伴偷袭而死。
选择冒险者之路是为了得到自己父亲的认可,但这并不是理由的全部。因为体验幻刀流提出的救世理念最适合的职业便是冒险者。所以,上岸之后索拉推开了冒险者行会的门。
”想对社会有用,想成为能保护别人的人。最后的结局就是这个吗?”在不知不觉地抽搐着的时候,从他背后传来了咻咻的非常不吉利的振动声。
他强忍着恐惧回头一看,蝇王背上长着的四只翅膀正激烈地振动着。考虑到魔物的巨大身躯和四只翅膀的平衡在森林中飞行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眼前蝇王的巨大身躯却轻轻松松地浮上了空中。
在没有遮挡物的空中像炮弹一样突进,近在咫尺的爆鸣声冲击着索拉的耳膜。
紧接着便被蝇王像垃圾一样的撞飞到空中,此时的索拉刚才的恐惧和痛苦反而消失了。只剩下长久持续的浮游感让他非常害怕,那种感觉一直持续到被摔到地面为止。
“啊啊啊啊啊!?”一瞬间的空白之后,令人难以置信的剧痛贯穿了索拉的全身,在泥泞的森林的土地上疯狂地滚出了很远。
”到底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止住疼痛呢。”回过神来索拉发现嘴里进了大量的土。“呵,呸!”
吐了一口土站起来,但是刚一站起来,右臂的伤口就疼得让他失去了平衡。
就这样再次倒向了自己吐在地上的泥土,粘糊糊的,不舒服的感觉贴在脸上,唾沫的恶臭让索拉干呕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什么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畜生!”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不顾周围的人大骂一通。
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脊梁有点发冷然后回头看,令人吃惊的是蝇王此时那不含感情波动的复眼正一直在俯视着索拉。
“该死,是这么回事么?”想到这里索拉打心底里感到毛骨悚然,他注意到了魔物并不是在追逐猎物,而是在玩弄猎物。如果对方想杀他的话,最低级冒险家的自己肯定早就被撕碎成肉片了。
蝇王之所以不这样做,是因为他在等猎物变弱。此时索拉突然想起以前在资料中读到的魔物的特征。蝇王会将人类和大型野兽活生生地捕捉并运入巢中以此作为幼虫的饵食,而蝇王作为灾害怪物被视为危险的理由就在于其惊人的繁殖力。
如果放任成虫不管的话,就会产生无数的幼虫,瞬间就会破坏那个地区的生态系统。这里所说的生态系统中自然也包含着人类,过去甚至有国家灭亡的例子。
他明白如果就这样被蝇王抓住的话,活生生被幼虫啃噬的未来在等着自己。
“呜呜……!”想逃跑,但是从最近的距离被魔物盯着,索拉的脚却动不了,宛如被蛇盯上的青蛙本身。
而蝇王也不会管这些,它慢慢地向索拉靠近。下一个瞬间,蝇王的尾巴尖端刺进了他的侧腹。还来不及发出悲鸣就当场倒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眼看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索拉的脑海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了这样的疑问。
“第十级冒险者索拉大人。很抱歉,您的冒险者资格将在今天被剥夺。”
“你在说什么?”
时间回溯到索拉被蝇王袭击的三天前。那一天,冒险家行会的接待小姐以一点也不怜悯的说法宣布索拉被解雇。
索拉吃惊的张着大嘴,因为太突然了,所以让他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这是开玩笑吧?”
“不,这是行会长认可的正式通知,这是通报书。”他用颤抖的手紧紧地抓着递过来的一张文件。在那里确实记载着开除第十级冒险者索拉的意思,也被加盖了行会长的印章。
他不记得最近因为什么委托而出了致命的错误。话说回来这几个月除了草药采集之外,索拉也没有收到任何其他的委托。
尽管如此,为什么一定要被解雇呢。
这么一想索拉对眼前的接待小姐的神态感到很生气。
虽然措辞很有礼貌,但是三股辫的接待小姐看着这边的目光却非常冷漠。那是看杂草一般的神情,很容易让他联想起以前的父亲。
正如索拉未婚妻艾丽卡说的一样虽然在行会上呆了五年,但仍无法从最低等级的十级中升级,被轻视也许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他仍然感觉没有确切的理由就剥夺冒险者资格的行为有些太过分了。
“所以我再问一遍,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但是此时从口中蹦出的话语让索拉自己都感觉到厌恶,真是低三下四。
没大索拉几岁的年轻女接待员小小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因为有些耽误对方时间了,她的表情明明写着厌烦。
“没有错误,在行会章程中规定三年不升级的人要开除。索拉大人的话,三年前降级以后就一直停留在十级了吧?所以已经满足条件了,你明白了么?”
