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八（二）
快至子时, 鱼摊老板已经打算收摊了。
这会熟客都知道他鱼摊也卖完了，便没有了食客。鱼摊老板听见脚步声抬头，见了妖八十分意外, “你怎么大晚上跑过来了，我都要回家了。”
妖八问，“今天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姑娘回来过吗？”
“没啊。”老板问，“不是不见了吧？看你脸色不太好。”
“她无依无靠的, 也不住客栈, 不知道去了哪里。”妖八的眉头又凑在了一块，“我去别处找找。”
老板问道，“她真不是你媳妇啊？”
妖八肃色解释, “不是, 萍水相逢而已。”
“噢！可惜, 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老板说道, “不说这些了，我让街坊邻居都去城里问问，那姑娘长得俊美, 又是一个人，好认！别发呆了, 快去找人吧。”
妖八见他放下勺子就要走, 急忙问, “摊子不要了？”
“放着吧，一摊子鱼腥味, 除了猫没人要！”
老板提步就走了, 去喊人找人。妖八好像更明白为什么凡间那么多家鱼摊, 可长风他们总喜欢来这里喝鱼汤了, 因为啊, 老板是个豁达人，有些超脱凡人的世俗了。
他想着，也继续去找阿七。
城不大，找一个人不能说大海捞针，但也是河里捞针。
大伙找了一晚上，愣是没打听到阿七一点线索，好似这个人直接消失了。
老板精疲力尽回到鱼摊，以为寻人无望，可他却瞧见没有收起的桌子前坐了个姑娘，他揉揉困顿的眼睛一看，嘿！可不就是那位阿七姑娘。
“阿七啊！”
姑娘没有抬头，直到老板又冲她叫了一声，她才回神，“哦哦，叫我啊。”
老板又急又气又苦笑，“你到底跑到哪去了？我们找了你一个晚上，阿八都以为你被妖怪吃掉了！”
阿七瞪大眼，局促不已，“你们找我做什么？我、我没欠你们债呀。”
老板朗声大笑，笑得腹痛，哎哟这阿七阿八的，真是呆呆的像一对，可惜不是一对！他说道，“阿八昨晚跑来找我，说他找遍城里的客栈都找不到你，又听闻近来有妖怪抓走很多姑娘，他担心极了，就来寻我。我们一行数十人，愣是没找到你的踪迹，你到底是跑哪去了啊？藏得可真好！”
阿七的明眸里充满了震惊，随即又困惑起来，“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找我……我和阿八才见过一次面，说过几句话呢，跟你也只是说了两句话呀……还有那些来找我的人，我并不认识他们。”
老板说道，“嗨！谁让你是阿八的朋友呢。你回来就好，我这就去告诉他们。”
阿七动了动口，最后又问，“今天还有鱼汤喝吗？”
“要明天了。”
“哦……”
“你坐在这不要动啊，我这就去喊阿八来。”
阿七看着跑开的人，满眼的疑惑未散，到底是为什么呀……为什么要这么找她。
看来那个阿八人很不错，否则别人怎么会为了他一句话就来找她，看样子还是找了一整晚。
阿七吐了吐舌头，突然就欠了好多人情。
“姑娘的容貌在这小镇里，真如明珠璀璨啊。”
男子声音柔美，坐在阿七对面时，隐隐还有香气扑在她的脸上。
阿七盯了他好一会，吐字，“妖怪。”
狐狸：“……这么明显？”
阿七点点头，她想了想问道，“最近你是不是掳走了很多姑娘？”
狐狸的笑容僵在脸上，眼里闪过一丝利光，“姑娘是道士，还是神仙？不、不对，你一身凡人气息，一点仙气也没有，连个修道的人也不是。”他有些困惑，一会试探问道，“莫非是哪位大能锁了自己的灵气？”
阿七不答，又一次问道，“你抓了很多姑娘？”
“没有！”察觉到危险的狐狸一口否认，“是她们看上我的脸，死活要跟我回洞穴！我没招惹她们，也没掳走谁。”他的脸变得痛苦起来，“十几个人啊……我都要被吃穷了，天天出来给她们找吃的，还赶不走，救命……”
阿七：“……”就……很无语！她一会说道，“不对。”
“哪里不对？”
“你既觉得她们烦人，要赶她们走，那你为什么还来主动搭理我？”阿七继续盯着他，“你说谎，那些姑娘是你掳走的。”
狐狸终于对上她的双目，眼里的温柔和笑意渐散，“你身无灵力，还敢这样拆穿我，就不怕我把你抓了吃掉么？”
