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司实在不知道，背后策划这件事的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
如果只是单纯看不过眼顾家家大业大，一直占据京城纺织业龙头的地位，想要取而代之，那还可以理解。
商人重利，那些伎俩也是层出不穷，顾司司自然知道。
但顾家纺织坊自从顾珏接手以后，生意已经一落千丈，很多大户都不跟顾家合作了，照道理说这个时候没必要利用羽纱帛，痛打落水狗吧？
求财那还好办，最怕背后之人还有别的想法。
顾司司读罢信中的内容，不禁有些心慌。
沈飞雪低声问了句，“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现在天大的事情，都比不上姑姑的身体。而且顾家纺织坊的事，我早就不想管了。”
“当初二叔他是怎样算计爹爹，又是怎样把我们感触顾家大宅的，我还历历在目呢。”
“要不是顾及他是我二叔，毕竟要血缘亲情在，爹爹又好说歹说的，不然我早就发难了。”
每每想起顾珏的那个嘴脸，顾司司就恨得银牙咬碎。
“但羽纱帛毕竟是顾家先辈的心血所在，就这样无缘无故被他人窃取，难道你不觉得可惜吗？”
“况且，如果让你家姑姑知道这件事，怕是会让她伤心难过吧。”
顾司司低头思索了一番，觉得沈飞雪说的也有道理，为了让姑姑安心养病，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为妙。
“我找一下孙嬷嬷，这些事情绝不能传到姑姑耳中去。”
想到这里，顾司司也顾不上下人传过来的午膳，迫不及待地出门了。
沈飞雪看着顾司司留在桌子上的那封书信，只觉得平静的日子实在太短暂了，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姑姑的房门紧紧闭着。
顾司司还没靠近，就听到了顾锦瑟的声音。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司司自知偷听他人墙角并不是君子所为，既然顾锦瑟回来了，在姑姑房间内，她也不好贸然进去打扰。
正想暂且离开，待晚些时候再过来。
还没挪开脚步，突然想到，顾锦瑟此刻回来，难不成是跟姑姑说京城发生的这个事？！
想到这里，顾司司忍不住停住了离开的脚步，身体不受控制地贴在窗户偷听起来。
房内似乎在吵架，不时传来顾锦瑟的咆哮声。
“姑姑！你说这下该怎么办？羽纱帛的技艺明明传给了我，现在却变得一文不值！”
“姑姑！我不甘心啊！我冒着孤寡一生的代价，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学成了，却给我这个结果？”
“姑姑！是不是你或者你身边的人，把这个秘技泄露了出去的！”
……
顾司司见顾锦瑟越说越过分，忍不住推门而入。
“谁许你这样跟姑姑说话的？！才学了那么点皮毛，就开始不懂尊卑辈分了吗？！”
顾司司最看不过眼的是，在姑姑最需要人在身边的时候，顾锦瑟断然离去。
现在归来，不但毫无关怀问候，还对授她技艺的长辈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眼前跪在顾离床前的顾锦瑟，回头见顾司司突然推门进来，甚为震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在这里你不需要知道，你需要知道的是，姑姑现在病了，她需要休息。”
顾司司一步一步地走近，看着半倚在枕头上，一言不发的顾离，甚为心疼。
“姑姑，怎么今天这么早就醒了？也不多睡一会儿？”
一直守在旁边的孙嬷嬷也不见了身影。
顾司司像忽略顾锦瑟这个大活人似的，环顾了四周，轻声问道，“姑姑，孙嬷嬷呢？”
“嬷嬷这些天照顾我也没有好好休息，我见平日我服药后总得睡上个两三个时辰，便提前跟她说了，让她回去休息一下。”
“没想到，喝了飞雪亲手熬的汤药后，竟没有整天的昏睡，才睡了一个时辰就醒来了。”
顾司司看了依然跪在地上的顾锦瑟一眼，满是鄙夷。
想必就是因为孙嬷嬷偶尔出去了，不再姑姑房间守着，所以顾锦瑟才得以进了房间，吵醒了熟睡的姑姑。
要是孙嬷嬷在，怕是顾锦瑟连房门都进不了，哪里还轮到在现在这般无礼。
顾司司气不过来，就想恶心她一把，好好讽刺她一番。
“想必是夏日的知了实在太吵闹了，惊扰了姑姑睡眠。回头我拿扫把把这些烦人的小畜生一只只赶出去。”
说完，她还装模作样地，装左拿起扫把去赶树上的知了的样子，还几次都差点碰到了地下的顾锦瑟。
顾锦瑟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只能低头躲避，硬是一句话都没有反驳。
顾离见顾司司的举动也会意一笑，但她毕竟是长辈，总不能在晚辈面前太过得意，于是她适时制止了她。
“张牙舞爪的，也不怕累着自己。桌上有凉好了的茶，你自己倒一杯来喝吧。”
顾司司只得笑了笑，便收了手。她绕过了顾锦瑟，到桌上倒了一杯茶。
茶水不凉也不热，还是温温的。
顾司司也没有把茶盏放在自己的嘴边，而是小心翼翼地端到姑姑的床榻旁边。
“姑姑，喝口茶吧。”
她见顾离点点头，于是学着孙嬷嬷的样子，贴心地用手帕承着杯底，一点点把水喂给了顾离。
待顾离喝完了水，还用手帕为她擦了擦嘴边。
姑侄两人亲密无间，彼此十分融洽。
相反，跪在地上的顾锦瑟只是冷眼看着二人，只觉得自己形同空气。
她知道自己不受欢迎，连跪也懒得跪了，站起来拍拍衣裙上的灰，颇为气愤不平的样子。
“姑姑，我素来知道你偏心顾司司。但这件事，如果你给不了我一个说法，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顾锦瑟知道顾司司在这里，她是问不出什么话了。
既然这样，不如破罐子破摔，把话搁在这里了。
顾司司见过很多无赖，自然知道对付无赖的方法，就是比无赖更加无赖。
她指着顾锦瑟，一字一句地说。
“你无能是小，不尊长辈是大。”
“你肆意指责是小，彻词诬陷是大。”
“你无证无据、无理无由，是谁给你的胆量，说出不会善罢甘心这话？”
