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长公主,不再安睡一会吗?”贴心的婢女小心地问,今日圣长公主一直未安枕,如今更是直接坐了起来。
“五圣子在何处?”圣长公主一边任由婢女服饰着衣,一边不安地问道。
“前几日回来后,依旧与那澹公子缠着希音郡主呢。”婢女如实答道。
圣长公主想静下心来思索,总是心不静,“清宴上,还是过了些。”
婢女不像黎老管家那样懂得圣长公主的心思,因此不敢评论,只是一味奉承宽慰,“都不是圣长公主的后辈吗?他们不开心几日,也就好了。”
“哼,”圣长公主想起一直称病的圣太子,冷哼了自嘲了一声,“不敢吗?”
婢女便不敢再接话,默默地为圣长公主梳着发髻。
正静默时,听得外面突然闹了起来,黎老管家蹒跚吃力地进了殿里,连道着:“公主,不好了,不好了······”到了殿内,被长公主回头责备的眼神一吓,直接跪了下去,但还是说了一句:“公主······不好了!”婢女第一次见老管家如此失态。
圣长公主并未问什么事,只是吩咐婢女依旧梳着发髻。
跪着的黎老管家也不敢再说,他知道圣长公主已经明了。
“圣长公主,好了。”婢女梳完发髻,告退了去,走出殿外,才发现殿外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守卫,婢女先是惊惶,又看了看殿内,便又定了心思,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了,准备着圣长公主的洗漱事宜。
圣长公主站了起来,看了黎德一眼,“起来吧,具体说说。”
“五圣子包围了中神殿,并且带走了临海侧妃,希音郡主和小世子。”黎德也终于恢复了镇静。
“他?也只不过是个棋子,真正的主谋只怕是那位一直称病的圣太子,”圣长公主走向殿外,看着门外将自己的宫殿围成铁桶一般的守卫,还是扶住了一旁的黎德。
“公主,不必担心,他们不敢动您的。”黎德安慰道。
圣长公主看了他一眼,“可是临海怕是······以为守陵期间,他们最起码不会动,本军帅还是老了······”
黎德何尝不知道,长公主和自己的安危,自然不用担心,若是自己的生死,他也不至于急成这样,还是替临海的几位担忧,“如今圣太子可还在中神殿?”
圣长公主闻言,转头看他,眼神里终究有了惧意,“他们不敢的!毕竟是手足,都是烟雨家!何况,临海并无反意。”
黎德看着圣长公主越来越不好的神色,他知道这个问题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公主,如今,可有解法?”
黎德永远会记住这一天,因为在这一天,他突然真的意识到,他的公主真的老了,“公主,不可如此伤神,不可,您还得活着了,你必须得没事。”
圣长公主急急地往殿门处走去,她想去救那个戴了青玉簪的希音,那是二哥最爱的孩子。
她的名字,还是自己起的。
那年希音刚出生时,临海王府的院子里,那个名字,是她起的。
可是,那里有着岿然不动的侍卫,即使自己手中的长剑刺向他们的胸膛也寸步不让,倒下去一个,就接着再补一个,然后殿门便被关上了。
那一天,圣长公主没能踏出殿门。
而中神殿外筑城里的筑城王府里,希音沉默得令人害怕,五圣子看着被自己囚在王府地牢的三人,竟一时也不敢作何举动,婆娑城那边,只怕也早已和临海王交上了手,若是再擒得临海王,在父圣心中,自己的分量必然会重很多。
待五圣子离开地牢,希音这才跪在侧母妃身前,“侧母妃,你快带着王弟走。”
林鹿摇了摇头,“我的灵力并不足以带你们二人一起走。”
“也就是说可以带着弟弟走是吗?”希音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她知道自己有活着的法子。
林鹿闻言,几乎是哭着摇头,“不行,你想都不要想,礼乐已经中毒,李戈又还没回来,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我已经对不起姐姐了,我不会再让你出事的。”
希音没想到她此时竟是说这些,“侧母妃,相信我,我有脱身的法子,如今只怕是临海若不反,将再无立足之地了,只能保全性命,父王有临海,有军部,还有活着的机会,我有修为,也是棋子,也还有活着的机会,你和弟弟最危险,弟弟是临海的继承人,你······你若不走,我怎么向父圣交代?”
林鹿几乎是哭着笑了一下,“希音是想说恐我容色祸己?”
“侧母妃,希音求你了,你用灵力将弟弟和自己带到我母亲那里,她会护你安全,相信我,我是郡主,他们只会挟住我以王临海,不会对我怎样,他们会顾及烟雨家的名声的。”希音竭尽全力劝服侧母妃。
林鹿还是一个劲地摇头,“不行,若是你出事,我还如何活着?你不要占着聪明就想骗我。”
“父王此时也很危险,你若能见到母亲,她可以来救我们。”希音跪求着,“求侧母妃看在王弟的份上,带他走吧!”