他的眼角越发往鬓角上飞扬，狐狸眼完全显露出来，显得十分狡诈邪恶。阿七看了会，狐狸一顿，“你不怕？”
没道理啊，她明明是个普通凡人！
阿七想了想，张嘴，“啊。”
“……”太敷衍人了！狐狸大怒，“原来是个披了漂亮皮囊的蠢货！”
说罢，狐狸一把抓住她，随后街坊们就看见一团烟雾裹挟个姑娘飞天离去。
待老板乐呵呵地寻了妖八过来，早就不见阿七的影子了，这时有街坊出来匆匆忙忙说道，“那只吃人的妖怪把那姑娘抓走了！”
老板脸色一变，“真的有抓人的妖怪啊！阿八，这可……人呢？？”
妖八嗅到了一只狐狸的气味，都说狐狸成精后修炼喜食少女元气，如今看来近来几个镇子关于少女失踪的传闻都跟那只狐狸有关。
妖族出了个祸害人间的妖怪，他一定要尽快将他捉住。
救出失踪少女，救出阿七。
昨天就不该让她一个人乱跑，明知道她是一个人，他怎么就让她自己到处跑呢。
妖八隐约后悔，又朝山林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你一定要没事，阿七。
狡兔三窟，与狡兔齐名的狐狸的藏身之地当然也不简单。
妖八跑到这深山脚下，已经感觉到四面罩了一层法阵，里面妖气浓郁，想必住了不少在凡间修炼的精怪。
为躲避道士和修仙之人的追捕，它们在人间互相抱团，自成一脉，对妖族有天然抵触之心，并不认为他们是一族之妖，而是更倾向于做神仙，认为那才是修仙的归途。
如果他强行闯入，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但他要救阿七。
想着，他一抖身，隐藏起来的满身妖气顿时四溢，压得眼前阵法直接凹陷，震得山林飞鸟乱飞。
在他踏入林中第一步时，他就知道自己的妖气很快就会被父亲追踪到，而居住在此的妖怪也很快会循迹过来。
他一人不怕，但带着阿七恐怕会很麻烦，弄不好会误伤她。
妖力归来，嗅觉已瞬间提升十倍，他立刻闻到了阿七的气味，同时入鼻的还有狐狸洞穴的味道。
狐妖此时正在美人池中喝酒吃肉，享受美人相拥的乐趣。
阿七就坐在池子对面，她数了两遍，这里的美人姑娘们共有三十二人，她们的眼神空洞，神情呆滞，就算是笑也像是扯线木偶那般呆傻。
她不明白，放着好好的活蹦乱跳的姑娘不要，非要掳人来做一群傻子做什么。
阿七摇摇头，不懂。
“你——过来。”狐妖留意到那坐在那发呆的新掳来的姑娘，手指一勾，阿七就不受控制地朝他快速移动，像木偶人，直接被提到了他的面前。
狐妖打量着她这水灵的模样，握住她的下巴，还有点肉，不是瘦巴巴的，“吓我一跳，还真以为你是神仙呢。”
“我不是。”阿七挪开他的手，摸摸自己的下巴，“不过你最好放了我。”
“为什么？”
“因为我怕我会忍不住揍你。”
狐妖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你拿什么揍我？你这小拳头吗？”
他以为自己这话能吓到她，可对方微蹙眉头，似乎在苦恼着什么，“想什么呢？”
阿七叹气，“不能冲动，一旦揍了你，就会被发现了。”
狐妖干笑两声，原来这姑娘不是傻子，而是疯子啊。他一把想将她拥过来，谁想她的动作奇快，他的手里竟然捞了个空，可她是怎么躲闪的？他竟没看见！
他愣了片刻，又伸手，却又被她莫名其妙地躲开了。
阿七的眼神也不再呆傻，平静的目光宛如一汪湖水，幽深静谧，只是盯着，就觉要陷进这眼里，被吸进去。
狐妖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只觉心悸。这种幽深的恐惧让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不能留她。
他心起杀意，毫不留情地伸手劈向她的天灵盖，打算直接让她魂飞魄散。
“住手！”
阿七蓦地抬头，只见阿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瞬间就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抱入怀中。强大妖气在刹那间震得狐狸直接现出原形，露出一身赤红毛发。
被温暖裹住的阿七微顿，感觉真好。
狐妖大惊，随即大怒，“你擅闯宝灵山，是找死！”