“啊,是吗?而且你们没人警告我啊!如果我知道的话……”
“我重复一遍,刚才说的是本行会的规约上明确记载的。不知道是你自己的过失,本行会没有警告的义务。”说着接待小姐第一次从正面盯着这边的眼睛,那是愤怒和轻蔑交织在一起的视线,自然地使人下不来台。
“伊修卡对冒险者采取了很大的优待措施,毕竟为了保护不断受到魔物威胁的街道需要冒险者们的力量。不管是冒险者还是职员,本行会所属的人都将这件事铭记在心,但是……”
“我倒是知道……”这不是谎言,正因为是听说伊修卡是这样的城市,所以索拉才选择来到了这里当一名冒险家。
他要在这条街上完成在岛上无法实现的事情,并且为此发誓了。但是到了现在,他的誓言却比水中倒映的月亮还要虚幻。
听了这句话的接待小姐的眼睛冷冰冰地发光。“您知道吗,这三年来您一次都没有升级过!说起来升到九级本身就不是什么难事,五年前一次升到九级的索拉大人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但是,资金的话……”
“升九级考试的手续费是一枚银币,你是说花了三年也没能拿出一枚银币吗?在这期间您只是一边享受冒险者给予的特权一边自由自在的生活,权利是履行义务的人才拥有的,这是连孩子都明白的事情。”
“嗯……”
“不管怎么说,规则是规则。处分是不会被推翻的。而且听了刚才的话,不得不断定索拉大人在三年间忽视了作为冒险者的责任和义务。”
从接待小姐口中传来的自然是正确的,所以索拉也无法反驳只能闭嘴。
紧接着接待小姐用极其无机质的声音继续着。“这是今天任务的报酬。希望你今后能有好运,下一位!”
“等等……”但是接待员小姐已经不看他这边了。等待在索拉之后的冒险者们,视线像是在说快点滚蛋别啰嗦了。
结果他只能无精打采地离开接待处,如果是平时的话,在任务结束后一只手拿着报酬去行会内的食堂,喝一杯麦酒,但是现在却没有这种心情。
不,在那之前——
“行会证也不还……是认真的吗?”报告完成委托时,他提交的白银印章没有返还。
行会证是保证作为冒险者身份的东西,同时也是行使冒险者权利时有义务提交的东西。
简而言之,没有这个就不能享受冒险者的折扣。
这里被称为自由都市和冒险都市的伊修卡,但是经常会遭受魔物的威胁。当然也有着侍奉国家的骑士和士兵保护街道,但是作为战力依赖冒险者的方面也很大,作为都市政策实施了对冒险者的优待。
这正如接待小姐说的那样,那个恩惠从武器防具的购买到每天的住宿,没有行会证的话生活费就会上涨近三成。行会证是与委托的报告一起提交,与报酬一起被返还的东西。
而今天证件没有被归还,这既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事实。
想到这里,他才终于有一种被除名冒险者行会的实感涌上心头,不知不觉地背部发抖。
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他也没怎么存过钱。虽然在此之前每天的生活都很轻松,但是从明天开始就连基本的温饱都做不到了。
索拉呆呆地走出了冒险者行会的建筑物,走出了所属五年的组织。虽然是最后一天,却没有任何人叫住他,也没有人表达出不舍。
不知不觉干瘪的笑声从口边洒落下来。只能笑,除此之外索拉什么也做不到。
第二天,醒来的地方是一间不管食物,只需要两个铜币的小客栈。
在狭窄的建筑物中,房间只用薄木板勉强隔开……连门都不存在,从走廊上就可以轻易地窥视房间里。这种构造只能让人觉得住在这里的人不需要什么防盗措施。
应该说是理所当然吧,左右房间的声音可以清晰的传到索拉耳中。
昨晚他清晰的听见了从右边的房间传来了客人的鼾声,从左边的房间传来了娼妇的娇喘声,睡也睡不着。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季节是春天吧,如果现在是冬天的话,索拉很大可能会被冻死。因为太过不愉快的醒来,他的眉间自然出现了皱纹。
不用说,他并不是因为喜欢之类的原因才搬到了这样的旅馆。
到昨晚为止,一直住在行会合作的定期旅馆。虽然很小但是很干净,好客的主人和活泼的女儿一起经营的舒适旅馆。
因为被行会开除了,所以向父女提出这个月的住宿费能否等到下个月支付。
毕竟他感觉自己一直住在这家旅馆已经和他们很熟了,父女二人至今为止也没有露出任何厌恶的表情,所以他觉得这次也没关系……
“我们这里没有房间可以租给不是冒险者的人!”索拉把拳头打在房间的地板上。
直到昨天为止都和蔼可亲的旅馆的姑娘,一脸清爽的表情这样说道。“一直以来非常感谢!下次来的时候请支付小费吧!”
”高看了自己和他们的关系,真是荒唐透顶。”索拉痛苦的挠了挠头,“该死,我不是一直这么过来的么?”
想到这里,索拉回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弟弟、以及自己深信的未婚妻,他无奈的笑了笑。
但是,虽说如此为什么一定要用看废物的眼光去看自己呢。“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种眼神,嘲笑弱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