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些时日,圣太子和陈历的频繁到访,连林鹿都察觉到不妥,一次晚膳时,林鹿就看着对面的希音发呆,希音察觉,抬头看去,问道:“侧母妃······”
林鹿放下筷子,神色不安,“希音,我得告诉你的父王······”
希音闻言沉默半晌,然后说道:“有什么用?只要我们无意于起战火,临海就一直会受制于圣都,父王会为了保临海而数年不出星城,我作为郡主,也同样身不由己。何况,真要打起来,西境姑奶奶的意思并不明确,我们并无赢的把握。”
“我不喜欢那个人,听说不少妾室,就拿模样品性,想到我就不喜欢,还想娶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林鹿的语气并没有缓和几分。
希音看着她,无奈地笑了,“侧母妃······我也不喜欢。”
“我晚上写信给你父王。”林鹿做了决定,拿起筷吃起了饭,彷佛不给希音说服自己的时间。
希音知道拦不住,“我知道拦不住侧母妃,可是即使父王知道了又如何?此时他能做什么?别人都还没出招了,我们自己反吗?何况你知道,父王会以临海为重,不会走上那条路的。”
林鹿并不接话。
“告诉也无妨,侧母妃,我自有对策,只是还是不想与圣都直接交恶,又摸不透姑奶奶这一番作为的意图,所以边走边看,只要圣都没有明说,我们就还有机会。”希音安慰道。
林鹿抬头看着她,“临海早已是圣都眼中钉肉中刺,并不在乎再多一次。你父王必然也如此想。”
“我知道,侧母妃,放心,”希音安慰道,“不必担心还没发生的事情,记住不要让父王出星城。”
林鹿闻言,不知为何,片刻转过去了脸颊,再转回来时,眼眶有些红。
希音叹了口气,也无法可解。
如果在希音的眼中,烟雨虢和陈历的行为有多可笑,五圣子烟雨佐和百业阁阁主澹文宗的到来,更是加剧了这份可悲。
希音从最开始的盛怒和忍气吞声,到后来就变成了看戏耍猴。
一天清宴,希音终于见着了圣长公主,圣长公主的模样,让希音想到了祖父烟雨礼。
圣长公主也是第一次见希音,看着眼前的人儿。已年过古稀的烟雨苒彷佛有刹那错觉,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圣长公主后悔见得晚了,让人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我们,是早该见的。”
希音闻言,温顺得像一只羔羊,乖巧得回了些话。
圣太子和五圣子最近的争论又多了些,再有希音的煽风点火,两人竟然又为了陈历和澹文宗唇枪舌战起来,到最后陈历和澹文宗请示圣长公主,说是要比武助兴。
希音见此,淡淡地说道:“姑奶奶,虢哥哥旁边的小国舅和佐哥哥旁边的澹阁主说要比武,之前就说要争我这支青玉簪。”希音说着从发间拿出了那只好看的青玉簪,在手中把玩着,玉簪衬着柔荑,有属于少女的温情和美丽。
圣长公主认得那只簪子,那是曾经簪在母亲发间的簪子,后来由母亲亲自赐给了二嫂,圣长公主也曾时时见着此簪在二嫂的发间的美丽。后来二嫂走后,二哥就很少再出临海王府了。此簪怕是赏给了宁氏,宁氏又给了小希音。圣长公主看着眼前乖巧的孩子,又看了看那圣太子和五圣子,以及那两个不知好歹的人,突然后悔了之前的所作所为。
这是二哥的孙女,不是王朝舆图上的一颗棋子。
守陵期间,圣都绝对不会有什么动作,等守陵过了,她需得和临海那礼老头子合计合计,需得保临海无恙。
“哦,可是真的?”圣长公主看向席下的两人,此二人就算是翘楚,又怎配希音郡主?
“姑奶奶恕罪,虢儿知道此乃清宴,不宜太过喧闹,可是五弟与我多日不见,如今刚好郡主在,这二人都是我朝青年才俊,特意讨个彩头,让二人也为姑奶奶解解闷。”烟雨虢贵为圣太子,自然先回话。
圣长公主又看向五圣子烟雨佐,“佐儿也是这意思?要替澹阁主要希音郡主手中的这支青玉簪?”
“还请姑奶奶准允。”这段时日,他与圣太子围着希音郡主转,但希音郡主就是不表示,也并不反对两人争锋相对,颇有比较之意,五圣子又在圣太子之争中失利,退守筑城王,有这机会,自然要争取,若是得了临海的势力,也就是得了西北宁将军的势力,不但能解此时困局,还有翻身的机会。
“是吗?两位为圣子相争,这青玉簪为彩头,怕少了,黎德,过来。”圣长公主如此说完,那老管家已经走上前,十分默契地从怀中拿出了个古朴的盒子,呈了上来,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希音这才知道管家的名字,若不是生气,圣长公主不会如此直接唤他名字。
圣长公主接过,又看了二人一眼,打开盒子,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中,拿出的竟然是一枚兵符,黎德早已举了手接过。圣长公主冷哼一声:“郡主手中的青玉簪太轻,怎担得起二位圣子如此耗费心力,我这西境圣军团的军帅兵符,可调动西境任何一处兵力,二位圣子,这当彩头如何?”
圣长公主话音一落,二人早已匍匐在地,跪成一团,圣太子和五圣子也早已跪了下去,希音也温顺地跪在一旁,席下众人也跪成了一片,“圣长公主(姑母,姑奶奶)息怒!”