妖八说道，“你抓走了我的朋友，就算是天界我也要闯。”
“你是妖界大妖，却跟凡人做朋友，简直是自降身份！”狐妖虽然愤怒，可他看出来了两妖实力悬殊，别说他一只狐狸，就算是妖山上的三大长老出来，都未必是这人的对手。
他简直倒了血霉了，抓个傻子惹来了大麻烦。
狐妖故作镇定说道，“罢了，既然她是你的朋友，那你把她带走吧。”
阿七说道，“然后你就继续去祸害别的姑娘，是么？”
狐妖：“……放你走就快走，还这样啰嗦！小心我将你……”
对面妖气大作，狐妖硬生生把话咽下去了。妖八扫了一眼那些呆傻的姑娘，说道，“确实不能留着你，跟我去妖界请罪吧。”
“我不属于妖界！不是你们的子民，你们不能处置我。”狐妖说着就想往外逃走，“宝灵山自有宝灵山的规矩，轮不到你们妖界的人管教！”
他害怕真被这狼妖抓走，没命地往外逃去。
可妖八的身手岂是他这点小动作能逃的，前脚刚出大殿，右脚就被绳索缠捆，一根绳子从脚踝蔓延上他的脖子，将他捆了个扎实。
阿七差点拍手叫好。
妖八察觉到怀中人一缩身，低头说道，“我是妖，但我跟他不一样。”
“我知道，你是好妖，他是坏蛋。”
“对。”
“可你为什么要隐藏妖气？”
“有事要办。”妖八忽然想起了什么，正要问她怎么知道他隐藏了妖气，宝灵山上空突然风云剧变，阴云遍布山峦，三条高大影子隐约藏匿云中，威压逼人。
狐妖见状大叫，“长老们快救我！！！”
长老沉声说道，“我宝灵山是凡间最大的妖山，与你们妖界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来此地闹事？”
妖八说道，“狐妖抓走凡间数十少女一事，长老们可知？”
在人间自行修炼的妖怪多少都会汲取各种灵气，比如人之阳气，月之灵气，而狐妖无一例外都要靠阳气修炼，尤其是男狐，极其喜欢用少女修炼。
他们当然有所耳闻，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多管。
狐妖说道，“我并没有抓她们，是她们爱慕我的容貌，自愿前来的。”
一长老要就此发话，阿七立刻说道，“不，我是被掳来的，喏，他还掐我下巴，骨头都要碎了。”
她的下巴被掐出了红痕，确实留了几个印子。
狐妖瞪眼，他好像没掐那么大力气啊？！她自己掐的吧，这满满心机的女人啊！
妖八声音沉沉，“你们修炼是为了成仙，但仙不喜杀戮，喜心怀苍生的妖怪。若连这掳走数十少女的狐妖你们也要庇护，那就是默许他残害凡人的行为，甚至可能被上仙认定为同伙。为了一只作恶的狐妖而葬送你们的前程，这似乎并不值得。”
听着他那铿锵话语，被他抱在怀中的阿七看着他，那线条分明的面部轮廓好像……让人很心动啊。
众长老气氛沉冷，此话有理，狐妖被带走只是驳了他们的面子，但不影响他们的仙途。
可若是他们强留狐妖，非要自行处置，似乎都有包庇的嫌疑。
是要面子还是要前程，很快就有了答案。
狐妖一见他们要改口放弃自己，大叫道，“要管也轮不到妖族的人管！今日他动了我，明日就能找借口动你们，妖族收服吾等之心早已有之，抓我只是一个借口！”
“阿八确实不好在这里抓人。”阿七突然开口说道，“他不该抓你。”
妖八皱眉，“嗯？”
狐妖大喜，以为短短相处的一个时辰她倾慕了自己的面容，连忙点头，“对啊！他不该抓我。”
阿七对众长老认真说道，“狐妖不过是抓了三十二个凡人姑娘，并且不顾她们意愿吸取了她们的元气，让她们变得呆呆傻傻，可这伤的是凡人，并不是妖族的人啊，所以阿八没有道理抓他。”
狐妖：“？”这话听着好像不是求情？？
阿七说得无比严肃，俊俏的脸蛋都快皱巴起来，“三十二个凡人姑娘而已，对神仙来说算得了什么呢？就算以后等他迷惑了三百二十个姑娘，也没什么啊，不过是到时神仙忍无可忍，赐他一道天雷，劈了他的狐狸洞而已，碍不着你们什么的。”
本来还云里雾里的妖八忽然明白了，她看似在给狐狸筑台阶，实则是把路给堵得死死的。
众长老的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这番话让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留着这厮，就他大爷是个祸害啊！
