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沈绣?
这名听着耳熟,想起来是谁后,苟支书一开始还以为是田有田说错了。
“你说沈绣?就是疆子他大女儿沈绣?”
他喝口热水压压惊:“你等会儿,我捋一捋,你是说你今天去接知青,然后把沈绣给接回来了?”
“……所以沈绣现在是被分到咱大杨村的新知青,她还改名了,叫谢绣?”
全对!
要不怎么说人家能当村支书呢!
田有田激动之余手没收住劲儿,一下子又薅掉自己几根毛。
苟支书心下一沉:“那疆子呢?这事疆子知不知道?”
沈疆那撇下濒死老父亲,随娘改嫁的白眼狼闺女回来了,还装得跟个城里人似的大模大样的顶个知青名头。
饶是苟支书心理素质这么好的人,自己代入了一下沈疆的心情,都觉得憋气。
‘啪!’
一声巨响,苟支书拿茶缸子的手吓得颤了颤:“你干啥突然拍桌子?吓人吧啦的。”
田有田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激动的嘛,支书你这简直是问到点子上了!”
“问题就在这,我是咋想都想不明白啊,刚才疆子过来接知青,明明都看见沈绣了,可他愣是说啥一视同仁……”
田有田连比带划的把刚才的事跟苟支书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一双大圆眼泛着求知的光芒,咔吧咔吧地盯着苟支书。
“支书,我就不明白了,你说疆子到底是咋想的,他到底还认不认这个闺女?”
“要是认,咋当面就跟没看着似的,还说啥一视同仁不搞特殊对待。”
“可要是不认……我看他也不像是想报复的样儿啊。”
平心而论,就谢芳母女俩当初干的事,换谁谁心里肯定都有恨。
沈疆要是发起狠来,非要给沈绣一个教训,田有田就是知道了都不带拦着的。
不仅不拦,他还盼着沈疆借身份之便出手教训一下沈绣那个不孝女呢!
田有田想得很美,沈疆为人太正了,正的他都害怕,这样的人没有错误,没有把柄,却该死的有他攀不上的背景。
田有田做梦都怕哪天自己犯点啥错误,大队长的位置就被沈疆给替了。
所以对于沈绣回来当知青这事,他巴不得沈疆能假公济私一把——
或是父女没有隔夜仇,沈疆到底狠不下心,出手偷着关照一下当知青的闺女。
或是沈疆心里实在压不住火,动手安排点累活儿让沈绣吃吃苦头。
搓着手,田有田那叫一个翘首以盼啊,就等着沈疆‘犯错误’呢。
“可支书你说他这是要弄啥?就装不认识了?就这就这?”田有田苦着一张脸,说好的假公济私呢?!
苟支书一言难尽的瞪了他一眼!
“你说疆子要弄啥?我还想问你,你要弄啥呢!”
“有田,你就不能把心思放到正经工作上?”
这脑子到底是咋长的,每一次都爱琢磨小道儿,还每一次都琢磨不明白。
就像之前沈家那个干儿子陈锄子第一次来村里说要找沈疆。
结果传话的传错了,看陈锄子拎着蔡老太进村还以为是打上门了呢。
田有田听说后愣是瞒下了消息,先自己这个支书一步,吭哧半天才纠结了一帮子人过去‘解围’。
他算盘打得好,想等本就重伤未好的沈疆被打到半死的时候再露头。
预备踩着沈疆当时的好名声上位,让别人传他田有田是个能耐人,比沈疆还能耐,沈疆靠着他才保住条命。
打算借这机会把他大杨村生产队大队长的威名传遍十里八村。
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事压根就是误会,小丑竟是他田有田自己。
等他掐准时机,呼啦啦带着一群人威风八面宣扬了一路赶过去之后。
发现不仅白折腾一趟不说。
就连名声也由早早预定好的‘能耐人’,变成了没问清楚就跑去瞎掺和,好勇斗狠的‘糊涂人’……
现在村里谁说起这事来不得笑话田有田几句?
苟支书一看他那样,就知道他是老毛病又犯了,心里不耐烦,嘴上更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人家疆子这明摆着就是不认沈绣了,你也说了,沈绣现在连姓都改了,叫谢绣。”
“那疆子不认识她有问题吗?毕竟他可没有个叫谢绣的女儿。”
苟支书说着拿手点点田有田:“我看你啊,就是看热闹不怕事大,拿自己的小心眼去揣测疆子,也不怕闹笑话。”
田有田那点小算盘苟支书还能不知道?
为啥一开始给沈绣脸,不就是因为沈家现在今非昔比,他都不知道该咋溜须人家好了。
想着沈疆要是还认沈绣,他给沈绣留点脸,照顾照顾,也算他当‘叔’的一份‘心意’。
这马屁让他拍的!
苟支书瞪眼瞧不上他:“你是不是还想着,你先卖个好,做两手准备。”
“疆子要是认沈绣,你这份好算是卖到点子上了,疆子要是不认沈绣,你立马翻脸帮疆子‘出气’?”
“我看你别叫田有田了,叫田钻营,田狗腿吧!”
田有田动动嘴,声音不大:“我可没。”
天地良心,他这回是真没这么想,他顶多就想抓抓沈疆的小辫子,可没别的弯弯绕绕。
他不承认,苟支书却不信。
苟支书发散思维,猜得有理有据。
“你可得了,你还没呢,你要是没这么想,现在就不能跟个急屁猴似的问我疆子到底想弄啥了。”
“不就是因为疆子没按你的想法来嘛,你两手准备全打空了,人家疆子压根就拿沈绣当陌生人。”
“不用你卖好也不用你帮着‘出气’,你就懵了,就在这转磨磨不知道咋整好了,你就这点出息。”
田有田:……我不是,我没有,我真没这么想,说实话我连这点出息都没有。
“支书,你听我说,我真冤枉,你还说我用我的小心眼去揣测疆子……我还说你用你的心眼来高看我呢。”
还两手准备,两手抓,进可攻退可守都能跟沈疆卖好……啧,他要是想问题这么全面,那他来当支书好不好?!
田有田有冤无处说,只能搁心里骂自己该,早知道就不该跟苟支书说!
跟聪明人说话太费劲了,聪明人就是扔俩心眼子都比自己奸!
田有田:“支书,你是不是对我的脑子抱太大希望了?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真没那么想,啥两手准备啊,我可没那么精,我就是单纯地想抓沈疆把柄……”
话落,田有田猛地瞪大眼睛,下意识伸手捂住自己的破嘴!
对面,苟支书眯起眼睛:“哦?想抓沈疆把柄?你细说说……”
“我瞎说的……支书,这他娘的叫啥事啊,我老田可冤死了!”
这边田有田叫起了冤枉,那边沈绣同样觉得自己冤。
田有田:……我恨!瞧我这张不争气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