“黎德,送去给两位圣子。”圣长公主声音更冷。
黎德托了兵符,走到了两位圣子的眼前,俯身呈上。
两位圣子的身子伏得更低,“姑奶奶息怒。”
“比起临海,我这西境,入不了你二人的眼吗?”圣长公主看着眼前的人,心里不喜,再加上之前对临海的愧疚,不觉言辞厉害了些。
宴中寂静无声,连骄傲惯了的小圣妃也不敢言语,最后还是黎德说了话:“公主啊,你要和儿孙开玩笑,又何必欺负老奴,我这腰可逗不起这群孩子,让老奴起身吧。”
身为圣长公主多年的心腹,黎德自然知道如何配合。
“哼,那就起身吧,前几天还说自己老当益壮,如今这般无用。”
黎德笑着起身,收了兵符,扶起小圣妃和两位圣子,“公主这是怕你们打闹起来不知轻重,扰了清宴,这才与孙辈们开开玩笑,你们怎么还当真了。起来吧起来吧。”
“多谢黎爷爷!”
“无妨无妨,只愿你们懂得公主的苦心,心里不怨。”
“姑奶奶教训的是,是我们不懂事。”两位圣子十分真诚。
“哪是教训,长公主早就让人准备了新彩头,长公主一生护着烟雨朝,一生戎马,保家卫国,岂能不护着你们?”
几人相视一眼,赶紧再次拜伏,“谢姑奶奶赏赐。”
圣长公主看着又跪下去的人,这才扬了扬手,改了语气,道:“都起来吧,既如此,我们换了殿外宽敞的地方,去看看小国舅和澹阁主比武。”希音看着仍旧跪着的希音道:“孩子,起来吧,青玉簪是你母妃给你的,也是当年我那二嫂给你母妃的,你好好戴着,怎可如此不珍惜?”
希音连忙认了错,才随侍一旁,走出殿外看两位圣子比武。
待清宴结束,希音陪着侧母妃回到自己的宫殿里,林鹿忍不住的欢喜,“希音,是你的谋划?”
希音笑了笑,也有如释重负地安心,“希音也在赌,赌祖父口中的那个圣长公主,如今这样,圣太子和五圣子只怕心里不服,也不知是福是祸?”
林鹿只是高兴,“就算没有这次拒绝,就算你嫁入圣都,临海的处境也不会好多少,不过都是棋子。”
希音还是有些担忧,“只怕风雨欲来。”
林鹿握住希音的手道:“不怕,有我们大人了,天塌下来,有我们顶着,我给你父王去传信,让他回临海。”
希音诧异,“父王不是早就回临海了吗?”
林鹿但笑不语,走去传信了。
希音一想,便知父王一直未回临海,心里隐隐约约有种不安感,赶紧跟上去再次叮嘱侧母妃,务必让父王回临海。
另一边,赢了彩头的五圣子还站在廊道,看着希音郡主消失的角落,心里想着这临海怕是很难争取过来了。不曾想一回头,就见着圣太子站在不远处。五圣子眼睛微眯,看了看手中的弓,说道:“你我之间,还未结束。”
烟雨虢于暗夜里走上前,道:“你我相争,有何意义吗?这天下,不姓一门烟雨。”
“你什么意思?”五圣子不解。
烟雨虢嘲讽一笑,“即使尊贵如父圣,也要受到西境和临海的牵制,圣姑奶奶亲手送上的兵符,你我二人都不敢接,父圣也不敢接,所以这天下,可不是仅仅你我二人之争。”
五圣子静默半晌,心里想到刚才情景,也颇为屈辱。
“如今这小小希音郡主,一枚青玉簪就让圣长公主为她如此,临海如今有后,若与西境结盟,你我只怕是都无缘帝位。”烟雨虢再次说道。
烟雨佐看着他,还是不言语。
烟雨虢看了看他,“你我毕竟都是圣都的烟雨,与其争得两败俱伤,倒不如先让天下姓了一门烟雨,你我再争如何?”
“你让我跟你结盟,对付临海和西境?还有这西北?”烟雨佐反讽道,“我宁愿信圣长姑母终究还西境于圣都,也不相信你。”
“你自然不用信我,我也不信你,你可听说,临海王此时还守在婆娑城,临海如今无一主事之人,临海王心爱的侧妃,希音郡主和小世子,不就在你筑城王的手中吗?”烟雨虢想起此次受辱,也有意破了临海西境的局,因此一步步下着功夫,要与眼前的人联手。
“我动希音郡主和小世子,还有那侧妃,你做什么?”烟雨佐有些心动,但还是提防着眼前人。
“我明日即称病,然后偷偷回到圣都,知会父圣,从东城借兵南下,直取星城,如何?”烟雨虢循循逼诱。
“那还是你得了临海,我还是什么也没有。”烟雨佐还是有戒心。
“你在这边拿了临海王,捆了小世子,将侧妃送往圣都,父圣自然也会倚重你,而且临海王无故休宁将军的女儿,西北宁氏大军早已与临海决裂,你还会得了宁将军的人情,也够让你和我斗一会了。”烟雨虢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为什么要将侧妃送往圣都?我挟了郡主和小世子,照样比你适合接手临海。”烟雨佐已经彻底动了心思。
烟雨虢知道最后还要给烟雨佐一些甜头才能保证他入局,“当年父圣在临海见过侧妃以后,就一直念念不忘,而且听说还跟什么灵族什么有关,反正就是,父圣对这侧妃很上心。”
烟雨佐闻言露出一些原来如此的笑意,“那侧妃确实是人间极品。”
烟雨虢冷哼了一声,“我倒希望你自己留着,父圣便会讨厌你,我要得首功,还有,要拿郡主,先将她身边的人制住,李戈刚才好像被郡主派去了婆娑城会临海王,只留下一个礼乐的,修为甚高。”
烟雨佐懒得理他的冷哼,有些兴奋地走了。
烟雨虢跳上中神殿的城墙,看向视野里的最远处,嘴角旁边一抹嘲讽的笑意,他永远会记得今日之辱,西境,临海,还有烟雨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