狐妖傻眼了，“不是，我一定会痛定思痛改……”
阿七肃色，“狗改不了吃……嗯。”
狐妖跳了起来，“我是狐狸！不吃……嗯！”
阿七又说道，“我就说说，管不了你们这山头的事，不过长老们肯定不会为了个采花狐狸毁了这凡间妖怪的栖居之地吧。若是那样，真的太不值当了。以公正雷厉风行之手段，不仅斩断了祸害，更能杀鸡儆猴，威慑试图行不轨之心族人。”
一长老说道，“你这小姑娘，看着呆呆的，说话倒是在理机灵。”
阿七沉思，好像被夸了，又好像没有。
妖八也诧异她这么能说，明显说动了对方。这就是他爹常说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上等兵法呀，比他的说辞强多了。
阿七说道，“就不要让阿八把人带走了，可这个祸害也得赶紧解决呢，不要给长老们添麻烦。”
狐妖还想哀嚎，但众长老已经一致决定——除掉他的根基。
一人当即上前，一掌拍断狐妖根基，狐妖痛苦嚎叫，随后变回了一只刚出生的狐狸幼崽，要想修炼成形，又得是八百年后的事了。
妖八和长老们对这个处置都很满意，一个避免了冲突，一个保全了面子又保住了山头。
长老说道，“事情已经了结，两位请走吧。”
妖八说道，“打扰了，告辞。”
他临走前不忘将那数十姑娘带上，送到城外，将狐妖给她们设下的迷魂咒术解除。
姑娘们渐渐清醒，不知发生了何事，便陆陆陆续续回家去了。
待她们走安全到家，妖八才对阿七说道，“你呢？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吧。”
阿七摇头，“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去了，就得被抓去成亲了。”
妖八感慨，“我也一样，所以如今我不便带着你，否则会连累你，我又要将妖气封存，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让我爹找着了。“
阿七有些惊奇，“你这样厉害的大妖怪，竟也会怕你爹？那你爹得是多厉害的人。”
“很厉害，他是个很厉害的大妖怪。”妖八提及他爹，顿觉无比自豪，他拍拍阿七的肩膀，“好了，我真要走了，你……我能放你吗？”
“我觉得不能。”阿七说道，“不如带上我吧，我很机灵的。”
妖八问道，“我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昨晚躲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连我都找不到你？”
阿七迟疑了，妖八立刻说道，“我不想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阿七心中一片温暖，“是不是找不到我你就会一直找？”
“当然啊。”
“为什么要找我？”
“我们是朋友！”
“哦。”阿七有些失望，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她也觉得要跟阿八分开了，他并不愿带着自己。她拿出那歪歪扭扭的钗子交给他，“就……留个念想吧。”
妖八大惊，“这对你来说很贵重，不应该送给我。”
阿七执着道，“不，要给你。”
“为什么？”
“因为不想送给我指腹为婚从未见过面的夫君。”阿七难过得眼睛一红，“我迟早要被抓回去的，迟早要嫁给那个陌生人，一旦成亲，就要交出信物，我希望至少能将钗子交给……喜欢的人，也不要给一个陌生人。”
“那我……”妖八的耳朵竖了起来，“喜欢的人？阿七你喜欢我啊？”
他简直震惊了好么！
“喜欢。”阿七又摇头，“也不算是喜欢，至少跟你在一起很舒服，也很开心，我还想跟你一起去喝鱼汤，吃鱼面……一起打狐妖。”
她几乎是哇地哭了出来，一脑袋埋在他的胸口上，“我不想嫁给臭狼妖，他们太可怕了！！！”
妖八本来还想安慰她，一听这话立刻抓了她的肩膀往前定住，“狼妖怎么了？哪里可怕了？”
阿七字字坚定，“可怕！毛茸茸的，有獠牙，还傻犟傻犟的！”
妖八要被她气笑了，“你哪听来的？”
“我朋友。”
“他一定是被狼妖欺负过。”妖八忽然“咦”了一声，“你被许配给狼妖做妻子？你一个凡人……”
