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留着灯,齐郞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盖在身上的锦被有节奏地起伏着,看样子,齐郞睡得很安生。
“齐郞!齐郞!”
音宛推醒他,
“你方才——有没有到过我房间?!有的话,点头!没有的话,摇头!”
齐郞乜她一眼,翻身以背朝着她,又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音宛重新推醒他:
“你回答我!不然睡不成!”
齐郞眼中有愠怒之意,他使劲摇摇头,粗粗地哼了声,重新翻身睡去了。
能看出,他酣睡中被人打扰,是颇为不满的。
音宛只得退出来。
她躺在床上,重新梳理方才发生的事,对每一个细节都做了反复推敲,依旧得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手腕上的那颗水珠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音宛翻来覆去,直到黎明时分,才进入了依稀的恍惚朦胧的境地......
吴夫人往宫里递帖子求见。
她脸色焦灼,步履匆匆。
原来昔鱼今日临盆,但生得不顺利。吴夫人来找音宛,是想请她去看看情况。
音宛为自己这些日子太忙,没能及时关注到妹妹而颇为内疚。
她赶紧就随着吴夫人去了。
原来胎儿有些大,又是脐绕颈,确实很难处理。
音宛换了护士服,亲自为妹妹接生。
这个过程很漫长,不过还好有惊无险,昔鱼为穆寒添了一个白胖胖的儿子!
徐可言夫妻欢天喜地,因为徐大人跟夫人抢着抱孙子,还被徐夫人狠狠训斥了一顿。
看
这边都安顿下来了,音宛也把该注意的事项,都向昔鱼做了交待。
回宫的时候,已经是夤夜时分了。
音宛让随从尽量轻声,以免惊扰了院里已经熟睡的人们。
侍墨在前面带路,绿珠陪在音宛身边,转眼就走到了厅堂前面的台阶前。
“主子您慢点儿!”
绿珠轻声提醒一声,已经伸臂搀扶住了音宛。
“啊——”
一声凄厉的惊叫声响起,唬得音宛和绿珠都吓了一跳。
周围各房间的门都打开了:
“发生了什么事?”
黄夫人、管家等人纷纷跑出来察看动静。
外面巡视的內侍们听到动静,也提着灯笼冲了进来:
“南后!您没事吧?”
说着就将灯笼高高举起,伸着脖子四处观望情况。
发出尖叫声的是侍墨。
她方才先进入厅堂,然后尖叫着从里面冲出来,浑身颤抖,两腿打战,说不出个完整话。
“怎么回事?!”
內侍中的首领顺着侍墨手指的方向,带人走进了厅堂里。
灯笼的光芒将厅堂照得很亮。
当众人看清楚厅堂里的情形时,有的瞪圆了眼,有的捂住了即将发出的尖叫,有胆小的直接昏了过去。
厅堂正中的地上,有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一颗正面立在地上,面朝厅外,眼睛睁得很大,样子十分恐怖。
另一颗倒在地上,后脑勺朝外,鲜血还在朝外冒着。
地上已经积聚了一大滩血,就像铺设的圆形祭坛,那两颗人头就是血祭的祭品。
胆大的
內侍走进厅里才发现,离人头不远处,还有一横一斜躺着的两具无头死尸。
一串带血的脚印,直通旁边的套间——齐郞住的房间。
黄夫人忽然意识到什么,骤然变色,颤声喊了声“齐郞——”也顾不上害怕,踉跄着跑往齐郞的房间。
音宛也跟了过去。
房里的情景,跟外面的惨烈堪称冰火两重天。
里面灯光静谧地微闪,床上的齐郞均匀的呼吸着,睡得香香甜甜。
可是——带血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床边,床边缘的被单上,齐郞的中衣上,都染着斑斑的血迹。
黄夫人看清楚这些血迹,顿时嚎哭起来:
“齐郞——我的儿啊——”
她哭着,就探手去摸齐郞的鼻息。
对方猛然扬臂,将黄夫人的手击飞,很不耐烦地翻个身,将背后对着黄夫人,显然对惊扰自己睡眠的人极为不满。
然后——微鼾声渐起,房间重新恢复了寂静。
黄夫人跟音宛互望一眼,一起蹑手蹑脚走出了齐郞的房间。
这边內侍已经通知大理寺卿到来,察看了现场后,大理寺卿得出结论:
“回禀南后,这两个人是刺客,功夫都是绝顶的高手,因此能避过皇宫里侍卫的防护,潜进这念园来。”
“可能查出刺客身份?”
音宛望了厅堂一眼,问道。
“暂时未能查出。不过......从刺客所持兵刃和他们的衣着上看,他们——应该是天景人。”
黄夫人顿时脸色煞白,哆哆嗦嗦
地问:
“可......可是,是......是什么人,杀了刺客?”
念园外面是没有侍卫的,武功这么高深的两个刺客,在这里横死。杀死他们的人,会是谁?
这个问题丝毫难不住业务精湛的大理寺卿。
他指着通往齐郞房间的那一串儿脚印,神情端肃,慷慨推理:
“夫人请看:杀死刺客的人,进了这个房间。里面住的人,绝对武功高深莫测,天下罕见。
“案情的经过,应该是这样的:
这两名刺客的目标,就是房中居住之人。他们探明了此人的详细信息,就趁着夜黑风高,潜入宫廷,想要刺杀房中人。
“谁知房中之人技高一筹,发现了刺客的闯入,出来迎敌。
“夫人请看——”
厅堂里扔着两把剑,一把在血泊里,一把在齐郞的房间门口。
大理寺卿让人把房间门口那把带血的剑呈上来,指着说,
“剑上染血的位置,与死者中剑处的伤势是吻合的。可见,房中人赤手空拳走出来,夺走了一名刺客的剑,杀死了两名刺客。
“然后,房中人大概有什么重要事要回房处理,就将这柄剑扔在了房门口,进了房间。”
大理寺卿一定不知道,房中人要回房处理的重要事,就是睡觉吧。
黄夫人看着音宛,使劲儿地摇着头,满目地否认。
她这个举动,让大理寺卿感觉自己的业务能力被严重否定,正色道:
“对于本官的推断,莫非夫人不认
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