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时,音宛也走到了桌案前,去拿她昨夜放在这里的半成品。
“呀!”
音宛差点儿惊呼起来!
她满眼惊愕,盯着那香袋,怔愣无语,像被定住了一般。
桌上,她昨天辛苦到深夜的香袋,被剪成了一片片儿小碎布,流苏也被“碎身万段”。
那颗夜明珠,则被凶狠地剖成两半儿,桌上桌下,到处散落着碎步片和明珠粉末,到处一片狼藉。
“是谁干的?!”
音宛脑袋里开始高速运转。
皇宫禁地,外面有侍卫巡视,非顶级高手,是无法避过侍卫潜进皇宫的。
但如此举动,自然也非顶级高手所为。
哪个高手吃饱了撑的,冒生命危险潜进皇宫,跟一个香袋过不去?!
自然也不会是绿珠、侍墨,黄夫人夜间也进不来她这里。
唯一的嫌犯——
齐郞?!
那两张奇怪的字,凝干的狼毫尖,面粉上纷乱的脚印,都在音宛眼前晃动。
是齐郞干的?
想想他怪异的举止,能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已的坏事,也不算太奇怪吧?
她一直以为齐郞的病是中毒,只要解了毒,用药修复一下神经,就会慢慢好了。
可他出现这种怪异行动,应该就不只是中毒那么简单。
齐郞这行为,倒激起了音宛探索的兴趣。
这是她从未遇到过的新病例,或许在救治的过程中,能获取前所未有的新发现呢。
当管家又把齐郞推出来晒太阳时,音宛坐到他跟前,审视着他的眼睛。
对
方面无表情,往她脸上瞟了一下。
绿珠将香袋碎片收集成一团,用托盘端出来,放在齐郞面前。
音宛指了指碎片:
“为什么剪了我的香袋?”
黄夫人唬了一跳,看看碎屑,又转头看看她儿子:
“这是你做的?!”
听那语气,倒不像是责问,更像是赞赏了,
“你剪了香袋?你一直那么懒,怎么突然顽皮起来了?”
绿珠扯扯嘴角,朝侍墨翻了下白眼儿。
黄夫人半俯身在齐郞前面,背上也没长眼睛,可就像是看到了绿珠的不满似的,赶紧又说:
“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南后,实在对不住啊!这香袋,我赔您一个。我让我最好的绣娘给您做个最精致的!”
安抚好音宛,黄夫人又去安抚她儿子:
“齐郞啊!你喜欢剪香袋的话,娘给你香袋剪,要多少给你多少,但你可不能剪南后娘娘的东西啊!听见没有?”
她儿子眼睛微闭,身子软瘫,重回白斩鸡状态,无力地靠在轮椅背上,跟没气儿了似的。
黄昏的时候,黄夫人果然赔偿了音宛两个十分精致的香袋。
一看那针脚和绣工,便知绣娘技艺绝顶,直接把音宛的手艺秒成了渣渣。
音宛将这两个香袋,都放在了厅堂的桌上。
奇怪的是,一连好几天过去了,这两个香袋并没有遭受厄运,完好无损地原位放着。
不知是因为齐郞对剪香袋没有了兴致,还是黄夫人那日的教子太有方。
本来音宛夜里
还警惕着守候,想察看齐郞的怪异举止。
哪知人家风平浪静,她白白守了个寂寞。
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
渐渐的,音宛也就放松了精神。
这天晚上,她翻看了一会儿医术,给齐郞调了些药,觉得困意袭来,头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了。
朦胧中,她看见南帝站在她床头,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眸中带着温存的笑意。
“瑢年!”
音宛想去握他的手,可握到的,却是一片虚无。
“瑢年!你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你怎么忍心撇下孩子、撇下我就走了?!”
她无助地伸着手想要抓握,可什么也抓不到。
忽然,南帝身体哆嗦起来,像是有什么不适。
“瑢年!你怎么了?!我给你诊治!”
音宛使劲儿想从床上起来,可不管她如何努力,身体却像空虚的幻影,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南帝身体抖得更厉害,嘴唇没有了一点儿血色。
他回身欲走,倏地又回过头来,眸中满是依恋和不舍,一颗豆大的泪珠,从他俊美的眸中滑落。
“瑢年!你别走!你不要离开我!”
音宛哪里肯放他离开,又拼命伸着手臂去抓他,可依旧扑了个空。转瞬间,南帝不见了踪影。
音宛的心又被钢针扎成了筛子,入髓的痛感刺激着她,使她恍然醒悟过来——
原来,她这是做了一个梦。
混沌的意识,渐渐被清晰驱离。
她忽然有种直觉:她房里——
好像有人。
音宛猛地睁开眼睛,似乎捕捉到一道人影从房中跑出去的虚影!
这绝不是幻觉!
因为——她的房门,被人打开了一条缝!
虽说为了观察齐郞,音宛夜里休息并不上门。可昨夜休息前,她是亲自关好的门!
会不会——是齐郞到她房里来了?
他深更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
既然来了,又为什么逃命似的躲着她呢?
音宛疑窦丛生,却想不出个究竟。
转眸之间,手腕上一个亮闪闪的圆东西跃入她视线。
音宛凝眸,瞳孔猛地一缩,脊背发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是一颗圆圆的水珠!
这是怎么回事?!
梦中,南帝眼睛里垂落的那颗大大的泪珠,如同特写镜头,在音宛眼前呈现。
即使如她这般接触过先进文明,还亲身经历过魂穿,知道世界多维而复杂。
可眼前所见,还是让音宛觉得——太不可思议。
音宛翻身下床,几步冲出了房间。
她往齐郞住的套间看了看,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声息。
厅堂的门也虚掩着,音宛推开门,走到院子里。
天空邈远深邃,庭院里寂静无声,树影斑驳,虫声稀疏,并无任何别的动静。
“瑢年!你在吗?”
音宛对着空旷的院子,问了一声。
四方沉寂。
不停歇的虫声,是她听到的唯一回复。
音宛回到厅堂。
桌上的两个香袋,依旧整齐地放在那里,看上去颇受冷落似的。
她没有回屋,而是朝对面齐
郞的房间走过来,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