阿七说道，“我也是妖。”
“不可能，你没妖气。”
“自行封印了。”
妖八看了她半晌，越发觉得两人同病相怜，又将她的肩膀拍得邦邦作响，“我们可真是难兄难弟啊！”
阿七气道，“你到底收不收钗子！”
“我……”
“你不喜欢我，对不对？”
“不对！”妖八也喜欢这勇敢的姑娘，方才在宝灵山镇定自若的她，可太让他喜欢了，“只是我也有苦衷。”
阿七叹气，妖八也叹气。
“你问我昨晚躲在哪里，喏，我躲在这了。”阿七伸手，将一个东西放在他手上。
妖八一看，一个……蚌壳。
阿七认真介绍，“晚上我把它往地上一扔，就能把我裹严实，就算是天雷也劈不开。”
“你哪里拿来的蚌壳？”
“我们水里啊。”
“哦……”妖八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蚌壳，闻着这浓郁的河水味，若有所思……若有所思……有所思……他蓦地问道，“你告诉我，你要嫁的狼妖，是不是叫妖八，你是不是叫阿止！”
阿七瞪大明眸，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就是……妖八？”
“是啊！”妖八忽然觉得这门亲事……他好像可以答应了。
阿止脸上顿时有泪，一把将钗子塞到他手上，“收好！”
他要是敢不要，她就追着他塞，回头就去狼窝里把他绑了，给她做压寨夫君去！
这缘分，她逃了个寂寞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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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界许久不曾这样热闹了，狼族大婚，迎娶河妖之女。就连深居简出整日忙于妖界琐事的妖主都亲自赴宴，为新人主持了婚礼。
六界同贺，妖界足足热闹了一整日。
被众人闹了亲的妖八喝了不少酒，回新房的时候手里还拿了一壶酒，是等会要和新娘子共饮的。
阿止已经在房里等了很久，正坐了一日，腰都痛了，妖八进来时她正锤着腰，等他推门进来，手已经来不及收。
妖八见她面上似染飞霞，红润可爱，心下一震，走到她旁边挪开她的手，用手轻轻给她敲打。
阿止问道，“你给鱼摊老板送礼盒了么？”
“托了长风和烬特地送过去了。”
“嗯啊。”
两人在人间结缘已是一年前的事，后来陆续去过几次，有时是他们两个人，有时是和长风烬一起。
“别锤了，一身酒气。”阿止偏转过身，瞧着他，看了几眼低眉，又舍不得，又瞧他，随后终于伸手去解他领子，“脱了。”
“嗯！”
阿止想着他平日的呆子行径，手是她先要牵的，人是她先要抱的，如今……恐怕同房也要她……她问，“你可学了？”
妖八大声，“学了！”
阿止放心了，“嘘，小点声。”
妖八也“嘘”了一声，“对，小点声，我悄悄跟你说，我学的很好。”
“啊？”
“要对娘子好，要多做活，少说话，娘子说的都是对的，不能跟娘子吵架，她不开心要哄她开心，她要回家要陪她回家……哦不对，要问她为什么想回家，是不是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好，还有还有……”
阿止忍笑，“好了，不要说了。”这学的什么呀，谁让你学这个呢！
妖八还有些酒意，这让他敢更加大胆地看她，啊，他的娘子真好看。
他抱着她的脑袋，用力往她脑门上亲了好大一口。
阿止又笑又气，“明早我就得点红妆遮掩了。”
“嗯呢。”妖八又浅浅亲她一口，“这样可以？”
阿止笑得捧腹，“狼妖果然是傻傻的。”
妖八也笑了笑，这一说他又想起来了，“对了，你那个说狼妖有獠牙毛茸茸还傻犟傻犟的朋友他今天来了没？”
阿止摇头，“没有呀，他说去云游六界，不知此刻去了哪里。”
“哦。”妖八又问，“他叫什么？”
阿止答道，“司徒深。”
“噗——”妖八手中美酒跌落在地，浓郁酒香顿时散落在整个喜气洋洋的新婚房中，“老朋友啊！”
“咦？”
灯明，酒香，夜更魅。
故人未来，却与缘分相伴。
妙哉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