林鹿看着一直小声哀求的希音,一是动容,一是绝望,“希音,起来,起来,我并没去过西北,并不知道你母亲在何处,若是灵力够强,我可以随意去任何地方,但是我仅剩的这点灵力,去的距离有限。”
希音闻言更是绝望,一边又疯狂思考,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只见五圣子回来的声音再一次传进了耳中,希音绝望地看着侧母妃和弟弟,然后拿起青玉簪,直逼自己的颈项,“侧母妃,去圣姑奶奶的殿中,她欠临海的,她会护你!”
“希音!”林鹿压抑着声音,可是看到那青玉簪已经没入进了希音的脖子,带出了鲜血,林鹿知道她能做得出来,因此手中幻化,不过转眼,林鹿怀中一直睡着的烟雨枕就消失在了二人眼前,林鹿抬起头来对着希音笑了笑,“希音,放心,我陪你!”
“你!侧母妃!!”希音绝望地瘫坐在地上,但是再多的话语也消失在五圣子的惊呼里。
“那孩子呢?!”五圣子看着牢里剩下的两人,责问着守卫,又一把将希音抓了起来,“孩子呢?”
希音回了神来,看了看神色自若的侧母妃,眼角留下一滴泪来,但是不过转瞬,便转换了位置,手中的青玉簪已经抵住了五圣子的咽喉。
“希音,你!你放开本圣子!你父王已经被我们抓了,你再抵抗也不过是徒劳!”五圣子没想到希音有此修为。可是遗憾的是,希音并无多少修为,都是军部里横练的拳脚。自从母亲走后,没有人再教她修行。
希音闻言,心里痛楚万分,但是还有侧母妃要保护,此时容不得自己分神,“如此,你更没有什么可以威胁我了!你烟雨佐就以命相抵吧!”那青玉簪随着她的话语,又进去了几分。
烟雨佐吓得赶紧屏退要来营救的侍卫,“都别动!都别动!”
“侧母妃,拿了那绳子,将他绑住!”希音说完却见着侧母妃一脸色如死灰,“侧母妃,相信我,父王不会有事的,若是我临海军是那么好攻,他刚才回来的步子就不会这么气急败坏,不过是诓我们的!”
林鹿方才有了些血色,踉跄地走过来绑住了烟雨佐的手,希音看着她的神色,知道她也十分危险,“侧母妃,坚持住,我带你出去!”
希音紧紧地抓住烟雨佐,威胁道:“有我们没我们,你什么都损失不了,可是要是自己死了,你就再也不可能和圣太子争位置,究竟怎么做,你自己决定,你不过是圣太子的一枚棋子,没必要死在这里,反正我们已经是将死之人,什么都输得起!”
烟雨佐认栽,本来就对烟雨虢的计策有戒心,更不能搭上自己的性命,便吩咐守卫,“不可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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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不可!我们进去吧!”黎德止住了圣长公主的剑势,一边说着,一边狠命地捏了捏公主的手臂,圣长公主看着他,便扔了手中的长剑,才发现自己的手脚如有千斤重,抬不起来,腿脚直晃,黎德小心翼翼地将人搀扶了进去,到了殿里,只见角落处一个婢女手中怀抱着一个闭目酣睡的孩子,圣长公主诧异,踉跄虚晃着走了过去,认得是自己赐了名字的烟雨承。是临海王的小世子,只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圣长公主想到什么,四处张望着,黎德止住了她,“公主,就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孩子,还不哭不闹也不睁开眼睛,郡主和侧妃没有踪影。”
圣长公主终究是瘫坐在一旁的椅子里,喘息着似乎在消化着眼前的消息,眼神中的杀戮之气未散。
黎德挥了挥手,示意婢女带着世子藏好,“你知道该怎么做。”
“奴婢知道。”那婢女便抱着孩子从后门到了殿里已极隐秘处躲着。
圣长公主看着给自己揉着腿和手臂的黎德,眼中愧疚之意难掩,“黎德,我答应了那个孩子,会保临海无事的。”
黎德低下了头,“公主·····公主是要保烟雨朝无事。”
“也要保烟雨朝不手足相残!”圣长公主想起母圣的话语,无限凄凉,“母圣说过的,母圣说过的。”
“公主·······”黎德不忍心她如此伤神。
“是我老糊涂了,是我老糊涂了!”
黎德闻言,跪在圣长公主的面前,“公主若还能听进老奴一言,就不可如此自责,这局终究是要破的,这烟雨朝,不破,难立!公主虽镇守西境,但也只是要稳烟雨朝朝纲,人心如何复杂,公主到了如今岁月,还看不透吗?”
“可是希音那孩子,玟儿那孩子·······”
“会没事的,都会没事的,圣都再如何,也不会要了几人性命的,不然,如何堵住这千万人的口舌,就算是看在公主的份上,圣都那里一定会留了王爷他们性命的,不然,他们又如何彻底收伏临海,还有礼将军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