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疆把新知青送到知青点,安置完就走了。
顶着周围人看笑话一样的眼神,沈绣一张脸涨得火辣辣的。
“我、我真没胡说,刚才那个真是我爸。”
和她分到一个屋的,是个体型娇小的女知青,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说话却好似带了刀子。
“噗,你可得了,刚才回来这一路你叫了人家副队长多少声爸?”
她和来串门的男知青交换了个眼神。
嘲笑意味很明显:“结果呢,人家副队长直接来了句——我们乡下人习惯喊爹。”
“哈哈哈,这真是追着人家认干爸人家都嫌弃啊!”
新来的男知青跟着凑热闹:“诶谢知青,实在不行你下回就喊爹,虽说土点,但万一沈副队长听得顺耳答应你了呢!”
“对啊,哈哈,那不就傍上了嘛!反正都不要脸了,不如就不要脸到底,我老家有句话叫豁得够,能吃肉。”
“意思就是只要你够豁得出去,你就能吃上肉,我可听说了,副队长家条件是村里最好的,隔三差五就能吃上肉……”
“不可能!”沈家穷都要穷死了,啃树皮还差不多,还想吃肉?做梦吧!
沈绣脸色越来越差,扯着嗓子喊:“够了!我没骗人,沈疆真是我爹,我叫沈绣!”
被她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
屋里安静半晌后,所有人齐齐哄笑出声!
有人脾气实在,直接问道:“谢知青啥时候姓沈了?”
刚问完,就被身边人用胳膊肘轻撞了一下,转头对上对方揶揄的眼神。
就听对方说:“谢知青说啥你听听就得了,听个乐儿你跟着较什么真?”
外边,卢溪望背着柴火进院,听到这边好像在吵架,以为是新知青闹了什么矛盾。
放下柴火正要去调停,却没想到刚走到门口还不等进屋,只一眼,就让她看见了沈绣。
心中惊讶,面上却是不动,不是不吃惊,而是……
她那时候发现自己被谢芳骗了,进城找谢芳算账的时候。
恰巧撞见崔科长和谢芳吵架,崔科长当时就提了一嘴说不赶沈绣出去也行,那就让沈绣顶了崔家的下乡名额。
当时谢芳还哭着不同意。
现在看来……呵,沈绣到底是没逃过去啊。
看了眼独自一人抱着包袱坐在一边的沈绣,很明显是被孤立的模样。
再加上屋里人七嘴八舌地嘲讽笑话……待卢溪望躲在门外大致听明白她们是在笑啥后……
心里就一个字——爽!
这叫啥?
这就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不是扔下亲人进城享福去了吗?不是嫌贫爱富有能耐是爹,没能耐就是累赘吗?
咋还有脸撵沈疆后边腆个脸喊人家爹呢?
听完沈疆是咋给沈绣撅回来后,卢溪望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知道不是新知青在聚众斗殴,她也没了进去劝架的意思,有那闲工夫帮沈绣解围,她都不如回屋多看几页书。
不然等沈锦那丫头回来,要是指着一道题让她教,她到时候不会多丢人。
卢溪望想罢,转身正要往回走,忽听屋里沈绣用极其惊喜的语调喊了一声:“溪望姐!”
没有反应,卢溪望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却不承想她有心放沈绣一马,沈绣却是不放过她,非得到她面前现眼来。
没走几步,卢溪望的胳膊就被沈绣从后边赶上来给拽住了。
“溪望姐,你是不是没看见我?我来大杨村当知青了,以后我们两个在一块儿也能有个照应。”
她说着就把卢溪望往屋里拉,好似只要把卢溪望这个老知青拉进去了,证明她在老知青那边有关系,新知青就不敢再孤立她,嘲笑她了一样。
卢溪望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眼睛转了转,没挣扎,反倒顺势被她拉进了屋。
屋里的新知青看到这一幕,立时闭上了嘴,不论什么时候,到了一个新环境,在‘前辈’面前。
很多人都会下意识觉得拘谨。
和沈绣同屋的娇小女知青第一个开口打招呼:“同志你好,我是田艺。”
“我是卢溪望,看你年纪不大,我估摸着能比你大不少,你就喊我溪望姐吧。”
溪望姐……田艺的心沉了沉。
刚才她听谢绣也是这么喊的,难不成谢绣竟是真在这大杨村里有关系?
要真是这样,那她刚才得罪谢绣就有些不大明智了。
田艺是个心里憋不住话的,犹豫了一下,直接问卢溪望:“溪望姐,你和谢知青是老相识?”
“谢知青?”卢溪望挑眉。
沈绣赶忙解释:“我妈帮我改的姓,她想让我随她姓,你知道的我妈这人有时候有些轴,我不答应她就哭。”
“她怀着孕,我哪能和她唱反调。”
倒是推得干净。
卢溪望在心里冷哼。
随后把自己的胳膊从沈绣怀里挣开,语气冷淡,却不是对着田艺。
她冷脸看着沈绣:“别跟我拉拉扯扯的,咱俩熟不熟啊你就跟我套近乎。”
沈绣怔愣:“溪望姐……”
见新知青们都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卢溪望解释道:“我刚才被她贴着是因为认错人了。”
“我以前认识个人,叫沈绣,当然,我和沈绣也只是认识,并不熟,更别提这位谢绣同志了。”
“谢绣这名我听都没听过,更不可能认识。也不知道她是从哪知道我的,还管我叫溪望姐,一开始还真把我给糊弄住了。”
田艺:……感觉哪里不大对,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就像刚刚见过的村里大队长和副队长,感觉谢绣是真的认识,可观对方的反应,又不像认识谢绣的样子。
也就大队长一开始对谢绣有些善意,可那位大队长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们之前跟着副队长离开村委的时候,谢绣临走前叫了大队长好几声,大队长也没再理谢绣一眼。
这也是为啥他们敢笑话谢绣说大话的原因,总而言之,就是关于谢绣的事,总给人一种别别扭扭的违和感。
要不是一起来的剩下的都是男知青,打死她她也不愿意跟谢绣住一个屋。
瞧这一出接一出,谢绣就没消停过,就跟脑子有问题似的……
等等!
脑子有问题?
田艺突然一拍大腿:“我听说有一种病,好像是叫妄想症。”
不知道她咋突然说起这个,卢溪望还以为自己撇清和沈绣的关系后,这新来的女知青能继续挖苦沈绣呢。
结果……咋还说上妄想症了呢?
这也不按常理出牌啊。
她一脸懵,沈绣却是预感不好。
果不其然,就见田艺朝着卢溪望招招手:“溪望姐,你快过来,那边危险,我怕谢绣是妄想症。”
“我严重怀疑她是因为下乡吓疯了,家里人不放心,事先给她打听过大杨村的情况。”
“她就自己脑补,幻想自己其实对大杨村特别熟,支书大队长啥的都是她叔,副队长是她爸,就连老知青……”
田艺咽了口口水:“比如你……都是她姐!”
听她言之凿凿,说的时候还不忘防备地盯着沈绣,仿佛生怕对方一个不顺心就能发病打人。
卢溪望:……谢邀,我真的很想笑。
说一个关于‘沈绣’称呼的问题,新知青的角度是叫谢绣,从前认识的人是叫沈绣,但是无论是谢绣还是沈绣,说的都是沈疆的大女儿呀。就像无论我叫你们铁铁还是盆友们,你们都是我的宝贝呀,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